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有些急了。
布拉古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外面的火山峰:“三天后,会有一股剧烈的岩浆冒出来,到时候几乎整个裂缝中的蛊虫全都聚集到这一带,除了……除了你和我,其他人怕是无一幸免。”
“什么?”我大脑“嗡”的一下,“你是说我的队友们全都会没命?”
布拉古微微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说,到这一刻来临之前,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还没等我回话,就听到狭缝外传来杨建强他们几个的声音。
“建立,别睡啦!收拾收拾,准备下水。”
“奥——”
随即是韩建立带着睡意的答应声。
我脑中乱成一锅浆糊,一咬牙还是觉得不管怎样,应该先把这事告诉杨建强他们。
听我把布拉古的话转述完,所有人先是盯着我看,之后视线又转移到了布拉古脸上。
“老哥,这是真的?”
杨建强声音有些颤抖。
布拉古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距离这次的岩浆迸发还会有段时间,也是在你们刚睡下后,才知道提前的……你们想活命的话,必须在三天内离开……”
布拉古这话说的不急不躁,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啥事。
“你……您就没啥办法?”
布拉古摇了摇头:“到时候整个峡谷的厉害毒蛊虫全都聚集而来,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
杨建强和刘立伟商量了一下。
“杨组长,你也见识过这山谷的厉害,咱们得提前做好部署啊!”
“照原路返回,顺利的话也就七八个小时,就能到达上一层……留给咱们的时间大概五十几个小时。”
“你也意思是,还想继续考察?”
杨建强点了点头:“三拜九叩都下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不能就这么放弃啊!”
一共准备了三套潜水设备,一行人再次来到湖边,远远的就看到湖面漂浮着个黑色的物体,走进了些,在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一瞬间,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个人,赫然是个人!
这就奇怪了,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坐在湖边聊过天,当时水面平如镜,现在怎么会突然多出具死尸呢?再看这具死尸的样子,我头皮又是一麻。
竟然穿着和我们同样的衣服!
突然我身前的吴老师浑身一抖,人也同时僵住啦!他指着水里的死尸尖声喊道:“那是……那是老宋啊!是老宋……”
因为尸体趴在水里,只漏出了大半个背和后脑勺,吴老师这么一喊,我们几个也全都停住了。
这次下来的一共十五人,先是宋教授突然离开了队伍,后来高个特警和薛传强又被类似蝙蝠的巨大生物拖走,应该已经惨死……刚看到尸体衣服时,我第一反应是:这人肯定是高个特警或者薛传强俩人中的一个。
意识中,宋教授应该还活着。
毕竟吴老师和宋教授是几十年的朋友,他一眼认出这人竟然是宋教授!
“老宋怎么会在湖里?”马华东满脸疑惑地嘟囔道。
“难道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进入到这地下缝隙的嘛?”刘立伟冷哼道。
薛传强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说,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死在湖里呢?”
刘立伟回道:“肯定不是平白无故!”
谁都没想到我和韩建立会在地下三四百米的地下裂缝里干起打捞尸体的本职工作。
尸体距离湖岸不过三四米距离,倒也不用下水,我们在绳子一头拴上铁钩,试了几下,便挂住了尸体的衣服,拉上来一看,果然是宋教授,人已经死透了,脸色煞白,额头和嘴角还有划伤。
“古教授,能看出人是咋死的?”杨建强闪开半个身子,让古教授过来。
古教授哆哆嗦嗦带上白手套,蹲到宋教授身前鼓捣了几分钟,然后抬起头:
“他身上多处受伤,但都不致命,腹内有大量积水,人应该死于窒息。”说着瞟了眼一旁的湖水。
或许是看到老朋友惨死,吴老师脸色极其难看,他哆哆嗦嗦走到宋教授尸体前,叹气道:
“兄弟啊!你到底是为啥呐?”
一旁的刘立伟冷哼一声:“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这里的秘密,想独自下水,没想到意外淹死了。”
韩建立插嘴说:“这么说,他死于贪心?”
还没等刘立伟回话,蹲在地上的古教授就是一声惊讶。
“你们看,他的身体!”
应声望去,就看到古教授把宋教授的上衣扯了下来,我只瞟了一眼就是一阵反胃。
宋教授的胸前、肩膀、后背……几乎整个身体一片腐烂,而且还长着一层白森森的鳞片,我脑中立即浮现出贺站长、河王村的村支书老王,以及红衣女尸的样子,难道宋教授也和他们一样?
随即冒出一个想法,便随口说:
“我应该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地下空间,宋教授就表现得很异常,而且后来不声不响地脱离了队伍!”
杨建前“嗯”了一声,问我:“为什么?”
“因为他和贺站长他们一样,不知道当年是中了毒还是受了辐射,总之身体会发生异变……之前吴老师说这十几年里,宋教授喜欢上了钻研堪舆学,他应该在想法寻找自救的方式。”我想了一下,继续说,“或许这里有救他命的东西!”
杨建强点了点头:“鲁东说的很有道理,之前水利站贺站长死后身体长出鳞片的事我知道……”
我们对话的这两分钟里,古教授一直蹲在地上摆弄尸体,这时突然嚷道:“不可能啊!”
“怎么啦?古教授!”杨建强话没说完,便把身子凑了过去。
“你……你们知道他身上这一片片的痕迹是什么?”
古教授声音有些颤抖,一句不长的话,竟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我视线定格到他的胸口,只见白色的鳞片下,是一片看似腐烂的痕迹,呈现青褐色,明显和正常人的皮肤颜色不同,就算是被水泡了,也不应该这样。
见我们不说话,古教授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尸斑呐!而且尸斑已呈现扩散状!”
“啥叫扩散状?”韩建立也凑了过去过来,很是时机地问道。
“人在死亡十二小时后,因为血液凝固,尸斑会逐渐扩散,而且颜色也会逐渐变暗。”说着他指了指宋教授的左胸,接着说,“你们仔细看,尸体表面已经呈现腐烂状,我判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难道宋教授早就死了?”韩建立又是一句雷人的话。
这本是一句愚蠢的话,因为几个小时前,尸体还没有出现在水里,但此时所有人都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水面。
我心中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不成宋教授早就是个死人?
宋教授尸体的发现,给大家本来就压抑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两个特警把尸体抬到一侧,吴老师颤抖着把防水布盖到宋教授身上。
商量了一下,杨建强让我、韩建立,再加上矮个特警,我们仨人下水。
我潜水服都穿上了,却听到身后的吴老师叹息道:“难道真要解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嘛?”
几个人都转身望向他。
“吴教授,你这话啥意思?”杨建强问。
“看到老宋的尸体,我觉得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不少事情!难道你们觉得把这里的一切公开于世,是最好的选择嘛?”
这话他是一脸严肃地说的,我们几个互相了一眼,最后视线又都定格到吴老师脸上。
吴老师微微笑了笑,转身望向杨建强:“杨组长,麻烦你把那张古兽皮图拿出来!”
杨建强愣了一下,掏出那张旧兽皮。
这时候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兽皮,心中感慨道:是不是古人都喜欢把非常重要的东西记录到兽皮上?转念一想,纸也不过发明了两千年,再往前的古人还真找不出比兽皮更合适保存重要信息的东西。
再说,有些兽皮可以保存几千年,比纸结实多了。
吴老师接过古兽皮,看了一眼,又翻过来让大家看。
“你们真的看懂这画的含义啦?”
沉寂了半分钟,马华东开口道:“老吴,你是指死人放到水中后,可以活着爬出来?”
吴教授点了点头。
马华东'突然一拍额头:“我明白啦!”
我急得想骂人,心想:这俩老头真他娘的喜欢卖关子,有屁就不能一下子放完?
此时,杨建强也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到底是咋回事?两位!咱们时间有限啊!”
吴老师把兽皮还给杨建强:“我想老宋也知道不老泉的事,而且他着急来此,应该就是想在我们之前找到不老泉,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大家再想想这片隐藏于地下深处的裂缝,被称为什么?”
“人类禁忌啊!”
“阴曹地府!”
我和韩建立都有些着急,于是先后回道。
吴老师点了点头:“你俩说的都对,东夷族早就发现了这个地下裂缝,我想历史上应该还有其他人发现,他们后来不但没有把这里公诸于世,还千方百计隐瞒起来,这是为什么呢?”
一下子把我们几个问懵了。
此时马华东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又接着说:“你们想想之前的老头和女孩,再想想老宋,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的逻辑基础,理论上说,这个逻辑基础打破了,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这话我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想想还真挺有道理。
杨建强沉思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两位教授,你们的意思是?”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就不应该让它出现在这个世界!”吴老师斩钉截铁地说。
马华东也点了点头。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老家伙用了二十年时间,才真正明白祖先遗训的意思,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明白啦!”
寻声看去,只见布拉古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菩提树下,远远望去犹如天神下凡。
杨建强朝布拉古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布老,你怎么来了?”
布拉古远远地喊:“我来阻止各位做傻事!”
说完朝我们缓缓走来,依旧像是能看到眼前的路,轻巧避开了身前的菩提树。
走到我们身前,布拉古指了指一侧的湖:“你们真的了解这个湖么?”
所有人先是看看布拉古,又扭头望向湖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不说这湖是个古墓嘛?葬得还不是人……”
最后韩建立低声回道。
“不错!这下面的东西谁都不能碰。”说着他指了指宋教授的尸体,“我见过他!”
“什么?布老见过宋教授?”杨建强手里的木棍“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也深吸了口气,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瞎子,而且已经瞎了二十年,理论上说他并不知道此时躺着的人是啥模样,这个“见过”二字又该怎么理解呢!
这次布拉古没有再卖关子:“我记得他身上的气味,这是一种死人味,这人二十年前也曾来过这里,而且……而且当年他先是死在了湖里,谁知道一天后竟然又从湖里爬了出来,而且……而且爬出来的是三个一模一样的他!”
估计这话一般人听不懂,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脸色也都瞬间变了色。
“布老,你的意思是说宋教授——他……他在二十年前来过这里,还死在了湖里?”
布老点了点头:“我眼睛虽然瞎了,但对气味却格外敏感,就在……就在刚才,又闻到了那种终身难忘的死人味,所以我知道他又回来了!”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上的冷汗也出来了。
这事听起来让人十分难以置信,但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两层地下空间里发现了两具宋教师干尸的原因。
“老人家,您……您知道这湖里的东西?”吴老师声音都变了调。
“知道!”布拉古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也不知道!”
“这话怎么讲?”
“祖先留下的兽皮帛书中只是提到这湖底的东西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当年的那位祖先从石门后带出来,后来……后来又被他封到了湖底……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