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村上丈态度诚恳,以及没有执念的魂魄更好回收,再以及一本漫画也贵不到哪去的份上,白树走进店里,根据村上丈的指点,找到了那本它心心念念的漫画。
从书架中抽出来一看,封面上娇小的少女脸颊绯红,眼神躲闪,被一个只画出手的人壁咚在墙上……怎么看都不是正经漫画啊!
白树眼角抽了抽,再看向村上丈时,眼里多了几番同情,“……她真的是为了鼓励你?”
“当然,我只看了第一话,主角欠下巨债,去黑店打工,之后被不良老板抓走关了起来……虽然抓她的不是警察,但大概过程,跟我的遭遇真的很像!”,村上丈依旧沉迷在送他漫画的人是天使这个假象中不可自拔。
白树犯愁的拎着那本书。拿着这种看封面就知道是啥的东西去结账,实在是对脸皮的重大考验,可是来都来了……
站在书架前,纠结了足足五分钟,他才趁前台的年轻人们跑去收拾货架,柜台前只剩一个老奶奶时走去结了账。
老奶奶长着一张见多了世面的沧桑脸,干枯的手像接普通的记事本一样接过本子,毫无异样的把它包好,和找的零钱一起递给白树。
快步走出便利店,拐进一处罕无人至的公园,白树在长凳上坐下,拆开漫画的包装,把它扔到旁边凳子上,“给你十五分钟看完。”
然后就扔掉,总之这种东西决不能往有熟人的地方带!
“谢谢!”,村上丈一无所知的激动道谢。
十几分钟后,他看完了最后一页。
这个魂一头问号,满脸迷惑,脑内活动似乎已经完全停止了。
白树斜着眼观察它,正在想它他是不是被打击傻了,但这时,魂魄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思考人生状,“我明白了。”
“……”,就这一堆魔鬼又狗血的丧失剧情,你明白啥了???
白树忽然不敢看他的脑回路,怕一不小心被带进什么奇怪的世界。
不过看上去,魂魄的执念好像已经消了,白树准备收工回家,在那之前,顺便找个可燃垃圾桶把书扔掉。
才站起身,旁边忽有一股潮湿冰凉的水汽翻涌而上,白树脚下一顿,回头就见村上丈正放空的闭着眼睛,而他周围,一圈细密的黄白色海葵触手般的东西慢慢从虚空里探出来,缠在它身上,四周弥漫开翻滚的河水的味道。
白树额角跳了跳,弯腰伸手揪住了它。
手里像是抓了一把凝聚不散的水,那朵“海葵”微微一顿,在白树手上友好的卷了两下,然后水一样滑开,拖着上村丈的魂魄,退回到虚空中。
眨眼间,椅子上只剩了一本漫画,被风吹的不时翻开几页,又啪的合上。
“……”,白树深吸两口气,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把它抓出来抢魂的冲动。
毕竟勉勉强强能算同事,同事情还是要有的。
现世里,绝大多数的魂都会由它回收,只有部分执念过深的魂,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被它找上的魂,才需要死神单独清理。
这东西智商不太高,好在数量够多,相当于死神中的人工智能,被部分中二文青死神起名为黄泉。
理论上来讲,这个遍地侦探的小世界,黄泉是进不来的。这世界早就被拖到了次元夹缝里,运行在某条独立于现实的闭合环道上。
难道是它最近运转到了贴近现世的节点,所以某些规则才会受到影响,和现实重叠?
白树想了两秒就放弃了思考,这事又不归他管,他只是个兢兢业业的收魂打工仔。
不过……早知道有人工智障在,就不跑来收魂了。
赔上了漫画和脸皮,最后却还莫的业绩,亏大了。
白树找了个垃圾桶啪的把漫画扔进去,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时,小孩们已经睡了,只有毛利小五郎还在看静音的电视。
白树跟这位丧丧的大叔打过招呼,刚进房间,就听到窗户被砰砰轻拍了两下。
他走到窗边,看到一只黑猫叼着根蜡烛,正以高难度姿势优雅的踩在他窄窄的窗台上。
猫并没有喊他开窗的意思,只是礼貌性的敲了两下,在白树注意到它后,它放下爪子,低头一撞,瞬间连猫带蜡烛穿过玻璃,轻声落在地上。
白树伸手rua了两把,小声讲道理,“你这样算私闯民宅的我跟你讲。”
猫严肃的推开他的手,走到狭窄的穿衣镜前,偏头把蜡烛立地上,然后抬爪在镜子上画了个复杂的图案,动作无比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勾当。
画完后,它踱着猫步,围着那根蜡烛转了几圈,往顶上“呸”了一声。
蜡烛噌的点燃,幽幽火光中,镜面泛起一阵涟漪,然后一只手从镜中探出,牢牢扒住了镜框。
白树托腮看着这副画面,心想拍下来卖给恐怖片公司,不知道能值几毛钱。
在他无聊的注视下,上司带着两个黑眼圈,鬼一样从镜中钻出来,飘落在地上。
蜡烛火苗被她衣袍的风吹的跃动,但始终没有熄灭,黑猫则走到她脚旁蹭了蹭,蹲好求撸,和刚才推开白树的高冷样判若两猫。
上司摸了摸猫头,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我……”
“小声点!”,白树虚着声音打断她,指了指门,“你现在又不是魂,外面还有人呢,这门又不隔音。”
客厅里,毛利小五郎磕花生的声音停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异动,又不太确定。
上司确实是飘久了,不太适应有实体的日子,她轻轻哦了一声,也学着白树的样子压低声音,转身走向窗边,“那出去说吧。”
说着推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了出去,自然的仿佛窗户本来就是这么用的。
“……”,白树不太放心的探头出去看了一圈,庆幸现在时间不早了,并没有路人看到她奇怪的举动,以及那一身奇装异服。
白树没跟着跳窗,他带好手机钱包,穿上外套,顶着毛利小五郎欣慰又复杂的目光出了门,几乎都能听到这位大叔的心声:直树终于也成了有夜生活的社会青年了啊。
不翻窗出去,主要是不想再爬窗户回来。
他现在是有壳子的人,又不是外面街上那种没有身份的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