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于拿着手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宋勉那么说,就证明这事儿他们是早知道了的。所以才会在昨天法院的人过来之前把她们支开。
宋于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浑浑噩噩的站着,她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待到到了外边,她重新拿起了手机来,给秦律师打电话。
秦律师的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不过接的并不是秦律师本人,而是他的助理。在听到宋于找秦律师后,他客客气气的说:“秦律现在在见客户,暂时接不了电话。”
“那什么时候才见完客户?”宋于问道。
“这不太清楚,这得看事情谈得顺不顺利。您要是有事可以留言。”助理回答。
宋于在电话这段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能麻烦先告知他一声吗?”
“抱歉,这次的客户非常总要,除了秦律之外几位高层也在。不方便进去打扰。您先留言,等秦律出来我一定及时转告他。”
到了现在,宋于哪里不知道这些都只是托词。她并未纠缠,说了句谢谢后挂了电话。
她低下头看着手机,想起了那晚见秦律师时的情景来,那晚,他的态度和今天分明是不同的。想起了在酒吧门口唐续打的那通电话,她下意识的咬紧了唇。
唐续既然派人跟踪了她,那她和秦律师见面的事儿,他必定已经知道。秦律师的态度改变得那么快,除了唐续从中作梗之外,宋于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法院的查封,深深的吸了口气儿,往外边儿走去。走到路边拦了车。
宋勉确实就在附近,她才刚上了车,他就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儿。
宋于看着前方的道路,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回答说:“我没事,你有事先去忙吧。晚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她说完不等电话那边的宋勉再说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她知道宋勉肯定还会打电话过来,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她并不知道唐续在哪儿,只能是碰运气。唐续以前的公司她是知道的,那边的门禁并不严,她在登记之后便进了公司。当她提出要找唐续时,前台的小姑娘好奇的看了她几眼,说:“唐总已经很久没有来这边了,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宋氏总公司那边。我们公司也马上要并入宋氏,他以后恐怕都不会有什么时间过来了。”
小姑娘是单纯的,说完之后又好奇的问宋于:“你找唐总什么事?如果是公事,我带你去找我们经理。”
她倒是热情得很。
宋于自然不会告诉她,勉强的笑笑,说:“就一点儿私事,谢谢你。我再去宋氏那边问问。”
虽然往唐续身上贴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几乎没有人找到公司来过。小姑娘一脸的八卦,见宋于不肯多说脸上露出了些遗憾来。
宋于只当没看见,再次向她道了谢,出了公司下了楼。
唐续的公司竟然要并入宋氏旗下,这些事儿,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而她的大伯父和宋勉也一点儿也未提起过。
这也代表着,在这段时间里,唐续已经完全掌控了宋氏。是什么样的手段,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站稳了脚跟?
宋于再次的意识到了唐续的心机的深沉,重重的靠在了电梯壁上。
是了,她是早该想到的。也只有他控制了宋氏,为避免得罪他,宋律师才会改变了态度,连电话也不肯接。
他为什么不肯让秦律师帮她?这只能说明,他的心里有鬼。
宋于的手指捏得紧紧的,想起了父亲身上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她几欲将唇咬出血口来。
父亲的死亡,以前她只是有所怀疑。现在以唐续雷霆般收服宋氏各高层的手段看来,这事,必定是和他有关的。
毕竟父亲死亡,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了。
宋于浑身透冰的凉,脑子里是乱哄哄的一片。待到到了楼下,第一件事就是拦了车赶往宋氏。
她小时候倒是常来宋氏,但长大后却几乎没怎么来过。宋氏几乎没有人认识她。她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在听说她要见唐续后,保安说需要预约,没有预约不能见。
宋于面无表情的站着,说:“我是他太太。”
她和唐续的婚礼虽是低调着办的,但宋氏的许多人却都是知道唐续已结婚的。听她说她是唐续的太太,门口的保安微微的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敢怠慢,客客气气的说:“您稍等一下,我去打电话。”
保安说着匆匆的去打电话去了。
他的动作很快,没多时便出来,客客气气的对宋于说道:“您直接去大堂,唐总会安排人下来接您。”
宋于没有说话,点点头快步的往里走。
她才到门口,里头就有人迎了出来。带着她往电梯边走。此景无疑是讽刺的,明明是宋氏,现在她进来却需要有人带领才能进。
来人带了她到电梯边,替她摁了电梯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宋于在电梯边儿站了不到两分钟,肖韫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见着宋于,他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太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宋于进电梯。
他和唐续是一丘之貉,宋于看也未看他,直接进了电梯。
一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待到出了电梯,肖韫将他带进了唐续的办公室,客客气气的说道:“您在这边坐一下,唐总在开会,还有会儿才能结束。”
他说着微微的欠身,安排人给宋于送咖啡过来,然后去忙他的事儿去了。
宋于只恨的马上冲到唐续的面前,哪里能坐得住,也动那咖啡,出了办公室,就在走廊里站着。
唐续出来得倒是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见着宋于在走廊里站着他也不惊讶,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了身后的秘书,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在前边儿走出来,后边儿宋氏以前的高层们也跟了出来。有些元老的脸宋于是熟识的,短短的时间内竟然都已被唐续收服在了麾下。
宋于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悲凉。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
唐续已经走了过来,他一身西装,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未和宋于打招呼,直接问道:“什么事?”
不得不说,他这装模作样的本事简直就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法院那边的事儿他不会不知道,现在竟然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儿。
他边说着边往办公室里走。
宋于没有动,深吸了一口气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家里被查封了。”
她以为,见着唐续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抓花他的脸的。但事实上,她所受的教养让她完全做不出这样的事。
唐续的脚步稍稍的顿了顿,回头看向了宋于。过了有那么好几十秒,他才淡淡的问道:“你告诉我也没用。”
宋于的手指捏得紧紧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她这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唐续忽然笑了一声,对上了她的视线,说:“看来我在唐太太心中是无所不能的。”
在这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不过他很快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抬腕看了看时间,说:“如果唐太太是特地过来说这种没营养的话的,那抱歉,我还有事,恕我无法奉陪。”
他说完也不等宋于说话,直接便对着角落里办公的秘书吩咐道:“送太太下去。”
他的语气是冷冷淡淡的,说着便进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见到了他,宋于哪里会被他就那么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咬牙问道:“唐总这是在心虚吗?”
她也不等唐续说话,唇角露出了些嘲讽来,接着说:“我父亲跳楼而亡,得利最大者是唐总。唐总难道就没什么说的?”
她的语气是犀利的,说着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唐续。
她现在只恨自己不是一泼妇,做不到对着他吐唾沫破口大骂厮打不休。
无意听到新任大老板的家里事儿,秘书叫苦不迭,只恨不得挖个地洞缩进去将自己藏起来。
唐续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回头淡淡的扫了那秘书一眼,示意他下去。
秘书如蒙大赦,飞快的下去了。
唐续也不进办公室了,一手抄在裤袋中,视线落到宋于的身上,淡淡的问道:“唐太太想要我说些什么?”
他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儿,仿若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宋于恨得牙痒痒的,她紧紧的咬住了牙关,红着眼眶盯着唐续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为什么还要往我爸爸身上泼脏水?你就不怕报应吗?”
她的情绪是有些激动的,握紧的拳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比起她的激动,唐续完全是冷淡的。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燃,吐了口烟雾后冷冷的说:“我再次提醒一下唐太太,做什么事儿说什么话都得讲究证据。你如果有疑虑怀疑,可以去找律师调查。而不是跑到这儿来撒泼。”
后边儿的话他是一字一句的,显然已是不耐烦再应付她。
他完全是冷漠的,仿佛只要宋于手中没有有力的证据,所有事儿他都可以用那么一句话来打发她。
宋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凄然的笑来,视线就那么停留在唐续的身上,说:“唐总是在笃定我拿不出证据吗?”
唐续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于一步步的往前走,靠近他。直到走得两人之间一步之遥了,才仰起头看向了他,咬牙一字一句的说:“还是,唐总早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销毁了?所以,才会那么的有恃无恐。”
她的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两人离得很近,远远的看起来她不像是在质问,反倒是像是在索吻。
唐续英俊的脸上的神情并未有任何的变化,垂下的右手掸了掸指间夹着的烟灰,淡淡的说:“看来唐太太挺适合去当编剧。”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宋于的右手蓦的就抬了起来,拿着什么东西狠狠的就扎往他的胸口扎去。
她显然是早做好了准备的,动作很快恶狠狠的,且是猝不及防的。
饶是唐续的反应迅速,仍旧是慢了一步。抬起来的手并没有能阻止刀子插进胸口,只是稍稍的偏离了些位置。
因被挡了一下卸去了一些力气,刀尖并没有如宋于所愿的狠狠的扎进唐续的胸口,只是浅浅的刺入肌肤。
倒是唐续那抬起去挡刀子的左右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了深深的口子,鲜血在瞬间就涌了出来。
他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伸手紧紧的捏住了宋于的手腕,恼怒的骂道:“你疯了是不是?”
一击失败,并没有如计划般的将刀子扎进唐续的心脏,宋于的牙关咬得紧紧的,她来时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的,知道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再不可能找到机会了。她并没有搭理唐续,仍旧是不管不顾的将刀子往他的身上刺,只想将他扎成马蜂窝。
但只恨她的力气不够大,在猝不及防之下唐续既然拦住了她,这会儿她哪里还会是他的对手,他用力的往她的手腕上捏了捏。一阵剧痛传入神经,宋于手中的刀子掉落在了地上。
眼看着事情已功亏一篑,她像是发疯了一般,手脚并用狠狠的往唐续的身上撞着踢打着。
唐续没料到她会突然爆发出蛮力来,一个不防之下两人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宋于跌倒在他的身上,鼻子撞在了他的身上,刺痛感连同着酸酸涩涩一起涌出来,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唐续虽是跌倒在下,头重重的着了地。比宋于要摔得重许多,但他皮糙肉厚,反应比宋于快很多,趁着她还未从鼻子的疼痛中缓过来,便迅速的捉住了她的双手,并伸腿压住了她的腿。
宋于很快反应过来,但两人的力气悬殊大,想要挣扎却压根就挣扎不开。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就那么看着唐续。
两人之间的姿势着实暧昧得很。
唐续手上的伤口仍旧在渗出血来,一滴滴的从手腕上滑落在两人的衣物上。他胸口的伤口因宋于的挤压血也浸了出来,很快便大团大团的在胸口的衣物上晕染开来。
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也不急着包扎。握住宋于手腕的手半点儿也不放松,唇角竟然还挑了挑,对着宋于吹了口气儿,暧昧极了的低声说:“岳父头七未过,唐太太就忍不住要对我投怀送抱了吗?”
他这张嘴锋利如刀子。让人恨不得狠狠的往他那张欠揍的脸上狠狠的揍上几拳。
只可惜宋于现在受制于人,使劲儿的挣扎了几下没能挣扎开,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畜生,放开!”
被骂畜生唐续也半点儿也不生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问:“我要是畜生,唐太太可就是畜生太太了。唐太太难道没听过别人常骂人的一句话吗?”他薄唇微启,一个一个的往外蹦着:“叫、狗X……”
脏话说出来他半点儿也不脸红,并且适时文雅的停顿住。然后稍稍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唐太太骂我之前可得好好的想清楚了。”
他悠闲而自得,完全不像是受了伤需要包扎的人。
他这样儿,让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宋于渐渐的平息了初次伤人的害怕,颤抖的身体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她只恨不得唐续全身血流尽而亡,他不急她自然也不会急。索性也不再挣扎了,就那么任由他禁锢着冷笑着看着他。
她打算就那么耗着,但却并没有能得偿所愿,就在这时候,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紧接着一声尖叫响了起来,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冲了过来,连连的说:“唐总你没事吧?”
地板上染上了好些鲜红的血迹,而沾着血锋利的匕首在在一旁。也难怪秘书会忍不住尖叫起来。
比起她的惊吓,唐续这个当事人显然要冷静得多,也不管她手忙脚乱,冷淡的吩咐道:“通知医生过来。”
那秘书是想上前的,但一时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并不敢上前。听到他的吩咐手忙脚乱的去打电话去了。
有人来了唐续自然不会再躺在地上,并没有立即松开宋于的手,而是问道:“唐太太是要自己起来,还是我让人请你起来?”
他虽是只叫秘书打电话请医生,但都已经叫医生了,秘书必定还会叫人来。毕竟唐续受伤是大事,要是有什么事儿她担不起这责任。
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宋于知道已不可能再来一次。她冷笑了一声,在唐续松开她后自己就站了起来。
就这么会儿的时间,杂乱的脚步声涌了过来。肖韫带着人安保匆匆的赶了过来,当然,一起过来的还有听到消息的高层。其中有有宋致勤和宋勉。
唐续大概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过来,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淡淡的说道:“没事,失手划破了手。都去忙吧。”
他的手上的血仍旧没有止住,虽是看不到胸口的伤口,但西装里头的浅色衬衫几乎被血染红了一大半。不过好在有手上的血做遮掩,一时倒也没有人注意。
他的解释是轻描淡写的,众人虽是好奇,但也并没有停留,又纷纷的散去。
宋勉和宋致勤见两人这样儿,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勉是担心宋于受伤的,立即就冲上前来,将她护着,紧张的问道:“阿于,你没事吧?”
唐续没有去看两人,微微的对宋致勤颔首,说:“我需要去处理一下,还请大伯先带她去旁边的会议室坐一下,我让人送衣服过来。”
宋于的衣服上同样是染了血的,满手上几乎都是。这样儿显然是不适合离开的。如果就这样离开,明儿的报纸上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新闻。
宋致勤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让留下的肖韫催医生快点儿过来,然后让宋勉带着宋于先去清洗。
待到到了洗手间,看着自己身上满手的鲜血以及身上大片的鲜红,宋于才真正的感觉到了害怕。
她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挤了洗手液一遍又一遍的清洗,但手上的血腥味儿似乎怎么也清洗不干净。
她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将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好会儿,这才从洗手间里出去。
宋勉和宋致远都是在会议室里坐着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宋于上前,低声的叫了一声大伯。
宋致勤低低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她,说:“你怎么过来了?”
宋于低下头,没说话。
会议室里一时静默了下来,气氛压抑极了。
宋勉是沉不住气的,最先站了起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走着。咬牙说道:“姓唐的一向睚眦必报,他让我们在这儿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爸,你先带阿于出去,我留下来。”
“坐下。”宋致勤呵斥了一声,说:“怎么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他稍稍的顿了顿,站了起来,说:“你们俩就呆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宋于刺伤了人,并且不知道伤得如何。作为长辈,他是该去看看的。
自己闯下的祸,哪里能让他们为自己善后。宋于上前了一步,叫道:“大伯……”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宋致勤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摆了摆手,放缓了声音说:“你就和你堂哥在这儿,别听你堂哥胡说八道,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着看了宋勉一眼,示意他拦住宋于,打开门出去了。
宋于张了张嘴,立即就要跟出去。宋勉拉住了她,说:“阿于,你先坐坐。这是公司,姓唐的不敢把我爸爸怎么样。”
没想到会连累到他们,宋于想挤出笑,却没能挤出来。到底还是在一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