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不知道情况,只是见我们跑,她也跟着跑。
我和李林慌不择路,一口气冲进村里,撞开他家的门。
李叔还在院子里刨棺材板,见我们气喘如牛的冲进来,松了手里的刨子站起来。
刚要问我们,结果目光落到陈雪身上,他松开的手猛的一紧,手臂上的肌肉小土包一样鼓了起来。
有那么一两秒钟,我感觉李叔变成了野兽,随时会扑上来,吓得我都忘了说话。
咔!
刨子的把手受不住力,被李叔生生给捏断了。李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扔掉手里的刨子,问我和李林咋回来了。
缓过气,李林才说我们见鬼了,在乱坟岗上看见了刘大伯和刘阿婆。
陈雪被凉在一旁,有些尴尬,见李林信口胡说,不等李林说完就主动跟李叔做了自我介绍。
李叔听完问了句:“姓陈?”陈雪礼貌的点点头。李叔哦了声,这才邀我们进屋,到门口又冷不丁的说了句:“我们这村,可不是好地方。”
这话像是对陈雪说的,感觉怪怪的。
到屋里,李叔又问我们是咋回事,李林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把明白过来的陈雪吓得脸都白了。
李叔听完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我们没事不要去乱葬岗。然后到厨房给我们端了吃的,瞅见我的大嘴巴,他还拿了袋黑黑的锯木屑,让我捂在脸上。
说来也怪,捂了没几分钟,我的嘴巴就消肿了。
只是我嘴里还塞着半截红薯,李叔就急着的让我回去。
这会天都黑了,我家就靠着乱葬岗,那里还敢上山回家,急忙给李林使眼色。
李林会意过来,跟他爹说要留我过夜,结果李叔态度很冷,只留陈老师,我必须要回去。
陈雪见我都快哭了,加上她也感觉李叔怪怪的,不想留宿,主动提出来要送我回去。
但李叔抢着站起来,态度很冷的说:“我送丁宁回去,小林,你在家里给陈老师铺床。”
陈雪见李叔态度冷漠,有些尴尬,也就没在坚持。
送我回去的路上,李叔一言不发,路过乱葬岗的时候,他停了几秒,深深的看了一眼。回头问我:“你二叔最近还好?”
“嗯!”
李叔说:“那就好!”
我感觉李叔今天怪怪的。不过跟着他,心里踏实。
送我到老宅门口,我邀李叔回去坐一下,他拒绝了。
老宅里只是点着油灯,不是很亮,到门口差点撞上二叔。
二叔靠着门柱上,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大门口。手里叼着半截烟,脸色很沉的盯着李叔离开的方向。
我过去,二叔才让开路。
进屋放下书包,我就迫不及待的跟他说今天发生的事。
他安静的听着,直到提起陈雪的时候,他眉头才微微抬了下。我犹豫了下,想想还是把李叔看见刘国柱爹娘死在田里的事说了。
说完我就观察二叔的表情,见他没反应,又试着提醒他说:“二叔,要是李叔肯站出来帮咱们家说话……”
“多事!”
二叔粗暴的打断我的话。不知怎么的,我眼泪哗的就淌了出来。
见我哭,二叔眼神才软了些,想哄我,但我推开他跑回屋里,把门反锁了。
敲了几下门我没应,二叔也就没管。
我坐在床上,可能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无形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又想起媳妇儿骂我的那些话,被她掐肿了脸,回到家里,二叔还连话都不让说。
反正心里乱糟糟的,越想哭得就越伤心。
可就在我哭得眼泪蒙蒙的时候,屋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我揉了揉眼睛,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白影子。
白影子很模糊,想水雾一样,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梦里掐我嘴的女人。
虽然知道她是我媳妇,但突然出现在面前,把我吓得哭都不敢哭了,抽泣着缩到墙角,挂着眼泪害怕的看着她。
梦里她凶得很,骂我的时候都不带休息,现在却一言不发,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伸手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赶紧把手缩到大腿下面藏着,她楞了下。过了几秒,她又来拉我的脚,我赶紧把脚也缩了回来,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想喊二叔,结果脖子发硬,嘴巴都张不开。
见我退缩,她也没有强迫,有等了一会,手又慢慢的朝我伸了来。这时我的身子已经缩到了极限,只好绝望的把眼睛闭上。
她的手落在我的膝盖上,很冰,没有一点温度。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敢问。过了好一会,感觉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才偷偷的的睁开眼睛看她。
这会她已经坐到了床上,手在我膝盖上摩挲着,像是在安慰我。
她的手冰冰的,但摸得我很舒服,明白她的意图后,我慢慢的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困意就挡也挡不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踏实,一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媳妇儿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回了项链里。
起来看见二叔,我生气的没理他。正好李林来问我要不要回学校,一起去的话就不用大人送了。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去学校我也没心思学习,而且班主任让我嘴巴好了再回去,什么时候好他也不知道。想了想跟李林说不去了。
他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他就没打算去学校,来我家只是想拉上我去送陈雪。
清水村、陈家村和我们村就一个小学,为了都照顾上,学校盖得比较偏,实际上已经出了牛心村,来回要一个多小时。
路过乱葬岗的时候,陈雪想起昨晚的事,又问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嘴巴好了,也能插上话。小孩子都爱表现,李林和我抢着说,还没到学校,我两添油加醋的把这些天发生在村里的事都说了。
陈雪听后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她特别好奇我爷爷的事,可惜我知道的都说了,只能瞎掰,把三十年前的事给说了出来。
李林见我提起三十年前的事,着急的把我拉到一旁说:“我爹说了,那件事我们不能跟外面的人说!”
二叔没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无所谓的说:“怕什么,反正我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雪见我们在旁边嘀咕,回来后她就不问了。
到学校,老校长认识我们,把我两夸了一通。本来是要回家赶早饭的,结果又自告奋勇的提出来要帮陈雪收拾宿舍。
为了犒赏我们,中午陈雪还给我们做了面条。
我们吃着,陈雪在旁边和我们说读书的好处,不过我和李林听不进去。不小心漏了嘴,还告诉她我们这周都不回学校。
见我们孺子不可教,陈雪无奈的摇了摇头,让我们这几天白天有空就到学校找她,她帮我们补课。
李林巴不得跟陈雪接触,满口答应下来,顺带把我也拉上了。
回来的路上,我心里还是惦记红棺。李林见我担心,很仗义的说要帮我。
下午我没回去,在李林家吃的了晚饭,找个借口就溜了出来。
到外面李林才说:“你不下山,很多事不知道,刘国柱自从拿了你老婆的房子,就一直不出门,刘家的人都凑在他家,一天到晚不知道做些什么。”
我想了一下,李林在壮,也只是个孩子,我俩想偷红棺是不可能的事。
想拿回红棺,我们只有找到证据,到时候让我爹或者二叔出面才行。
两人蹲在路边玩了会泥巴,等天一黑就直奔刘国柱家。
刘国柱大门紧闭,里面有大先生念经的声音。李林和我悄悄爬到围墙上,这个位置,探头正好能看清整个院子。
我偷瞄了一眼,顿时打了个冷颤,只见刘国柱家院子里并排摆着八口棺材,媳妇儿的红棺就在中间。
棺材前设了供台,有个满头白头发的大先生在念经。刘国柱在内,刘家三十岁以上的人,围着棺材跪了两圈,全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场面有些诡异。
我小声问李林:“刘国柱家不是只死了爹娘,怎么会有那么多棺材。他家也没那么多人死啊!”
李林有些惊讶的问我说:“你不知道?”
“嗯?”
爷爷出事后,我就没到过村里,跟着二叔出去也是去别的村。
李林这才说:“前几天,刘国柱从烂水田里挖出来七具尸体。用水一冲稀泥,露出来的人跟睡着了似的。还有那个念经的大先生,我爹说这老头有点本事,在外面都是给有钱人服务的,刘国柱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请来的。”
大先生厉不厉害我不管,只是我有些不相信尸体是田里挖出来的。
见我不信,李林把他爹搬了出来说:“那七口棺材都是我爹打的,他来丈过尸,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而且那七具尸体都是从你家田里挖出来的。你说这刘国柱也够倒霉,花了十万冤枉钱,结果还得给人办丧事,现在连爹娘都给搭进去了。”
我不觉得刘国柱倒霉,他也不会花十万买一块烂田。
李林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买田,恐怕就是为了那七具尸体。
我们在围墙上趴了一个多小时,刘家三十几号人都没动过。
李林担心他爹找他,十点多的时候回去了一趟,不一会又摸了过来。
然后一直熬到午夜,念经的老先生才停了下来,起身说行了,刘家人这才杵着膝盖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把七口棺材全都打开。
刘国柱不放心的问:“张先生,你确定没问题?”
那头发花白的大先生说:“定了魄,只要不开红棺就不会有事,记住,办完事尽快把红棺送回去,没有丁家那小娃,怕是要出大事。”
刘国柱拿了一沓钱塞给张先生。张先生见刘国柱不以为然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收了钱连夜出门离开。
张先生才走,刘家堂屋里就传来一个咳嗽声。
随即有人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走了出来。
刘老太爷!
我差点惊出声,这老家伙不是死了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