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子抱着一个孩子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汉子。

青年一见掉头就跑,嘴里骂骂咧咧:“姓费的、你特娘的不干好事,合该你们老费庄的盐井被采干!”

一听是骗子,二虎大怒要去追,却被王渊拦住,他看着汉子道:“孩子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扑通!

汉子又跪了下来:“多谢恩公关心,孩子已经没事了,大夫给抓过药了,说吃三天就能好。”

“孩子没事就好!”

拉起汉子,摸摸了孩子额头,感觉高烧退了,王渊松了口气:“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不敢,小人姓费,贱名牛槽,别人都叫我费牛!”

费牛一脸诚惶诚恐,又一指身旁两个汉子:“我是老费庄的甲头,这是我弟弟马槽、驴槽!”

两个汉子咧嘴讪笑,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乡下孩子容易早夭,一般都取贱名,认为这样容易养活!

王渊诧异道:“听说费仓的甲头,个个富的流油,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胡梦莹、汪重楼也好奇起来,甲头怎会落魄的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渊哥,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王四海在旁开口道:“费仓其实有十九个庄子,但老费庄的盐井采干了,村里的灶户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费牛苦涩一笑:“也不算采干了,现在卤水很少,煮出的盐还不够给官府的盐,我是甲头又承担的税多,所以连普通灶户都不如!”

“采干了?”

王渊诧异询问:“那你们的盐井子,现在有多深!”

费牛老实道:“二十三丈!”

王渊蹙眉:“那为何不挖深一点呢!”

费牛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二十丈以下的岩石极为坚硬,我们费家七兄弟,轮流开采三年,才开采出三丈深,家里还要交税吃喝,实在不敢将功夫,全都放在开凿盐井上!”

“三年才凿出三丈!”

王渊蹙眉沉思,话锋一转道:“我对盐井比较感兴趣,不介意我去看一看,或许能找到凿井方法!”

“凿井!”

胡梦莹、汪重楼吓了一跳。

买个盐,多花点钱的事情,至于去灶户家凿盐井么!

“公子,我听说了,你是富县的盐商,来这里买盐的,只是被杨家阻拦,才无法买到盐!”

费牛叹气道:“你救了我儿子,对我有大恩,若是老费庄盐井没干,即便有杨家阻拦,熬出多少盐,我也做主卖给你!但是现在,盐井差不多采干了,熬不出多少盐了。你还是别去浪费时间了,赶快想其他办法吧!”

“对啊,公子!”

胡梦莹轻声劝道:“开凿盐井,绝非一朝一夕事情,咱们还是想其他办法吧,再不济继续加价!”

“对啊,渊叔!”

汪重楼也苦口婆心劝道:“咱们就是来买个盐,犯不着再去村里凿一口盐井,这个活实在太大了!”

大虎、王四海一行人在旁看着,但谁也没有去劝说!

只要王渊说去凿井,他们立刻就去凿井,不带眨眼的!

王渊挑眉:“就去看一眼,若真没有办法,咱们再回来!”

胡梦莹苦笑,她看出王渊脾气了,认准的事谁劝也不行!

汪重楼抿嘴竖起大拇指:渊叔是个狠人,你们不卖我盐,我就去凿盐井!

王渊转头道:“四海,去采购一些米面、酒菜!”

“公子,不用!”

费牛连忙阻拦:“你是老费家的恩人,去了我们招待你应该的,什么东西也不用买!马槽、驴槽,快回去告诉你嫂子,有贵客要上门,把家里老母鸡杀了!”

两人转头就跑,王渊一使眼色,大虎、二虎将两人拉住。

王四海带人去街上采购东西,不多久买了半马车米面、肉菜。

一行人车马浩浩荡荡,直奔十里外老费庄而去!

山路难行,走了一个半时辰,才来到老费庄。

看见车马,村民远远便跑开,好似见到虎狼一样!

“公子,他们不是拍你,是把你们当成官府的人了!”

费牛一脸苦涩笑容:“这些年老费庄盐井干了,官府每次来收盐、收税,我们都交不上来,大家伙都怕被抓走!”

王渊默不作声点头!

在大王村也一样,若是交不上税,小吏直接拿人。

不过也有灶户出来装着胆子问道:“甲头,借到钱给小牛看病没有!”

“没有借到!”

费牛一指王渊:“但这位公子慈悲,给钱帮小牛看了病。”

“谢公子,我们甲头是个好人,本来村里盐井干了,他若早些年离开,现在还是富裕人家,是他出钱为村里凿盐井,一连凿了几口,掏空了家底,却都没有出卤,才落得这步田地,你救了小牛,也是我们村的恩人,小人给你磕头了!”

灶户跑到马车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退到一边!

马车继续向前!

许多灶户听到这事,都跑到马车前磕头,给王渊磕头替甲头道谢。

王渊看向费牛点头:

据他所知甲头与灶户,如同地主与佃户,基本对立关系!

如费牛与灶户这样的不多!

费牛苦笑道:“我也不是单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老费家的祖业,可惜一连凿了三口盐井,搭上了全部家业,却一口出卤的都没有!”

王渊开口安抚:“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的!”

“公子不要安慰小人了,你是不知道我们灶户!”

费牛惨笑:“世间有三苦:打铁、煮盐、磨豆腐;我们灶户是贱籍,生生世世都要煮盐,考不了科举、做不了生意,盐井都熬干了,官府还要收那么多盐、那么多税,村里许多人都逃了。”

看着远处一个个皮包骨灶户,再想起盐商、盐运使的富裕,王渊心头升起一股极不舒服感觉,拍了拍费牛肩膀:“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费牛凄然一笑不语!

马车到了费牛家,一栋外形看起来,不错的八间瓦房。

费家妻女早在门前等候,一见王渊便跪下去磕头!

一番客套之后,费牛引着王渊一行人,开始看村里盐井!

老费庄是费仓最早的盐井,深的有小百米,浅的有十多米,井底都只剩一层薄薄卤水。

有些家庭还在打卤煮盐,不过由于卤水有限,煮出的盐极少,连交给官府的盐都不够,更不要提养家了!

但灶户就是灶户,一出生便注定命运,不允许从事其他行业。

将所有盐井看过一遍,王渊停在那口最深的盐井前,大虎贴身站在后面,挡住了所有人!

“二十三丈!”

看着黑油油井口,王渊回头笑道:“费牛,我想把这口井再凿一下,你要不要陪我再赌一把!”

“公子,你是费家的恩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费牛苦笑转头:“马槽、驴槽,赶快去叫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准备绳子、锥子、铁锤,咱们下去凿井!”

两人转身要跑,他们知道,大哥这是报恩!

公子要玩,他们就陪着!

“站住!”

王渊叫住两人:“你们这种凿井方式太慢了,按照我的图纸去打造凿井工具,我教你们怎么快速凿井!”

三兄弟一脸怀疑:“公子你凿过井?”

“没有!”

王渊微微一笑:“但我知道怎么凿!”

汪海天要哭了:“渊叔,你别开玩笑吧,凿井真不是儿戏啊!”

“公子,人家七兄弟三年,才凿出了三丈深!”

胡梦莹也劝道:“我们在这里最多呆四天,凿不了多深的!”

大虎、二虎一行人虽然诧异,但谁也没有怀疑。

王渊挑眉:“如果三天时间,比他们三年凿的深!”

胡梦莹正色道:“如果公子能够做到,那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

王渊眨眨眼睛:“到时我要你答应我一个,令你很为难的条件!”

琢磨话中意思,胡梦莹俏脸绯红:“要是公子真能做到,梦莹一定听你吩咐。但要是公子做不到,也要答应梦莹一个条件,同样会令公子很为难的!”

“好!”

王渊双眼一亮!

胡梦莹也美眸发亮!

三天后公子输了,她会提出她的条件,让他准备科举考试!

别看商人赚钱,但实际上是个贱业,根本没有社会地位!

公子这样的奇男子,庙堂才是他的归宿,怎么能够做商贾贱业。

……

九山郡、汪家!

“老师,先生这不是胡闹吗,竟然在费仓开凿盐井起来了。”

严复古蹙眉道:“你也不劝劝他,竟然还让重楼陪在在哪里胡闹。那老费庄的盐井都干涸了,哪里还能再凿出卤水!”

“你也知道老费庄的盐井干涸了!”

放下酒壶,汪海天抹嘴瞪眼:“那你有没有想过,府衙收的盐一点都没减少,那些灶户怎么活的。”

“老师,我错了!”

严复古一怔苦笑:“虽然这是盐运使的事情,但我会去找府台大人,让他减免老费庄的盐税!”

“不用了!”

汪海天灌了一口酒:“明潭老弟去了,一定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否则他不会在那呆这么久!”

严复古苦笑:“老师,你真相信他能凿出有卤的盐井来。”

汪海天白眼一翻:“摊丁入亩他都能弄出,一口盐井又算什么!”

“老师,这是两码事啊!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凿出有卤的盐井来“

严复古摇头起身:“老师,你赶紧让他回来吧,我找府台大人谈,从军备盐中给富县匀六十万斤!”

汪海天一把摁住弟子:“不用,为师相信明潭老弟!”

……

九山郡、杨家!

杨硕端着茶杯轻抿:“姓王的小儿还在老费庄凿井!”

“不错!”

刘志平轻笑颔首:“不过你放心,他还是没凿出卤水来!”

“早就算到了”

杨硕一脸自信道:“老费庄卤水干三年了,那帮灶户凿了三年都凿不出来,姓王的小儿三天能凿出什么?”

“嗯!”

刘志平应声,忽然小心翼翼道:“但那小子这三天除了凿井之外,还给杨家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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