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麟这会已大概摸清楚了此界的逍遥派。

应该是在汉章帝元和年间就被佛门牵头给灭门了,而后一些得了点皮毛传承的门人,改头换面组建了花间派。

所以刚才鲁妙子才会将他认成石之轩的传人。

至于佛门当时为何会有能力牵头,后面又无力扩张,他有个大胆猜测。

但还需要地图佐证,暂且不急。

至于为什么黄系的大唐世界会有金系天龙世界的门派,那黄麟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待这边事了,走趟飘渺峰,看看能不能找点线索了。

想到这,黄麟便抱拳说道:

“多谢前辈解惑,佛门之事,晚辈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你...唉~老夫已是命不久矣,就不多劝你什么了,但还望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心志。”

鲁妙子张嘴似乎想劝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将其说出。

见此,黄麟便结束了关于逍遥派的话题,转言道:

“晚辈此来,是有桩事想麻烦前辈。”

“哦?老头子已是行将就木,太累的事可干不了。”

鲁妙子也没在逍遥派之事上多作纠缠,顺着黄麟的话接了下来。

才一说完,就见对方将那个长条形的木盒揭开,推了过来。

他瞬间就被盒中碎裂的长剑吸引了,便听黄麟说道:

“此剑名为赤凰,乃晚辈佩剑,两年前意外被毁,劳请前辈看看,能否将其修复?”

鲁妙子死死的盯着盒中的赤凰碎片,将手中酒盅放下后,从盒中拿起一块碎片,喃喃说道:

“这是什么手法?纲纹竟层层密密,如此独特!”

一片又一片,待将所有的碎片看完后,鲁妙子低头抚须,沉思良久,才抬起头眼带思索的看着对方说道:

“此剑是哪位大师所铸?当中好些技法,老夫竟闻所未闻。”

作为天下第一巧匠,又是公输传人,寻常兵刃他哪怕只瞟一眼便能认个七八分,可眼前这断剑,里面竟有许多技艺他闻所未闻。

黄麟对此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本封页无字的册子递了过去。

“据家师所言,是一位名唤程大锤的大师以玄铁所铸,这里还有一份冶金铸造秘法,是晚辈抄录而得。”

隋朝的冶炼技术肯定和南宋相差甚大,他昨日在当阳城时便已将此准备妥当,都是从《永乐大典》里摘抄而来。

鲁妙子也不推辞,接过册子就翻阅起来,才看第一页,眼中便精芒大放。

随后手中还开始比划,嘴里不时发出“妙啊”、“原来如此”等声音。

待将其看完,却又一声长叹将那册子递了回来,黄麟接过后随手将其放在桌上。

“唉~~”

鲁妙子神情有些落寞的端起酒盅,将当中的六果液一饮而尽,才开口说道:

“若是早些年,老夫能得见此等技法,定会欣喜无比,而后沉迷其中。

可如今这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心有余而力不足啦。”

黄麟知道他是被祝玉妍的天魔功所伤,而且那道天魔真气还一直在留存于鲁妙子体内。

当下便假作疑惑,开口问道:

“晚辈之前便发现前辈身有陈伤,不知是何人所为?以前辈的手段都不能尽除此患?”

“呵...天魔真气若是这么好解决,那妖妇也不会闯出这么大的名头了。”

“天魔真气?前辈说的妖妇,可是阴葵派的阴后祝玉妍?”

黄麟脸上的表情、和语中的惊讶一点破绽都没。

却见鲁妙子听了他的话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你不仅知道邪王石之轩,连阴后祝玉都知晓,倒是见识颇广。

老夫这伤,正是三十年前被那妖妇所害,若非有这六果液吊着命,怕是老早就去了。”

“三十年前的伤竟然还没好?是那天魔真气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你可知晓江湖四大奇书?”

鲁妙子没直接回答黄麟的话,而是转言说起其它。

若说魔门两派门道是哪些门派、八大高手又是谁,黄麟可能会叫错几个名字,但三大宗师四大奇书,黄麟再清楚不过了。

“知道,流落于江湖中的《长生诀》、魔门的无上秘典《天魔策》、慈航静斋的《剑典》和最为神秘的《战神图录》。”

“嘿...你知道的还不少。”

鲁妙子瞥了他一眼,也没多想,只道是逍遥派的底蕴。

“那《天魔策》一分为十,阴葵派的镇派绝技《天魔秘》便是其中之一,虽不是最高深的《道心种魔**》,但能以‘天魔’为名就足以见其不凡。

而那妖妇当年便将此法练至十七层,其天魔真气这些年在老夫体内磨不灭,赶不走,日夜侵蚀纠缠不休,当真是如蛆附骨。”

呼......

黄麟其实早就知道鲁妙子的状况,见他终于说到此处,脸上便表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说道:

“也就是说,将这道异种真气排出,前辈便有康复的希望了?”

“道理是这個道理,可天魔真气真要这么好祛除,老夫也不会被它折磨近三十年了。

除非是那妖妇亲自将其收回,否则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那妖妇恨不得将老夫杀之而后快,怎么可能救我?”

一口饮尽怀中六果液,鲁妙子表情颇为无奈。

祝玉妍不会救你,我黄麟会啊!

“咳~”

黄麟轻咳一声,凝眉说道:。

“前辈既然知道我逍遥派,那可知我逍遥派有一秘法,可吸人内力和真气?”

“什么?!

可以吸人内力真气的秘法?!”

鲁妙子呆愣愣的看着黄麟,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门魔武功多以诡异而称,可这吸人内力真气的法门,当真是比魔门还魔门。

想到这,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也颇为担心,若是有人以此法来祸乱江湖,那....

“不错,此秘法本是以人体窍来吸收天地灵气,达到开窍之效。

至于吸取他人内力真气,仅是小道而已,隐患太多,晚辈也从未用过,不过前辈现下的情况倒正合适。

就是不知...前辈可敢一试?”

黄麟稍稍解释了一下北冥神功的效用,又以言语激了下鲁妙子。

果然,听了他的解释后,鲁妙子虽说还有些惊讶,但心中的担忧已然淡去,神情也放松下来。

“老夫这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有什么不敢试的,不过......

说到这,鲁妙子又停了下来,凝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那样一来,这天魔真气不是到你体内去了?不成!老夫可不能坑害于你。”

黄麟没想到对方竟会因此而拒绝,心中对这老头子的信任也多了几分。

“前辈放心,晚辈还有一门奇功,可以将其转移打出,那天魔真气不会留于晚辈体内。”

“果真?”

“放心吧,晚辈惜命得很,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鲁妙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个没两年可活的糟老头子,死就死了,可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的,若是因救他而落下什么隐患,那他往后余生都不得心安。

黄麟见他表情,便又开口说道:

“前辈,咱们开始吧,您最好是将那天魔真气赶至一处,而后晚辈会以鄙派的‘北冥秘法’将其吸取。

如此一来,前辈虽说会损失不少真气,但那天魔真气也会随之排出体外。”

一听会损失不少真气,鲁妙子瞬间便已然知晓这当中原理。

自己知道自己事,他如今已有八十,又被天魔真气折磨了近三十年,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以此法施为,一个不好可就能撒手而去了。

他对死亡倒没什么恐惧,只是有桩事放不心下,便出言说道:

“小友,稍后若是有什么差错,你帮我照顾照顾这飞马牧场可好?如今乱世将至,战马又是各方势力争夺之物,老夫着实放心不下秀珣那丫头。”

“您老还是自己照顾吧...”

见他眼带哀求,黄麟只得接着说道:

“真要有个万一,晚辈定给牧场安排一条出路,定不让商场主受了委屈,如何?”

听得此言,鲁妙子这才放下心来,当下也不再多说,运起真气将体内的“天魔真气”聚集,而后走手太阴肺经,打算将其赶至手掌。

可才到右臂“天府”附近就已无力,只得皱起眉头伸出左手,指了指右臂。

黄麟当即便上前一步,左手探出抓住鲁妙子右臂,拇指按在对方的“天府”穴上。

北冥神功运转之下,“少商”处顿时一股吸力传出。

鲁妙子只觉得体内真气如泄洪一般,从右臂“天府”处蜂涌而出,双眼不由睁得老大。这秘法果然邪门霸道的紧!

感受到体内的天魔真气也随之涌出体外,他这才完全相信,眼前这年轻人是真能帮他解除隐患。

现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撑住了!

随着真气流失,鲁妙子的身体也俞发虚弱起来。

黄麟还是第一次使用北冥神功,内视之下,能明显看到外来真气和自身真气的差异。

不止是纯度的问题,真气的性质也完全不同。

从“少商”穴吸收进来的真气,更是由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组成,显然是鲁妙子自身真气和祝玉妍的天魔真气结合而成。

他可不敢将这股外来真气纳进丹田,暂时让其在体内于几条特定的经脉中流转,直到“少商”穴涌进的真气只剩一种时,黄麟这才停下北冥神功,松开了捏着鲁妙子右臂的左手。

斗转星移,起!

那几条特定经脉里的异种真气,当即便从右肩“肩髃”穴岔入了手阳明大肠经,而后顺着右臂而下,待至右掌时,黄麟转头抬手,将其拍出。

“轰~~~”

那股异种真气从黄麟右掌脱手而出,于空中炸响。

真气散开之处,竟诡异的产生了一股吸力,让人有向其倾倒之势。

黄麟再次打出一掌,将那无主的“天魔气场”打散,那股莫名吸力才随之消失。

“咳咳~~”

鲁妙子虚弱的咳嗽声响起。

黄麟转过头来,顿时就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

便见鲁妙子脸色惨白、嘴唇几无血色,气息也如烛火般起伏不定。

握草!

不会让他给整挂了吧?

黄麟连忙将其搀扶坐下,又掠至包裹处,从中摸出一个玉盒。

“前辈,先吃颗雪莲子!”

以最快的速度在玉盒中拿起两颗雪莲子,将其捏开后塞入鲁妙子嘴中。

而后又拿起他刚才放在桌上的酒坛,一拍封泥,酒香顿时四溢。

倒了杯雪莲酒后,给鲁妙子灌了下去。

不知是雪莲子的作用,还是雪莲酒的效果,没一会功夫,鲁妙子的气息便平稳下来。

黄麟这才长舒口气,好悬没将人给治死。

就在此时,他察觉到一股气息正从崖台小径处靠近。

那人还未至近处,声音便已传来。

“鲁妙子,你敢勾结外人!”

那声音清脆,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

能找到此处,又对鲁妙子直呼其名的,黄麟顿时便想到了一人,见鲁妙子已稳定下来,当即便从栏杆上探出头去。

便见一位仪态万千,美得异乎寻常的女子正急步而来。

历经几个世界,黄麟见过的美女不少,当中以王雪蓉和恢复身形后的巫行云为最。

可下面这女子的相貌竟能和二人媲美,着实少见。

美目深邃、睫毛浓密,鼻子巧俏秀挺,妆束淡雅,呈古铜色的皮肤配上一身劲服,浑身无不散发着灼热的青春气息。

“可是商场主亲至?鲁前辈身体不适,正在...”

“老头儿怎会受伤?伱又是何人?”

女子听闻鲁妙子身体不适,直接出言打断了黄麟的话,声音中有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倒是对自已的身份没有否认,当是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无疑。

黄麟于二楼抱拳,朗声说道:

“在下黄麟,见过商场主,前辈之患乃是旧伤,刚刚被黄某治好,此时正在恢复真气。”

“老头子有旧伤在身?我怎得不知?”

此时商秀珣已行至楼下,闻言紧了紧柳眉,而后足尖轻点,一跃而上到了二楼露台。

上来后也没去理会黄麟,径直看向鲁妙子。

见对方虽然脸色红润,但眉间疲态一眼便能看出,气息也是一副虚弱之态,看起来还真是受了伤的模样。

见鲁妙子这样子,商秀珣当即便转头朝黄麟问道:

“他哪来的旧伤?为何我从没听说过?”

黄麟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

“那个...要不等前辈醒后,让他亲自告诉你?”

他对鲁妙子和商秀珣的母亲,也就是上代场主商青雅之间的事知晓一些。

若是让商秀珣知道鲁妙子是三十年前被祝玉妍所伤,恐怕会一怒之下将其赶走...吧?

商秀珣听得黄麟所言后,顿时脸若寒霜,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冷冷道:

“本场主还没说你擅闯飞马牧场之事,你竟还敢推诿其他?”

言语间竟有一股杀伐气度,叫人不敢小视。

这是父女俩闹矛盾了,拿外人出气?

黄麟正要开口,鲁妙子的声音在旁响起。

“秀珣,你终于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其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听起来便知其颇为高兴。

商秀珣顿时就像炸起毛的猫儿一样,倏得转身面向鲁妙子,娇喝道:

“谁允许你喊我名字了!当初你怎么答应我娘的?现在竟敢叫些不三不四的人来牧场!你是自己走还是...”

“喂,你说谁不三不四呐?!”

人家两父女间的家事,黄麟本不打算插手,可见她将自己也带了进去,不由出言将其话语打断。

“哼!”

商秀珣怒哼一声,转头说道:

“你有那能骑乘的雕儿是你自己的事,但这不是你擅闯我飞马牧场的理由!

信不信我将你杀了,他人也不会因此而责怪我飞马牧场!”

这么凶?

你杀一个试试看?

黄麟正要将这话说出,旁边鲁妙子连忙插了进来。

“秀...那个...商场主,这小子实力高绝,比老头子还强。”

商秀珣愣了一下。

好嘛,本想吓唬吓唬这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子,没想到差点实力那么强。

她当即便丢下黄麟,对着鲁妙子怒喝道:

“你当初亲口答应我娘,不会管我牧场之事,也不会离开后山半步,所以我才肯让你留下来,现在竟敢勾结外人,那你是不是该自己滚蛋?”

其架式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却见鲁妙子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管牧场之事,也没离开过后山,这小子是自己来的,不关我事,老夫哪里违背诺言了?”

商秀珣立时语塞,呆了片刻后,才跺着脚气道:

“我不管,这人不知来历,谁知道会不会害我牧场!”

“商场主,可否听黄某一言?”

眼看又说到自己了,黄麟接下了话头。

他看明白了,这商秀珣大概是因为母亲商青雅之事,对父亲鲁妙子有很大的意见,但内心深处又对其非常关心。

估计是刚刚得到消息,得知小金下落于此,担心鲁妙子的安危才急忙赶来。

见商秀珣收声住嘴,似在等自己继续说下,便接着说道:

“黄某擅闯牧场,确实不该,不若在下日后得闲,去取了那四大寇的首级,来换得场主原谅,如何?”

“哼!你想杀谁就杀谁,关本场主何事?!”

说完,商秀珣就从露台上一跃而下,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而后又有声音远远传来。

“鲁妙子,再敢有下次,看我会不会将你赶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鲁妙子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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