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材长约两米半,宽度也超过一米,随着水波左右抖动,像是在有节奏地跳舞,看得让我有些瘆人。
“师父,这……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啥?”
“带你们出去啊!”布拉古站到了水湾前,淡淡地回道。
“这里也没路啊?”
我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山崖,有些不知所以。
布拉古指了指水洼里的棺材:“路就在这里!”
“你说这口青铜棺材?”我满脸愕然。
“对!还不赶紧把棺材盖打开!”这话有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力量,虽然并不明白他为啥这么说,让我这么做,但还是乖乖走过去,小心翼翼站到水边,抓住棺材沿儿,猛地一掀,棺材顿时出现了条半米左右的缝隙。
“进去吧!不要怕,等到棺材不再抖动时,你们就可以出来,到时候就已经出去啦!”
我一头雾水,吴静涵直接哭起来。
我琢磨的是,此时地下四百米的地壳裂缝里,咋就躺进这么一具奇怪的青铜棺材后,就能出去呢!莫非布拉古会魔术?
吴静涵哭的原因是,布拉古让我们俩躺进去,意思是他不打算跟我们出去。
“师父,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犹如梨花带雨,满脸含泪。
我这才反应过来,也赶紧劝:“是啊!师父,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快进去!!”布拉古大手一挥,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我得留下,因为我在这里住了太久太久,早已属于这片土地。”
眼看着水湾里冒泡的“团圆”越来越大,水声四起,青铜棺材被顶得剧烈抖动。
“赶紧进去!”布拉古厉声呵斥。
吴静涵哭着想去拉他,被我拦住了。
“我们应该尊重师父的选择,就听他的吧!再不抓紧时间,这玩意儿怕是被冲走啦!”
我抱起吴静涵,另一只手抓紧棺材,把她放了进去。
“师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坐在棺材里的吴静涵泪如雨下。
“乖徒弟,你也进去!”
这一刻布拉古就像恢复了视力一样,面朝我指着青铜低声道,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我知道这一刻不是矫情的时候,赶紧一个纵身跳了进去,然后抱紧吴静涵。
“师父,你……你真不走啦?”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深处很希望他和我们一块出去。想想自己,在老妈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感觉自己是个孤儿,后来进入到黄河水利站,认识了李国志和老洪他们后,稍微找到了点家的温暖,再后来认识了吴静涵,生活开始变得走向甜蜜。
师父的出现,让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无论是李国志还是老洪和刘立伟,我都称呼他们哥,这声哥也是发自肺腑,吴静涵更是我认定的人生另一半,这些人在我生活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但布拉古的角色却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在我内心深处真正把他当做师父的那一刻,他给我了一种“家大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建立在完全信赖和依赖的基础上,甚至从小疼我的二叔二婶都不曾给过。
布拉古站在水洼一侧,朝我挥了挥手:“盖上盖子!记住我的话,等棺材平稳后,才能打开!”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朝布拉古大喊:“师父!”
布拉古浑身一抖,凌乱的头发微微抖动了几下,嘴角张了张,没发出声音,看口型好像是“再见”。
我强忍住内心的难受,一手紧紧搂着吴静涵,另一只手使劲拉棺材盖,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棺内变得漆黑一片。
缩回手时,摸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回过神,这才发现棺内铺着一层厚厚的“褥子”,仔细摸,表面有一层毛毛,应该是一种兽皮。
看来布拉古早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黑暗里我搂紧吴静涵,她依旧在瑟瑟发抖。
这时候我恢复了冷静,思维也活跃起来,不禁产生了好奇。
这口青铜棺材少说也有上千斤,怎么可能像木筏一样漂在水中呢!另外我还隐隐有点担心,虽然对布拉古的话深信不疑,他说我们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可这棺材漆黑内漆黑一片,明明是密封的,是否有足够我们使用的氧气?
想到这里使劲呼吸了几下,并没发觉有何不适的感觉。
这就怪了,按说俩人使用的话,这棺材里的空气撑不住十分钟,那还得是节约呼吸的前提下,难道青铜棺材的有什么奇特的设计,可以阻挡光线和水,却可以让空气畅通无阻?
几分钟后,青铜棺材开始抖动,而且能感觉到在上升的同时缓缓朝着一侧移动。
这一刻我脑中产生了一种想法:当年占据这地下裂缝的古人,其智慧和文明程度,肯定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们每次进出总不会走我们来时的路吧!那多麻烦!
这就像一栋一百层的摩天大厦,如果走楼梯,从一楼走到一百楼,正常人最快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可如果有电梯,只需几分钟,还不费力,这巨大的青铜棺椁会不会就是他们设计的“电梯”呢!
我想地下裂缝肯定有一条无形的通道,平时看不出来,一旦有了水,才显现出来。
渐渐的棺材晃动的越来越厉害,能感觉出来,外面的水流速度越来越快,吴静涵也停止了啜泣,紧紧搂着我,吐气如兰。
“鲁东,以后还有机会来看师傅嘛?”
“能!”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打鼓,我担心这场大水会不会把整个地下裂缝淹掉……
棺材四周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十分刺耳,但我却并不害怕,搂着吴静涵说着心里话。
“静涵,你是堂堂研究生,长得还这么俊,咋就看上我这个长相、家境、工作都一般的大专生了呢!”
吴静涵粉拳在我胸膛锤了两下,娇羞道:“我哪里看上你了,小女子是被逼无奈的。”
“啊!我哪里逼你了?”
“还说没有,那晚……那晚在河王村外的坝屋子里,你……你对我做过什么?”
“那晚?奥!是你主动的……”
我话没说完,嘴就被她捂住了。
“对啦,回去后你还想继续调查你爸的事?”
“嗯!无论如何,我一定得弄个水落石出。”
把自己的想法和吴静涵简单一说。
她疑惑道:“我也奇怪,当年组织考察队的幕后主使,不是已经抓起来啦,难道事情还弄不清楚?”
“是抓起来了,级别也不低,但在审讯时,突发心脏病死了!”
“啊!还有这么巧的事?”
“这是杨组长说的,他们也怀疑,但当时审讯时有好几个人,还有视频监控,当时没人靠近他,几秒钟前,他还一脸正常地交代案情,谁知浑身突然一抽搐,紧接着话就无法说话,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往下滚,不到三分钟人已经没了呼吸。”
“这也太巧了吧!”
“法医做了尸检,证实是死于突发心梗。”我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当然咱们出发时,还有大量证据和口供没有整理,我想先联系一下杨组长,问问案情有没有新的进展,如果有必要,我还想去趟陕西!”
“你想进卧龙山?”
“对!实在没线索的话,我就得自己找!”
话题聊得有点沉重,我赶紧转移话锋。
“对了!你呢?不还得回学校嘛?”
“放心吧!我明年就毕业,回学校也待不了多久,主要是还有个毕业论文答辩。”
又聊起我俩的将来,郎情妻意,无限缠绵,不便赘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怎么也有一两个小时吧!
只听外面“哗啦”一声巨响,棺材晃动着逐渐平稳了下来。
等了几分钟,我才伸手用力推动棺材盖。
金属摩擦声响起的同时,眼前一片耀眼。
“出来啦?”
“好像是!”
缓缓坐起来,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我先是看到左侧的大坝,坝坡上半黄半绿的树叶随风晃动,右侧是一片沙滩,有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正远远地看向我们,随后才发现,青铜棺材漂在水面上,水是土黄色的。
这里是黄河?果然是黄河!
我有些小激动,搂紧吴静涵,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岸上的人越聚越多,远远的能听到议论声和惊呼声。
“你们看,水里冒出一口大棺材!你们看呐!”
“里面好像还有人,是活的!”
人越聚越多,有的扛着铁锨,有的拿着锄头,看着应该是在河滩干农活的。估摸着我俩在地下待了超过十天,一下子见到阳光,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也懒得理会岸上的“观众”。
俩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棺材里,任凭棺材随水飘荡。
十来分钟后,人群后闪出几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小伙子朝我俩喊了几句,然后坐上一艘渔船,慢慢靠向棺材……
一个小时后,我和吴静涵被带进新户镇派出所。
“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盗墓的!”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黑瘦中年人,坐在审讯室桌子后,一拍桌子,朝我瞪眼吼道。
我皱了皱眉头:“都说了好几遍,我俩是考察队的,考察队的队长是你们平时没机会接触到的警界高层,副队长是区派出所的副所长,不!现在是正所长!”
“我们所长?那……那你说我们所长叫什么!”
“刘立伟!我们算是朋友,电话号码我都给你了,再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啊!”
被连续问了好几遍,我实在有些不耐烦。
另外两个穿制服的,目光在吴静涵身上扫来扫去,色眯眯的眼神把自己内心的龌龊想法都揭露了。
“你……你说你的编制也属于河口区派出所?刘所长还是你朋友?”
中年黑瘦男人再次带着疑问打量着我。
“你打个电话不就知道啦!”
他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摁上我给的号码,然后闪到了一侧。
“喂!你……你好!请问是刘立伟,刘所长?”
“奥!刘所长好,我是新户镇派出所副所长朱志明,今天在河里捉住俩盗墓贼——疑似盗墓贼的人,他……他说是……”
“你叫……”他转身看向我。
朱志明转身看向我。
我冷笑道:“刘鲁东和吴静涵!”
他转过身,语气瞬间就变得。
“刘所长,这俩人一个叫刘鲁东,另一个是女人叫吴静涵!”
“啊!是!一定照办!”
看到朱志明浑身一哆嗦后,瞬间站直了身子,我觉得身体里涌出一股快感。
扣掉电话后,朱志明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两位,原来真是自己人,你看这事弄得……两位怎么会在棺材里呢!这不是河水冲了龙王庙嘛!”
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就问:“刘所长怎么说?”
朱志明一边陪笑,一边回道:“让我立即派车把两位送到河口区派出所。”
我点了点头:“我手机没电了,能帮我充上电?”
朱志明忙点头如捣米,接过我的OPPO9,看了一眼后,转身朝站在一侧俩小青年喊:“充电宝。还不给我刘兄弟准备充电宝?”
五分钟后,朱志明喊来一辆警车,把我俩“请”到车上,然后自己坐到副驾驶上,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一路上他不停向我们赔罪,话里话外,求我见了刘立伟后尽量帮他们说好话。
我也知道底层工作者不容易,也不想多事,便点头答应了。
朱志明乐的赶紧转身给我点烟,看到吴静涵皱眉头后,又笑了把烟收了回来。
“你们发现我俩的河滩,距离小河村远不远?”
朱志明略想了一下,回道:“十几里,不到二十里,咋了兄弟?”
“没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看来我们在地下走了至少有十里路,真是大千世界不奇不有。
看到手机电量到了百分之十,我果断开机,然后给韩建立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