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于这下长长的松了口气儿,怕他会去而复返。用勺子盛了汤泡着饭,三口两口的咽下,快速的收拾完后回客房去了。
此后的几天里,彭曦忙起来,开始常常都在外边儿跑。宋于也跟着忙了起来,常常都是早出晚归的,几乎没怎么见到唐续。
她的提心吊胆也在这忙碌里也被冲淡了许多,待到周五晚上难得早下班想起这事儿来,才发现这次月事的时间已经推迟了一天了。
她以往也并不是很准,只是以前从没担心过。这下却是完全坐不住,下了楼偷偷的去了药店买早孕试纸。
她在这方面的知识少得可怜,红着脸问店员要推迟多久才能测得出来时店员翻了一个白眼,告诉她不一定,有时候要推迟一个来星期才能测出来。推迟一两天是测不出来的。
她这下有些儿悻悻的,本着侥幸的心理拿着试纸回了家。
唐续还没回来,她认真的看了说明书,偷偷的到洗手间做了测试。测出来试纸上只有一条杠,想起店员说的话来,她并没有能松一口气儿。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又将剩下的几盒试纸收了起来,打算以后每天测一次。
她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唐续却完全就跟一没事人似的。回到家完全就跟一大爷似的懒懒散散的,脸上半分的担心也没有。
宋于不由得暗暗的咬牙。
晚上坐在一起吃晚餐,两人已经几天没有过任何的交流了。喝了半碗汤,唐续突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岳母?”
宋于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虞曼珠住到寺庙去了的事儿宋于是没告诉过他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小孩儿的事,她的心里对虞曼珠是有愧疚的。是有些害怕见到她的。所以一直都只是打电话。
现在听到唐续那么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唐续不知道是否知道她的心里,往后靠在椅子上,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我明天有时间,明天我送你过去。”
他这算是替宋于做了决定。
宋于总不能说不去,恹恹的点头应了好。唐续也不多废话,起身去书房去了。
宋于却是在餐桌旁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收碗筷。
她一整晚都是有些呆呆的,甚至不知道明天见到虞曼珠该说些什么。她完全不能像唐续那样做到若无其事,是怕被她看出什么来的。
担忧是没有任何的用的,眼看着已是深夜,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过去是得带些东西的,她早早的就给张妈打了电话,问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带过去的。
张妈这下就说那边什么都有,就算是没有的东西有人下山采购也会请人带回来,所以并没有什么是要带的。
她虽是那么说,宋于仍是留了纸条给唐续去超市采购了好些东西。她连早餐也没吃,回去顺便带了豆浆和包子回去。
周末唐续并没有休息,已经在客厅里处理起了工作来。
见宋于回来,他将文件收了起来。吃过了她带回来的豆浆包子后两人便出了门。
唐续此人是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之心的,宋于大包小包的拎着下楼他也没帮忙拎一下。兀自在前头走着。
寺庙那边他像是去过的,一路并没有开导航,也未让宋于指路。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寺庙,寺庙是在半山腰,不过山下是修了停车场的。这下见宋于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唐续这才帮忙分担了些。
宋于是怕他将小孩儿的事儿说漏嘴的,快要到时含含糊糊的说道:“宋庭的事你先别告诉我妈。”
唐续侧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爬到山上时宋于已是气喘吁吁的了,要不是唐续在前头走着,她恐怕早就直接坐在地上了。
知道他们会过来,张妈是早早的就等到寺庙门口的。见两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上来,她赶紧的上前来,帮着接过了部分东西,嗔道:“不是说这边什么都有不用带吗?带那么多爬上来不得累坏。”
张妈也是一老人精了,虽是心疼宋于,她也没有去接她手里的东西,而是去接唐续手里的。唐续自然是不好只拎丁点儿东西的,自然会将宋于的手中的东西都拎过来。
张妈见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自然更深了些,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虞曼珠这些日子以来在寺庙里的生活琐事。
到这边儿来生活要有规律很多,她每天跟着寺庙里的师父们打坐念经做早课,早餐之后便去散步,中午有时候会睡午觉,有时候则是去和寺庙里的师父下棋,偶尔还会到食堂里做些择菜的活儿,比在家里时充实多了。
唯一的不便就是这儿简陋,就连洗澡也没在家里时那么方便。
宋于听着张妈絮絮叨叨的念着,待到她说完,这才问道:“您有听我妈说要住到什么时候吗?”
张妈听到这话倒是一愣,随即说道:“这太太倒是没有说起。”
非但是没有说起,虞曼珠来这儿之后甚至完全没有提过家这词儿。就连宋于也是她提起得多。她好像已和过去断去了所有的联系一般。
宋于点点头没再说话儿,这事儿只能等会儿再问母亲了。
寺庙里给虞曼珠安排的是一小院,就只住了她和张妈两个人。她这会儿去和寺庙里的师父下棋去了并没有在。张妈安排着让宋于和唐续坐下休息,这次匆匆的去叫虞曼珠。
不过她并没有能将虞曼珠叫回来,倒是拿了几个烤好热乎乎的红薯回来,笑眯眯的说道:“太太还在和惠清师父下棋,说是下完这一局就回来。这是寺庙里自己种的红薯,放在火塘里烤的。你和姑爷肯定都没吃过,快试试,可甜了。”
尽管她是满面的笑容,但也仍旧难掩尴尬。女婿和女儿那么远的过来,棋每天都可以下,太太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太妥当的。
好在唐续并未说什么,接过了张妈递过来的红薯,笑着说了谢谢。
他一向都是长袖善舞的,这点儿尴尬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很快便边剥着红薯边问起了寺庙里的事儿来。
张妈自然是无所不答。只是尽管她絮絮叨叨的多找了许多话来说,但虞曼珠仍旧迟迟的没有回来。
宋于是有些坐不住的,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走走。”
张妈是有些尴尬的,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我再去看看太太下完了没有。”
好在两人还未出门,虞曼珠就回来了。她穿着寺庙里师父们穿的灰色长袍,见着宋于和唐续脸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说道:“那么远过来干什么,我在这边都挺好的。以后别过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她开口就是那么一句话。
宋于不由得怔住了。
倒是唐续反应得快,看了宋于一眼,微微笑着说:“您在这边阿于一直都在担心。”
虞曼珠不置可否,隔了会儿才说道:“这边都挺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像是变了性子似的,完全不是宋于记忆里的母亲。
两人在宋致远走后原本话就少了,这下更是找不到可说的。好在唐续长袖善舞,找了些话题同虞曼珠说着。
张妈在心里忍不住低低的叹着气。人都已经来了,自然是得吃午餐的,她略坐了片刻看到了午餐的点儿便去食堂那边打饭菜去了。
寺庙里的斋菜都是素的,非常的清淡。不过味道还算是不错。但长此以往那么吃宋于是担心虞曼珠的身体的。
尽管没话说,在吃过饭之后她还是问道:“您什么时候回家,到时候我过来接您。”
她的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的。
虞曼珠淡淡的笑笑,说道:“我在这边挺好的,不用担心。”
她并不提自己什么时候回家。
宋于被她这么一句话堵了回来,一时找不到说的。隔了会儿才低低的说:“那您什么时候要回去了提前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帮您拿东西。”
虞曼珠这下简单的应了句好。看了看时间,说道:“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去。天黑开车不安全。”
她这算是赶人了。
宋于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句好,又叮嘱她好好的照顾身体,有事给她打电话,这才和唐续一起离开。
虞曼珠的陌生让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下山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整个人是恹恹的。
唐续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说话,待到快要到山下,这才淡淡的说道:“岳母在这边也挺好的,呆在这边比关在家里总要好许多。”
可不是,她呆在这儿至少有说话的人。而回去,连社交圈也没有。
她以前的社交圈已不可能再回去,就连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
宋于这下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过了那么会儿,才问道:“你没觉得我妈妈有些不对劲吗?”
虞曼珠完全像是脱离了尘世的人,对所有的尘世之事都是淡漠的。包括对她这个女儿。
唐续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可不是,如果现在的生活是虞曼珠想要的,这完全是她的自由。
宋于不懂的是,明明父母早已离婚,恩爱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那为什么父亲跳楼,母亲会变了一副样子?还是,她其实早已厌倦了以前的生活,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宋于心惊不已。几乎是拒绝再想下去。
可她的心里仍旧悲凉不已,上车后一句话也未再说过。
唐续也未再说话,一直看着前方的道路开着车。
回城的路有些堵,两人到城里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唐续本是要送宋于回去的,但在等绿灯时接了一电话,挂了电话后过了红灯便将车靠边停下,抬了一下下巴,对宋于说道:“我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去。”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一张英俊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宋于什么都没有问,一声不吭的下了车。
外边儿飘着小雨,下了车她是茫茫然的,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她就在路边站着,好一会儿才走往公交车站。
她并没有回新房那边,而是去了老房子。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老房子里是冷冷清清的。摆在桌上的话早已经枯萎,花瓣掉落在了桌子上。
宋于怔怔的在房间里站了会儿,这才放下了包打扫了起来。
这边是有些冷的,她将客厅里的空调打开。
她这一晚并没有再回新房那边,而是在虞曼珠睡过的床上躺了下来。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以前许许多多的事儿,她的紧紧的合上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这一夜几乎是一整夜未睡,第二天早上早早的起来,呆到了差不多九点这才下楼准备回去。
她昨晚回来之后就没吃过东西,到小区外边儿闻到食物的气息,虽是没胃口,但肚子仍是咕咕的叫了起来。
她没精打采的走到了一旁煎饼果子店旁,让老板来一个煎饼果子一杯豆浆。买好东西,她本是打算边走边吃的,但回过身,就见付景安的车停在路边儿。
他也不知道来这边儿干什么,正在车里打着电话。
宋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车窗是半摇下的,她伸手敲了敲,接电话的付景安就侧头看了过来。他三句两句就结束了通话,伸手将门打开,看到宋于手中拎着的煎饼果子,不知道为什么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昨晚在这边睡?”
宋于点点头,没有说自己上山去看虞曼珠的事儿,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过来打扫卫生,累了就在这边住下了。”
付景安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来,但并没有说什么。
宋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早餐,问道:“景安哥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去给你买一份?”
付景安这下便说已经吃过了,让她吃她的。
胃里难受得厉害,宋于未再客气,喝起了豆浆来。待到暖融融的豆浆到胃里,她这才重新看向了付景安,问道:“那么早景安哥你来这边是有事吗?”
付景安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那么几十秒,才笑笑,说:“嗯,有点儿事从这边路过。刚才接电话所以将车停在了路边。”
宋于这下点点头。
他未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问道:“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吧。”
他是有事儿,宋于怎么会让他送,摇摇头,说道:“不用,你就带我到前边儿的公交车站就行,我自己坐车回去,你忙你的。”
付景安微微笑笑,发动了车子,说:“没事儿,刚才都处理好了。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宋于自然是不好再推辞的,向他道了谢。
付景安是知道宋于在找工作的,等着她慢慢的吃完了早餐,这才问道:“工作找到了吗?我有一朋友今年开了公司正在招人,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可以过去看看。”
他这是在隐晦的向她提供帮助。
宋于哪里不知道,再次的向他道了谢,说道:“找到了,我有一学姐在报社那边做记者。本来去年我就想过去的。”
提起了去年来,各种的思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付景安也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才说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稍稍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注意安全。”
宋于压下那些翻腾的情绪,笑笑,应了一句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待到快到新房时,付景安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阿于,你过得还好吗?”
他知道宋于和唐续之间的关系,是有些担忧唐续会给她难堪的。
唐续虽是非常妥当的处理了宋致远的丧事以及细致的安排了虞曼珠的手术,但这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是聪明的人,就不会在这时候撒手不管。相反,会和唐续一样将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不给人留下任何诟病的机会。
而且,宋氏里现在仍有不少的宋致远手底下的元老,他如果撒手不管,只会让人跟着寒心。现在他是凭着这些事儿在底下的人的心里留下了好感的。
这就是唐续棋高一招的地方。
那些表面的面子他做得到位,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在私底下就会对宋于好。两人原本就没什么感情,而且是联姻。
现在的宋于对他来说现在大抵是连鸡肋也不如的。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就连真正的夫妻也大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何况他们。
宋于自然是知道付景安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她笑笑,认真的点点头,说道:“都挺好的。”
付景安的眼中虽是仍有担忧,但什么都没有再问,只是说了句那就好。
车子没多时就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宋于没有邀请付景安去家里坐,谢谢他送她回来,看着他的车开远了,这才上了楼。
到了楼上掏出钥匙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唐续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宋于没想到他竟然在家,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弯腰换了鞋子。
她没说话,唐续也未说话。待到她换了鞋子往里来,这才扫了她一眼,问道:“去哪儿了?”
宋于没想到他昨晚还会回来,要是知道他回来怎么也是该打一电话的。这下便回答道:“去了一趟老房子那边,后来晚就在那边睡了。”
虽是事实确实是这样儿,而且他夜不归宿也从不打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宋于莫名的有些心虚。
唐续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看到是你那什么哥送你回来的?”
原来他是在这儿等着她。
宋于微微的抿了抿唇,说道:“我买早餐出来的时候遇见了他,他就送了我一程。”
唐续也不知道是相不相信,仍是那么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说道:“那还真是挺巧的。”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丢下碗筷站起来走了。
宋于是有些纳闷的,他这早餐显然已经吃了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到是付景安送她回来的。
不过她当然不会没事儿找事儿的去问,换了衣服之后便去收拾了碗筷。
今儿月事仍旧没有来,她拿了试纸测仍是只有一条杠。但她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反倒是越发的胆战心惊。只恨不得这时间哗的一下一转就是一星期,让这事儿快点儿过去。
昨天在那边太冷身体不舒服她没有洗澡,测过之后她便开了热水,愁眉苦脸的开始准备洗澡。
刚将衣服脱完站到蓬头下,浴室的门就被推开来。
宋于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要去找东西遮住自己。懊恼的问道:“你干什么?”
她压根就没想到唐续会进来,所以并未锁门。
唐续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儿,见她手忙脚乱的嗤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边浴室的热水坏了,正好一起洗。”
他说着果真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宋于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懵懵的,回过神唐续已走到了她的前边儿,并解着扣子。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她立即便要拿着衣服离开。谁知道刚要走,唐续就捏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来,附到了她的耳边,要笑不笑的说道:“怎么,在外边儿睡一晚回来还不能碰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危险的味儿。
原来刚才那事儿根本就没过去。宋于懊恼不已,咬牙说道:“你怎么那么龌龊?!”
唐续的眸色微暗,手上没停下,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哪儿龌龊了?”
这厮完全是故意的,不待宋于说话,便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墙上。宋于要说的话被白色雾蒙蒙的热气以及哗哗的水声吞没。
今儿是星期天,他大概是不用出去的。浴室折腾完之后并没有就此放过宋于,而是又去了卧室。到了后边儿宋于连手臂也抬不起来,头发也没擦干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