天刚微微亮,床头的闹钟便已嘀嘀嗒嗒地响了起来。
“唔……讨厌,怎么这么快就要起床了啊?唔……还想再睡会儿呢……”躺在床上的女孩子伸出细小的胳膊,孩子气地将被子拉了过来盖住了脑袋继续睡。
但老天就是不能如她的愿,让她安心睡个回笼觉。
“夕~~夜~~!夕~夜~!快点下来啦!喂!你是不是还没起床啊?!懒虫!快起来!不然迟到了!”
窗外,男孩子稚嫩富有朝气的声音准时响起。那明亮的声音,让她无法就这样直接忽略。
哎……算了,起来吧。
女孩子有些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帘拉开。一瞬间,那冷清淡薄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
还是冬天,早上六点半的清晨,天际只有一丝微薄的亮光,街道上仍然显得有些黯淡,空空荡荡的。站在窗下的男孩子,精神满满,虽然周围的光线不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黑黑的模糊不清,但脸上的笑容却明朗清晰地印在了女孩子的脑海中。这张熟悉到刻骨的笑脸,即使闭着眼,脑中也可以立刻浮现。
原本还有些困意的穿着睡衣的女孩子,在看到男孩子黑色瞳孔中闪烁着的点点亮光时,也精神了起来,露出了崭新一天的第一个笑靥,深邃漆黑的双目中似乎闪烁着更亮更大的光点。
璀璨得如漆黑夜空中闪亮着的点点星光。
“早啊!辰星!”
那一年,他和她都是八岁。
在那隆冬之际、寒风凛冽的清晨,每天都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牵着手,并肩而行。
“夕夜,给!我买的早餐。”站在大门口的辰星看到女孩子从楼中走出,便递上手中热乎乎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谢谢啦!”夕夜也丝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就拿起一个,“呜哇啊!好烫好烫!呼~呼~”
“夕夜呐,你就不能早点起么?一个女生还这么懒!如果你起得再早一会儿的话,不就可以在家吃早餐了么!”辰星在一旁看着她手中的包子换来换去的,不由得在一旁“说教”。
“欸……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是也有天天帮我带早点的嘛!我也习惯了!可以多睡几分钟啊……”夕夜听着他的抱怨,有些不满地嘟着嘴,煞是可爱。
“……说的也是,反正我也是习惯了。”
她习惯于对他的依赖。他也习惯于对她的放纵。
徒步走到班车的站台时,天空也渐渐明亮起来。站牌下有四个孩子凑在一起说笑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娇小的女生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辰星与夕夜,立刻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向他们招手。
“辰星!夕夜!你们好慢啊!快点快点啦!车马上就到啦!”
闻言,辰星有些慌张,拉起身旁女生的手就跑了起来。
车上,最后一排。
“伊晓啊,不是我慢啦,是夕夜她总是起那么晚,所以才会这么晚来的!”辰星气喘吁吁地对旁边的女孩子说。
伊晓是他们之中总是最天真、最活泼的一个。虽然八岁的孩子,也不会有多么成熟。
“辰星啊,不要总是对夕夜那么好啊!”一个看起来比较不爱说话的男孩子插 进了一句。
啊,这是靳初落,在他们之中算是最成熟的一个了吧?
“就是说啊!要不是辰星你总是那个样子,夕夜才不会被惯出这么多毛病!”另一边的一个男孩子嬉皮笑脸地说。
他是黎冥光,总是很开朗、很嬉皮的样子。
“呵,算了吧!说这些也没有用啦!辰星最喜欢夕夜了嘛!说也没用……”一直默不出声的女孩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总是扎着一个马尾辫,年纪小小却总是表现得很女王的这个女孩子,是风阴蕾。
被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个人物,此时脸窘迫得有些红红的,但很快又在谈笑之间,自然起来。
是的,他们,他都记得。
这六个孩子,像一个团队,像一个集合,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成长、一起懂事。小小的心灵,虽然懂得不是很多,但他们仍旧很清楚一点——他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做好朋友。手拉手,肩并肩,不离不弃。
像浩瀚宇宙中的一个星座一样,一个星系一般,相互依存,相互维系着。
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星星,也会陨落。
花落花开,又是一个年头。
空地上,两个孩子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天空。这一天的夜晚,天空黑漆漆的,只有孤零零的几颗星星,是如此黯淡。
“怎么办?!为什么那个班里只有我一个人?!呐,辰星~~我不要一个人呆在一个班里!”
这天,他们一同又升上一级,由于分班的原因,他们六个人或三或两的被分到不同的班中,而夕夜独自一人被分到了一个班中。
人是怕寂寞、怕被孤立的动物。
沉默了几秒,辰星倏地坐起身来,扭过头看着夕夜。被莫名其妙地看着,夕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夕夜,我们不会不理你的。我们还是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啊!就算真的因为什么原因……放心啦,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啦!”
夜空中的辰星,永远不会寂寞。
“真的吗?辰星不会不理我的吧?一直都会陪着我的吧?”夕夜也坐起身来,唯恐他会反悔一般似的,有些迫切地想要对方的一个承诺。
尽管承诺这类东西,在面对现实时,总是那样地无力。可是对于感情脆弱、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确是一种极力地安慰。他虽然是个小孩子,天真的想法也只是喜欢夕夜,要一直和夕夜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耍,一起说笑。他想和夕夜一起长大,一起毕业,只因为他喜欢看着她,和她在一起。所以,他从来都不认为,他和夕夜会分开。因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辰星便可以不假思索地对夕夜做出这样沉重的承诺。
得到了辰星的保证,夕夜心中好像有什么化开了一般,心里觉得暖暖的,脸上也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看着夕夜脸上那禁不住而浮现出的笑颜,天真的,纯洁的,开怀的笑颜。那笑颜照亮了他的世界,他的天空。
辰星在那一刻,心跳加速了几秒。
“啊!辰星,你鼻子流血了!”看到辰星莫名其妙的流血,夕夜有些手足无措。
“欸?还真的,吓了我一跳啊!”辰星这才发觉到自己鼻子流血了。
夕夜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替辰星擦拭起来。
看着辰星窘迫的样子,夕夜“扑哧”笑出了声,而辰星的脸也变得更红。
那一年,他和她也才九岁。
在如花般的盛夏,蝉鸣不绝的晚上,绿茵之上,星空之下,有两片像是原本为一个整体的剪影,仰望着远方,等待着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