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这话更急了:“啥?你……你骂我是扫把星?”
在我们农村,扫把星可是骂人的脏话啊!
大舅皱了皱眉头:“这是命格!并非骂人,也无法改变,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
我寻思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话锋一转:“那……那我咋就成了纯阴之命呢?”
其实我并不懂啥是纯阴之命,但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好词,何况他还说这种命格的人活不过十八岁,可我已经二十多岁,这不扯淡嘛。
大舅冷冷回道:“这也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注定好的——只不过……只不过你被改过命。”
我越听越糊涂,大舅说的到底啥话?都快成“封神榜”了。
这次还没等我开口问,就听大舅指着前面说:“到啦!”
我这才抬起头,看到眼前是个小谭,水从对面的黑洞里缓缓流出。
“这……这里就是黄河鬼窟?”
“对!就要进去,赶紧把衣服穿好!”
我揪了揪“道袍”的衣领,被熏得一阵干呕,忍不住问大舅:“你一直也没说明白,这倒是件啥衣裳啊!”
“搬尸工穿了五年以上的工作服!”大舅干脆地回道。
“啥!”我第一反应是赶紧把它脱下来,然后远远地扔出去。
大舅冷哼一声:“想死,你就脱!”
大舅的话从来不多,但几乎每句都很有分量,我听了浑身一怔,伸出的手慢慢退了回去。
我大概能明白大舅的意图,据说屠夫常年用的刀,具有“镇邪”的效果,尤其是针对死于刀下的厉鬼,效果顶得上道士的法器,我想他让我穿这件破衣衫,目的也是如此吧!
犹豫间,铁皮船进了山洞,四周顿时更加昏暗下来。
能看得出这是自然的山洞,里面很宽敞,明显感觉到气温低了好几度,冻得我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进洞后,船速明显降了下来,我不由地紧张起来。
铁皮船行驶了三四十米后,我明显感觉船身晃动了一下,然后竟然停在了水中央,发动机憋得嗡嗡直响,但船始终无法往前行驶一米。
“咋回事啊!”
我惊得浑身一颤,赶紧挪到了大舅身侧。
“有东西不欢迎咱俩!”大舅冷笑一声指了指水里。
水里的东西?我好奇地弯了弯腰,只瞟了一眼,就看到水里一片黑色,而且还在慢慢蠕动,又望了望船四周,这片黑色的东西已经把船包围了起来,我再仔细看,才发现这片黑东西是由一个个长满腿的黑虫子组成,虫子的样子像是蜈蚣。
“是……是虫子!”我一屁股坐到了船上。
没注意啥时候,大舅手里抓着一根黑色的动物的腿,瞅着像是驴蹄子。
大舅站在船头,高高举起手里的黑驴蹄子,嘴里还念叨了几句什么,随即我就听到船的四周传来“嗡嗡嗡嗡”的声音,忍不住再次望向水里,就看到成千上万的黑色虫子逃命似的逃向四周。
船再次缓缓移动起来,我惊魂未定,深吸了几口气。
“刚才……刚才是什么虫子?我怎么没见过啊!”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已经变了调。
“尸蟞!
大舅把黑驴蹄子扔到了船上,另一只手在额头上摸了一把,此时我才发现大舅满脸是汗。
“尸蟞?”
“对!一种专门吃死尸的虫子,你没见过就对了!”
我瞬间想到了进洞前大舅讲的那段往事,当时有上千具尸体漂进了这一连串的山洞里,难道都被这些虫子吃了?想到这些,浑身不由的一冷。
又行驶了五六分钟,眼前逐渐亮了起来,随即我看到了鬼窟的出口。
“注意啊!就要出第一窟了。”
出了洞,眼前出现了一片褐色的荷叶,成人拳头大小的莲蓬穿插其中。
我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荷叶是长在静止的水里,流动的河里怎么会长呢!而且这些荷叶全都呈现褐色。扶着船沿,我确定船周围没有那种黑虫子后,才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水里有没有鱼。
我头刚伸出去,就看的清澈的水底有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仔细看,头皮就是一麻,那是一片森森白骨,明显看得出是人的骨架,有的地方简直白骨摞着白骨。
“水里……水里!”
因为震惊,我哆嗦地说不出话。
“看你这点出息!”大舅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到嘴里,又递给我一根,“抽一根吧!这里湿气太重。”
我接过烟,吸了一口,精神顿时一阵。
“这是什么烟,一股薄荷味?”
“谁说这是烟了?”大舅白了我一眼。
:“不是烟?那是啥!”
“草药!”大舅猛吸几口后,缓缓吐出了土黄色的烟雾,“水里的白骨就是当年被屠'杀的村民,他们永远留在了这里。”
“你咋知道的?”出于好奇,我随口问道。
“因为这里我来过好几次,但因为没有找到纯阴命格人帮忙,所以始终进不了第五个鬼窟,也就没法捉到生活在第六鬼窟的‘鬼鲶’。”说完大舅把烟头使劲弹进了水里,水面顿时泛起一阵涟漪。
听他又提到‘鬼鲶’,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既然这么危险,为啥非得要抓这种鱼呢?”
没等大舅回答,船又驶进了第二个洞内。
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双手死死扶住船沿。
这次大舅提前抓起刚才的黑驴蹄子,长臂伸了出去……
驶进第四个鬼窟后,伴随着一阵阵让人心里发毛的叫声,我看到从两侧的山缝里窜出一片灰色的老鼠。
说是老鼠,个头却比一般的大得多,眼珠子都是白色的,最让人震惊是,这些老鼠中的“姚明”们竟然会游泳,眼看着潮水般冲向我们。
“怎么办!”
有了刚才的经历,看到这么多老鼠蜂拥而至,我第一反应是向大舅求救,此时我再傻也已经明白,大舅对“黄河鬼窟”相当了解,而且早已做好了来此的准备。
“慌什么!”
大舅转身两步跨进仓库里,提着两个金属桶走了出来,把其中一桶递给我:“洒到船的四周!”
我“哦”了一声,赶紧接过来,拧开盖,顿时一股汽油味扑鼻而来,此时成群的大老鼠距离船身已经不到五米,我的双手在剧烈颤抖。
闻到汽油味,我恍然大悟,手上加快速度,把一桶汽油全都洒到了船的四周,几乎是刚洒完,一侧的大舅大喝道:“往后退!”
几乎是在我退后一步的同时,只听“呼”的一声,铁皮船四周一片火海,蹿到前面的老鼠身上着了火,“吱吱”叫着扭头往回游去。
大舅面不改色,双手掐着腰,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这一幕也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疑惑:怪不得大舅找了一艘铁皮船,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黄河里的小船大都是木制的,因为木料的轻便,成本价格低,也不易生锈。
船缓缓驶出了第四个鬼窟,此时大舅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变得很严肃,很冰冷,看到大舅这样子,我也更加紧张起来。
眼前的山峰明显比之前的几座高大,洞口也大,大舅默不作声地走到我身侧。
“干啥?”
我刚开口,大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我左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抽出匕首,一划!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一股鲜血滴到了船板上。
“你……”
“别动!”大舅厉声喝道,抓着我的胳膊伸到了水里,血液滴到了水里。
大舅的手如同钳子,死死抓住我手腕,自从吃了李教授从地下空间带出的黑色物质后,我自认为力气比一般人大得多,可此时竟然丝毫无法挣脱。
滴了十几滴血,大舅才松开了我的手腕,缩回手,就看到手心有条长长的血痕,虽然长但不深。
“这是云南白药。涂上就没事了!”
大舅声音绵软了些,递给我一个小白瓶子,眼神里透着歉意。
赶紧接过来,把白色粉末撒到伤口,随即就想破口大骂。
刚想开口,只见大舅指了指洞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铁船已经进了洞,眼前扑面来而的一切顿时吸引了我,让我暂且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这个洞内的一切和之前几个鬼窟内不同,两侧岩壁明显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石壁上有许多凹槽,里面镶嵌的黑色的棺材。
“是悬棺!”
一激动,我惊呼出声音来。
大舅“咦”了一声,脸上顿显疑惑神情:“你小子还知道这是悬棺?”
我点了点头,也顾不得把之前在黄河下地下空间的经历说一遍。
这个石窟面积明显比之前几个大得多,看悬棺样式,和黄河地下空间岩壁上的十分相似,难道也是东夷族留下的?
船又往前行驶了几十米,两侧的棺材有了明显变化,开始出现了其它颜色的棺材,而且还有几具青铜棺材和白色棺材。
看到第一口白色棺材的刹那间,我想到了东户村郊外挖出的那口。
看样式,和那口棺材样式差不多。
记得刘立卫说过,他们把白棺材照片传给吴老师,吴老师断定这口棺材上的神秘符号是一种古苗文,棺材应该出自一座大型古墓。
我有个想法:那口白棺材会不会来自这里呢?
正愣神,耳旁传来大舅声音:“眼睛别乱看,小心被摄了魂魄……”
“什么?”
回过神,我扭头想望向他,中途视线瞥见了左侧的岩壁。
先是看到岩壁前萦绕着一片粉红色的雾气,我下意识地仔细看去,隐隐约约的看到红雾中有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红雾?白影?
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可此时那片红雾却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我想转移视线,却无法移开。
红雾逐渐变淡,白影随之清晰起来。
这是个女人,看身影还很年轻,她站在石壁突出的石台上,轻轻晃动着身体,好像是在跳舞。
对!是在跳舞。舞姿轻盈,十分好看。
红雾完全褪去,女人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我的天哪!这一刻我脑中蹦出了一大嘴形容美女的词语,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竟然都觉得逊色了几分。
这女人看着二十来岁,皮肤白,眼睛大,足以满足一个男人脑中对美女的所有想象。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四目相接时,我竟然感觉被电了一下。
她朝我微微一笑,朝我勾了勾纤纤玉手。
我更是被迷的神魂颠倒,觉得血液上涌,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斥在大脑里,这一瞬间,好像世界上的其它一切都和我无关了,我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走过去,抱住她……
刚迈出一步,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我的肩膀,伴随着一阵疼痛,眼前的一切变了。
黑褐色的岩壁,突出的石台,大小不一的棺材……
美女呢?
美女站着的地方是个空台子。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肩膀上的大手死死抓着我。
转过身,就看到大舅冷冷盯着我。
“闭上眼,捂住耳朵!”
这次我没犹豫,赶紧蹲到船上,按照大舅的要求做。
虽然已经使劲捂住了耳朵,可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你过来啊!过来啊!”
“睁开眼看我一下吧!”
我暗暗提醒自己,这都是幻觉,不要相信。
随即声音变了。
“东东,你来救救我吧!”
这声音……我猛地一颤,是我妈的声音,她不是已经……
不对!也是幻觉。
声音不断变幻,李国志,吴静涵……
我嘴里不断念叨: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再次感到有人拍我肩膀,耳旁传来大舅低沉而清楚的声音:“没事了!”
睁开眼,发觉此时还在石窟里,只是两侧的棺材不见了。
“刚才是咋回事?”
我摸着脑门的汗,问大舅。
大舅满脸煞白,气喘吁吁,他慢慢坐下后,回道:“都是魄气所致的幻觉,幸亏你是纯阴之体,否则根本没法从幻觉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