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坚信,她能有今天,都是汐奚给的,到了五月盟,也只有汐奚给了她最起码的尊严。
良久的沉默,可时间并不等人,她握下双手,小心的自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交到惜翎手中,“帮我将这封信送出去。”
“如今到处都是守卫,我怎样才能送到园外?”惜翎不免担忧,双手捧着那份沉甸甸的信。
“我就是要你送不出去,”汐奚柔荑抚上惜翎的手背,“相同的字迹,若是落入爷的手中,就能洗清我的嫌疑,如今灵苑外严加把守,别说是信鸽,就连个虫子都休想飞出去,只要这封信能被截获,我就可以出去了。”
惜翎面露不解,须臾后,方有些反应过来,“我知道了,只要这信不是从灵苑出去的,就能证明先前的那封信,同你没有关系,是这样吗?”
汐奚唇角轻挽,“如若不能完全脱离关系,至少能说明,可以写出那般字迹的,不止我一个。”
惜翎面露欣慰,开心得连连点头,“如此最好。”
“不过,”汐奚难掩担虑,放在她手背上的柔荑紧紧握住,“此事要能办成,并不容易,其中的危险,不消我说,你也知道。”
“我不怕!”惜翎轻扬起下巴,坚毅的神色,在那双清秀的眼中蔓延,“就像你能相信我一样,我能办好。”
汐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先前的那封信,玄衅认定是自己的笔迹,就算这次惜翎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行事,最多,便是多一项‘罪名’,人都被囚禁了,她再想不出更坏的待遇。
眉雅之前的话,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大不小的涟漪,离她最近的,就只有惜翎,望着女子小心翼翼地找着能藏信的地方,她单手撑起侧脸,希望,她能是自己所信任的,能让自己对她好。
“每次出去守卫都会搜身,”汐奚将食盒中的糕点拉到身前,取出其中一块掰开后,将那封信塞了进去,“到时候,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让他们察觉出来。”
惜翎深呼下口气,点点头,将那块糕点放在最底下,收回食盒内。
出去的时候,守卫依旧搜身,打开食盒粗看下,便放了行。
夜幕降临,墨色缭绕,惜翎小心地避开所有人,袖中,藏着一只信鸽,她捂住袖口,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蹑手蹑脚来到一处偏园。
鸽子翱翔在半空中,才飞出几座院落,远远的,便见一道利芒自白虎厅的方向飞射而来,直插。入洁白的双翅,惜翎看着那只鸽子失去重心栽了下去,她心头一松,忙的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小院。
凉风习习,夜烛渐次亮起,汐奚心有忐忑,偌大的寝殿,只有她不断徘徊的身影。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屏息凝神,紧张地踱步来到殿门后。
“见过少主。”
“将门打开。”殿泽的声音,清冷中透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慑,守卫相视而望,其中一人上前答话,“回少主,爷的命令……”
“将门打开。”语气,冷了几分,寒如冰窟。
另一人以手肘撞下同伴,递了个眼色,并点头哈腰地打开殿门,“少主,只不过爷那边……”
“我自有话说。”殿泽丢下句话,长腿一迈,走了进去。
汐奚已经端坐在铜镜前,手中的桃木梳在轻顺几下后,放在桌面上,她抬起眼帘,透过不甚清晰的镜面睨向殿泽。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男子站在她身后,目光澄清而湛亮。
“如今我被困其中,要怎样才能离开?”
“你若答应,我可以帮你,”殿泽语气恳切而认真,“我不想他在无形中伤害了你,也不想,他这么伤害自己。”
汐奚自镜前站起来,旋身,亮如星夜的眸子闪出晶莹,“如果,感情也能一走了之的话,多好?”
“我怕他总有一天会失控,到时候,你们之间,怕是只剩下伤害了。”殿泽忧心忡忡,双手环胸靠在汐奚身侧。
“我和他的心中,有一根刺,每一次牵动,都会将我们伤的体无完肤,即使我想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身上的母蛊还未解除,在找出公蛊之前,她若离开,便是送死。
“天,往往不遂人愿。”
汐奚转过头去,清亮的眸子,在触及到男子潭底的纯净后,陡的一软,“你已成亲,既然如此,便好好的待她,好好的过。”
殿泽轻呼出口气,她能听出那一声中,溢出的叹息,“我没有碰她,成亲那日没有,今后,亦不会。”
他偏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得不到自己真爱的,他宁可一个都不要。
“爷,”贾官家面色严峻,将一封带血的信交到玄衅手中,“这是方才截获的。”“打开。”男子的声音,隐没在白虎厅静谧的上空。
贾官家依言打开,在看见书信上的字迹后,表情严峻,吃了一惊,“爷,是汐主子的笔迹。”
玄衅撑在桌子上的手肘一抬,将书信接过手,“从哪截获的?”
贾官家的身影,背对着烛火,脸色也越发沉下去,他知道玄衅关心的是什么,“灵苑那边把守森严,不可能将讯息送出去,爷,我们是不是冤枉汐主子了?”
玄衅并没有说话,暗夜中,那双眸子恢复成了墨色,他眼帘微垂,嘴角抿了下,“贾叔。”
男子一怔,这声称呼,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玄衅放下手,俊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体内的魔要破体而出,我,似是失控了。”
贾官家垂着两手站在他身边,“您已经经历过一次痛,体内的魔性克制不住,也是预料中的事,可那魔性也是因人而异,您对汐主子有情,故而,禁不得一点情绪波动,爷,入了魔道便再也变不回凡人了,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玄衅薄唇间溢出淡淡的叹息,“唯有对她,我才会那样……”
“况且,”贾官家顿了顿,似乎不想再给他过多的压力,可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娘娘,还等着您登基为王救她……”
双肩,微微轻颤,玄衅拧高眉头,交叠的双腿展开,站起身,“为王……”
贾官家跟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站在窗前,重叠的身影投射在窗格上,“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官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各方势力也在明争暗斗,可是对于百姓来说,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个成魔之人为王,所以……”贾官家望着男子僵硬的背影,心有不忍,“您体内的魔性,一定要克制。”
双手推开窗子,一盏盏亮起的纱灯,连成橘黄色,偏偏,那魔性又同他心底最脆弱的感情连在一起。
“老奴细想过,要想令魔性压制,唯一的办法,便是疏远汐主子,避开这个源头,您才能心无旁骛地完成大事,救出娘娘之后,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也就看爷您一句话。”贾官家深知,一旦魔性破体会带来多大的后果,如今,他在面对汐奚的事上便如此失去理智,可想而知,将来……
玄衅,久久的沉默后,这才开口,“所以,我不允许她再背叛我第二次。”
望着男子坚毅的背影,贾官家倍觉无奈,他已经闯入了一个弯,很难走出来。
“书信的事可以断定不是汐主子所为,那园中,必还藏着另外一人,她知道汐主子同九哥的关系,那他们之间,必定也不简单,爷,要不要……先将汐主子放出来?”贾官家虽然不喜欢汐奚,可做事向来分明,也不想这么冤枉了人。
怎料,玄衅却是摇了摇头,贾官家也没有细问,只得就此退下。
清冷的殿内,只留下玄衅一人,空对明月,他思量万千,或许,贾官家说的是对的,他这样的人,一旦爱,于对方来说,便是伤害,一旦深爱,有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汐奚在灵苑等了好长时间,惜翎说那信鸽已被射落,信应该已经落到玄衅手中,可门外的守卫依旧没有撤除的意思,期间,景瑟来探望过两三次,但是每次,都被守卫给拦在外面。
直到三日过后,门外的禁锢才被撤回去,按理说,玄衅已经信了自己布的这个局,可自从圈禁那日起,汐奚便没有再见过他的面。
琴声悠扬,再入耳之时,已经不再悦耳动听,此时,此景,此人,完全都变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每每,却都是人心最难测,自己所做的一切,均抵不过先前的一次背叛,覆水难收,既然如此,该舍的,便该狠下心,弃之干净。
一阵掌声,伴着清脆的脚步声而来,汐奚压下十指,只见眉雅盛装而来,发髻上的头饰,令人眼花缭乱,“以前不知,你曲子弹得这么好。”
汐奚挽唇而笑,白纱裙的衣摆点缀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琴随心动,今日一不小心,我弹错了几个音。”<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