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尚云这才翻个身,悠然醒来。
“见过新夫人。”惜翎赶忙行礼。
“哎呦,睡了一会,这肩膀就酸的难受,”尚云单手捶了捶肩,见她杵在那不动,脸色立马转冷,“还不过来给我捶几下!”
她轻应一声,忙上前给她捶肩。
“左边些,轻些,你想谋杀我不成?”尚云语气很重,侧过头去睨了她一眼。
惜翎愈发小心翼翼,忐忑地做事,见她还算乖巧,尚云这才不再苛责,“对了,少主终日不出西宫,都在做些什么?”
“回新夫人,奴婢白天都不在少主的寝殿内,有时候就见他看看书,画几幅画。”
尚云显然对惜翎自称奴婢很是满意,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回榻中,“白天不知道,那晚上呢?”
惜翎知道她想问什么,“奴婢,奴婢并不知道。”
“不知道?”尚云双目斜睨向她,语气犀利,“睡在一个榻上,连身边的男人在做些什么你都不知道?”
惜翎咬着下唇,神色为难,尚云忽而一笑,“是不是,少主并未再碰过你?”
一语说中,她只得点了点头。尚云笑意渐染,须臾后,方慢慢冷下脸,“你这样可不行,老太君那边,可催的紧着呢。”
望着惜翎垂下的小脸,尚云自榻上起身,越过她身边来到桌子前,“到时候你办事不利,老太君又得怪在我头上了。”
她心中有委屈,却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对不起,新夫人。”
“这样吧,看你如此乖巧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尚云亲自斟上一杯茶,她示意惜翎过去,恰巧这时,殿门被打开,从外头凑进来一个脑袋,“新夫人,少主回来了。”
尚云挥了挥手,在殿门重新阖上之际,她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放入茶水中,只见那白色的药丸遇水便化成粉末,速度十分迅速,“将这个给少主服下,今夜,准能成全你的好事。”
“这……”惜翎一猜便知道是什么,“这不行,新夫人……”
“做事哪能像你这般婆婆妈妈的?再说了,这是老太君的意思,明儿一早,她若知道你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做,看老太君怎么收拾你!”尚云半是威胁半是劝慰,将桌上的茶杯硬塞到惜翎手里,“还杵着做什么?快去啊。”
身子被向前一推,殿门也在此时被打开,尚云见她还在犹豫,语气便冷冽下去,“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一切,明日,你若害得我被老太君责罚,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惜翎忐忑难安,她举步维艰,走了出去。
身后,尚云面容阴冷,先前的那名丫鬟从外头走进来,将殿门紧紧阖上,“你为何让我这么做,真是便宜了这贱人!”
“新夫人息怒,”那丫鬟上前,搀扶着她在边上坐下,“夫人想想看,少主最恨的是什么?”
尚云强压下怒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少主最忌惮人家对她用药,况且这个人,还是小夫人。”丫鬟嘴角勾起笑,尚云一想,脸上立马转晴,“哈哈——这会,我看她有几张嘴能说清楚。”
惜翎踌躇不前,端着茶杯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听的细致些,还能听到杯盏的颤抖声,殿泽坐在桌前,单手撑起前额,一副疲劳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抬头,“你怎么还没睡?”
“奴婢在等少主回来,”惜翎用力咽了口气,她战战兢兢上前,将那茶杯放在桌上,“老太君没有大碍吧?”
“无事,”殿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烦躁,“只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他抬了抬头,望向惜翎,眼神不悦,“我吃饱了撑得,干嘛和你说这些。”
见她还站在这,殿泽挥挥手,“你先下去歇着吧。”
惜翎应答一声,两眼心虚地落在那茶杯上,殿泽并未发现她眼中的异样,正好口渴,便随手拿过方才的茶杯,递到嘴边。
“少主——”惜翎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惊声开口。
男子顿住动作,奇怪地望着她。
制止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惜翎看着殿泽那双干净的眼眸,心有不忍,她强自镇定,“茶水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杯来。”
殿泽拂开她的手,摇摇头,“无碍。”说完,便要凑近了再去喝。
惜翎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那么多,竟是伸出双手去抢,僵持的动作下,殿泽一下起疑,“这里面放了什么?”
冷冽的语气,将先前那份疲倦无力感全部挥去,男子俊目微睁开,一瞬不瞬睨着她,惜翎神色紧张,差点就哭了出来,“没,没什么,只是茶水凉了。”
“我不介意茶水是否凉却,”殿泽脾性倔强,无奈,惜翎抓着的两手死死不肯撒开,“这里面若没有问题,你将它喝了。”
她一怔,如今真是骑虎难下,老太君那边,断然不会放过自己,殿泽将她双手拉开,将那杯茶水递到她面前,“喝了!”
他目光森然,同平时那份清然截然不同,惜翎知道下药一事,是殿泽最大的忌讳,可她亦没有别的选择。望着那杯茶水,她咽了咽口水,心想,应该不会出人命吧。一个狠心,她从殿泽手里将茶杯接过去,脖子一仰,将杯子里头的水一滴不剩喝到肚里。
水,已经凉透,咽入喉间冷的她不由一颤。殿泽见她喝了下去,也就没有再理会,“去倒杯温的过来。”
惜翎惶恐答应,不多时,就倒了另外一杯,殿泽服下没多久,就自顾上塌歇息。
万籁俱寂,月黑风高,却唯有汐苑仍旧一片灯火通明。
丫鬟嬷嬷们忙个不停,汐奚窝在内殿,瞅着那熏炉出神。玄衅余怒未消,故而殿内搜查的诸人一个个均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惹恼了他。
如此大费周章,再看玄衅疲倦地不曾合眼,汐奚顿觉心里有些宽慰,“衅。”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玄衅神色立马紧张起来,汐奚笑着摇摇头,伸出的两手勾住他的脖颈,“你说,人有没有前世?”
她直直望入他的眼睛,男子奇怪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细想下,还是摇着头道,“我不信前世,我只念下辈子,下下辈子。”
“为何不信?”汐奚执意,试探开口道,“兴许,前生,你真的是有负于我。”
“若真是那样,我用现在的一辈子去偿还,可好?”玄衅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晶眸,“也有可能,真是我亏欠了你,才让你这辈子找到我。”
看来,他对前生的事情,完全记不得。汐奚枕在他肩膀上,五月盟,完全不输给后宫的那个大染缸,这里面的人,真心,假意,她已经累的分不清楚了。
画束在外张望,以为汐奚睡着了,她便蹑手蹑脚进来服侍,见熏炉里的香料差不多用完,便取来一包新的,准备放进去。
“这是什么香?同之前你用的好像不同。”玄衅随口问道,汐奚慵懒地将面颊在他颈间轻噌下,“不是你让人送来的么?据说是异国的东西,还特别稀罕呢。”
玄衅身形一僵,脸色难看,“园内几时有这样的东西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画束,就连汐奚都一怔,她轻退开身,那画束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王爷息怒,那东西是贾官家分派送来的。”她一急,眼眶内泪水盈盈,想来自己也真是倒霉,怎么每件事都能扯上她?
候在边上的王煜心领神会,他走上前,将那包未开封的香料掂在手中,取出银针试探,一看,果见上头成了污黑之色。
“除了这些香料,还有什么?”玄衅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而来。
画束急忙从一个小屉子里面找出几样东西,举过头顶呈现在玄衅面前,“回王爷,还有这几根香烛。”
王煜照例一验,同方才的结果一样。
原来这栀子,就藏在眼皮子底下,每天透过那虚无缥缈的烟雾,无时无刻,不渗透到自己身体内,毒害着她。
玄衅令人将贾官家喊来,汐奚静坐在榻上,其实,她和玄衅都明白,贾官家是五月盟的老人,为人精忠,再说这香料若真是他分派的,谁都愚笨到将这么明显的罪名往身上揽?
双肩无力得软下去,眼皮,也显得有些沉重。
她终于出手了,一次又一次。
当初汐奚假借王煜的嘴将自己‘怀孕’一事透露给景瑟,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栀子的药性王煜也说的很清楚了,能令肚中孩子自行滑胎。
更甚者,令使人终身不孕!
再加上那符画上面的花木粉需和栀子合在一起方能奏效,这幕后的真凶,于汐奚来讲,已经很清楚了。
腰带一事,自己化险为夷,峰回路转,转眼间,她就沉不住气了。
贾官家匆忙赶过来,玄衅令人将那些香料和香烛放到他面前,“贾官家,府内何时有这些异国东西,本王怎会不知道?”<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