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 39.祸事

假如让顾泉再做一次选择，她应该还会那么做。

生活就是由无数个意外拼凑而成的，连早餐是选择吃包子还是吃三明治都会是个意外，更别说zoe找到莫莉大二的时候和男朋友打/野/炮的视频也是一个意外。

这要是随随便便在一个公园，甚至是海城最喧哗的十字路口，其实都不会有这么差的后果，偏巧莫莉是在学校里，三个视频，一个是在学校的思静湖边，一个是在教学楼教室里，还有一个是莫莉喝醉了说了很多脏话，还吐槽导员没让她当院里学生会主席是因为导员看上另一个女同学了。

大数据时代，私家侦探没点黑客般的本事还混不出来人样了。

顾泉笑了笑，让zoe在前两个视频打上马赛克，然后打包发在医大论坛上，ip要藏好，别被发现了。

zoe觉得这个顾泉做事情还挺绝，完全没考虑过视频里小姑娘的感受。

袁野很快就晓得了这件事，学校各种群里都在传，校方迅速的将帖子删了，还屏蔽了传播视频，莫莉的导员被挨了一顿批，打了电话就叫莫莉去他办公室。

袁野在健身房做完力量训练，同行的同学打趣道：“袁野，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看不上莫莉了，这也太随便了……”

袁野没说话，他就算很不喜欢一个女生，也不怎么当着别人的面去评价，太没档次了。

只是刚准备去洗澡，就接到了莫莉的电话。

莫莉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袁野你丫太不讲信用了！你混蛋！你无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他妈都听你的和苏泽搞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她素来娇软的声音此刻像是从阎罗地狱出来的恶鬼，歇斯底里的欲要从电话那边爬过来咬死袁野。

“凭什么就说是我？有证据吗？”

袁野很冷淡的事不关己的态度，让莫莉简直怄火死了。

莫莉此刻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学生们在下晚课，她哭着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我最近没有招惹你吧？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毕业了，被学校开除了？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她就只想混个毕业证出来的，这个时候闹出这件事，回家非得被父亲扒了一层皮。

袁野冷声道：“我并不是很想理解你的心情。”说完他就挂了。

他将手机锁在柜子里，脱了衣服就去洗澡了，手机再次传来铃声，他也没再理会。

脑子里想到那天顾泉平静的脸，袁野笑了笑，顾泉对莫莉完全没有下轻手，看来她是真的很恨莫莉。

天台处的门被人打开，苏泽高瘦的身影在夜色里像是一团黑色的雾团，莫莉站在那儿哭得很大声，听到声响转过头，看见是苏泽，问道：“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苏泽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说道：“没有，我不放心你，一直跟着你。”

莫莉的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珠子，她伸手想要抱住苏泽，却被苏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只听到苏泽还是那么温柔的问她：“你刚才说，是袁野让你来接近我的？”

莫莉眨巴着大眼睛，吸了吸鼻子，看着苏泽眼里的疏离，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是袁野让我接近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袁野喜欢顾泉，对，就是你的女朋友，他们早就搞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吧？顾泉甚至都没在你面前提过袁野这个人吧？顾泉那个女人，和我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苏泽咬牙，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想到了那天初次见到袁野时，袁野对他的敌意，原来是因为顾泉。

他按着莫莉肩膀的力道也加重了些，他第一次语气狠厉的说道：“不许你这么侮辱她。”

反正如今也走到这个地步了，莫莉也不用在苏泽面前当什么小白兔，袁野毁了她的人生——不对，是顾泉和袁野两个人毁了她的人生，所以她便干脆口不择言了，她仰着头看着苏泽道：“你那么稀罕她你还和我搞什么搞？”

苏泽的表情讳莫至深，往后退了两步，天台上的风很大，风声萧萧，有些阴森森的凄冷，莫莉冷笑了一声道：“是哦，你的顾泉小姐姐哪像我，给你车子开，给你找设备用，出去约会从来不让你买单，还能免费陪你做——你还没上过她吧？为什么啊？因为你觉得你们是真爱，要再等等吗？哈哈苏泽，你明明是以为顾泉是老处/女怕她赖上你要结婚吧？你自己都没确定要和她走多远，还假惺惺的维护她？真让我觉得恶心！”

苏泽冷冷的道：“我们到此为止，就当做不认识。”

莫莉的一颗泪珠就顺着眼角滑下来，她笑起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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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像莫莉这样争强好胜的花蝴蝶，先后在两个男生身上栽了跟头，怨气反而不会撒向男人。

而是夹在中间的那个女人。

顾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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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乐得一个自在，看到医大的论坛里已经在放最新的消息，视频里的那个女生被开除了，不用参加毕业答辩，直接退学。

即便视频已经被紧急公关掉了，但是很多第一时间存档下来的人，还是在私人好友之间肆意传播，顾泉达到了目的后，对于这样的传播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问了zoe，“你能想办法将网上视频全部删掉吗？”

zoe发了个摊手的表情：“没得办法。”

那就没办法了，顾泉心想，她已经尽力了。

她正收拾行李，离年关还差半个多月，干脆想着回老家县城待着，约一约高中朋友喝喝咖啡聊聊八卦，总好过在海城每天宅在公寓里都快不正常了。

苏泽就是这个时候给她打的电话。

“阿泉，我想见你。”

顾泉坐在床沿，内心有些复杂，她和苏泽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自从知晓他出轨的事，顾泉也在心里模棱了很久，怎么开口提那件事，一旦提了，她和苏泽就是陌路人。

顾泉沉默了很久，苏泽竟也没吱声，可以忽视顾泉的犹豫。

顾泉最后道了句：“好，约在哪儿呢？”

苏泽笑了起来，声音很是动听的道：“约在我家？阿泉，我很想你。”

顾泉的心仿佛漏了一拍，面对着突兀的、明显的暗示，她的唇角一抹嘲笑之意，语气倒是温柔的，说道：“好，那你等我。”

顾泉打开床头化妆桌的抽屉，找到一个很久不用的口红，想着就用这个色号吧，眼角一瞥，看到之前买的好些盒避孕套，瞬间像是刺激到了她的中枢神经。

顾泉面色冷冷的，将那些盒避孕套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

原来一个平日里如此阳光温暖的人，一旦开口对身为女朋友的顾泉提了需求，顾泉想到的不是水到渠成，而是恶心，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个酒店里，莫莉的声音，还有隐晦的，几不可闻的，属于苏泽的轻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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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约了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开了半个小时，快到苏泽的住址时，司机突然开口道了句：“有点奇怪哦，一直有个车在跟着我的车。”他从后视镜看过去，是一辆黑色奥迪。

顾泉塞着耳机，音量开得很大，没听到司机这么一句话。

司机将车停在了苏泽地址附近的十字路口，顾泉付了钱下车，这个附近有些偏，连路灯都比较稀少，且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根本没几个人。

司机开车离开后，顾泉才发现司机饶了路且将她放在了马路对面，她还得过马路。

顾泉叹了口气，等到绿灯的时候才快步走了过去，苏泽正好打来电话，问道：“到哪儿了？”

顾泉道：“我过个马路就到小区门口了……”

那辆车就是在顾泉走了马路的四分之三时突然拐弯冲过来的，顾泉眼前是刺眼的车前灯，身体被未减速的车子冲撞开好几米，疼痛传到大脑意识里还是太过缓慢，顾泉趴在地上，脑子直接死机了一样的“嗡嗡”，伴随着一片空白，不晓得过了多久，她才感受到浑身骨头都断了一般的疼痛。

她提着的包被撞得好几米远，包里的纸巾口红充电器之类的洒了满地，顾泉当时竟然在想要把东西捡起来，但眼前画面逐渐模糊，意识很是昏沉，特别的困。

耳边有些吵，好像是苏泽的声音，但她也顾不上了。

直到她昏昏沉沉的感觉有谁抱起了她，怀抱很是温暖，她听着苏泽颤抖的声音道：“阿泉？……你坚持下，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顾泉浑身的疼痛，尤其是右半边身子，疼得说话都得咬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道：“送我去……医大附院……”

苏泽看着顾泉失了血色的脸，眼皮都抬不起来，声音气若游丝，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顿了顿才意识过来，他掏出手机立马打电话叫救护车。

顾泉在彻底昏迷前，还想着一定要去医大附院。

袁野，对，那里有袁野。

而几米远处，从黑色奥迪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娃娃脸女生，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痛快的笑。

她也掏出了手机，报了警，故作慌乱的说道：“警/察叔叔，我不小心撞了人……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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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一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袁野。

她以为还在做梦，可能是昏迷前就想着他，所以还没醒过来吧，于是她又慢悠悠的闭上眼。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袁野伸手谈了下她的额头，顾泉吃痛，“嗷”了一声。

这才睁开眼，看来不是做梦。

袁野将病床给摇起来，顾泉便是靠坐的姿势，她皱了皱眉，环顾了下四周，是一间很宽敞的单人间病房，她下意识的就说道：“这病房很贵吧……”

袁野穿着白大褂，插着兜站在她面前，沉着脸道：“都不问问你的腿还有没有废，倒是关心起病房贵不贵。”

她刚醒过来，还有些搞不清目前的状况，顾泉看着自己被打了石膏的右小腿，好像没啥知觉了，立马心凉了起来，神色慌乱的看着袁野：“袁野，我……我这是残废了吗？”

她说着时候浑身都在抖，不可自已的想到了残废了下半辈子怎么办啊，她还怎么工作，还怎么生活？

袁野嗤笑：“你运气好，只是小腿腓骨骨折，好好休养三个月，就差不多能好全了。”

顾泉这才舒了口气，想要移动下身体，又觉得腰背很痛，袁野瞧见了她吃痛的表情，说道：“你被撞之后摔得很重，尾椎也受了点轻伤，最近一段时间，你都好好休养，给你请了护工，她待会会过来。”

顾泉点点头，总感觉受了伤大脑反应有些慢，她一双眼黯淡着，却又看着袁野，一副想说什么可又想不起来的懵逼状态。

袁野看着顾泉的样子，胸腔里有怒火，却又平白的都熄灭了，不忍心发火质问她，那么晚了去找苏泽做什么，走路的时候打什么电话戴什么耳机，都不知道看下有没有车子吗？

但此刻，袁野只是吐了一口气，他凑上前，弯下腰，捧着顾泉的脸，手里的触感是真实的，顾泉还好端端的在眼前，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你真的吓到我了。”

语气里有无奈，有痛苦，有温柔，顾泉愣住了。

袁野的眼睛里有红血丝，看着很疲惫的样子，他一夜都没睡，就守在顾泉旁边等她醒，骨科这边的医生说她昏迷是不扛疼，被疼晕的，但袁野还是害怕，又让医生再给她检查下脑部有没有受到重创。

顾泉这才想起来要问的问题，仰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袁野想到了什么，淡淡道：“苏泽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的，说你出车祸了，点名要来医大附院。”

苏泽不晓得医大附院的急救电话是什么，顾泉当时手里握着手机，苏泽便打了袁野的电话，他当时正好在医院值班，知晓后立马跟着救护车过去的。

顾泉竟然一时不太好意思，道了句：“谢谢。”

袁野笑了笑，此刻紧绷的神经松开了些，倒是有些困了，他说道：“待会护工会给你带来早饭，我先回去歇会儿了。”

但顾泉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了袁野的手，干燥温暖，很宽大粗粝，却有着莫名的安全感，袁野一怔，转过头：“嗯？”

顾泉问道：“嗯……这个病房太贵了，我想转到普通病房。”

袁野觉得好笑，“这个你别操心，我来付。”

顾泉想拒绝，但通晓袁野的个性说一不二，她便不费口舌了，又说道：“没有通知我父母吧？”

袁野：“还没有，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通知下。”

“对了。”顾泉终于想到了她一直想问但总想不起来的那个问题，“苏泽呢？”

袁野眼皮跳了跳，笑意有些冷：“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问？”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离开了。

顾泉心里涌现出一个大致的猜测，打开手机，看到昨晚十一点左右，有和袁野的通话记录。

顾泉当然不知道，袁野当时快速通知了急诊科，转而又继续打电话过去，压抑着怒火尽量保持冷静的问着苏泽，顾泉伤势如何，苏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说话也说不到重点，最后竟然挂断了袁野的电话。

等到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医务人员将顾泉抬上救护车，苏泽愣在那，袁野的白大褂随着风鼓动起来，整个人带着凌厉冷傲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袁野扫了一眼远处正在和警/察叙述事发经过，且还在哭哭啼啼的莫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还是问了句苏泽：“要跟去医院吗？”

在混乱的事故现场，苏泽懵了，看着车里昏迷不醒的顾泉，他突然大脑迅速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不，她有你就够了。”

袁野当然明白他的退缩是缘为何故，怕缴费，怕麻烦，怕顾泉真的出了什么事人财两空。

袁野留给苏泽一个鄙夷的眼神，迅速上了救护车。

他握着顾泉的手，冰凉颤抖，对面坐着的医生问他：“袁野，你和她什么关系啊？是你姐姐吗？”

袁野道：“不是，她是我……”

好像一时也无法清楚地概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撇撇嘴，没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忽闪忽闪的，盯着顾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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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发了消息给苏泽，她单枪直入：“我醒了，你在哪儿？”

等了好几分钟，苏泽回复她：“我在去医院的路上，马上就到。”

顾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袁野离开前那含糊不清的态度，是在可以隐瞒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能清楚的捕捉到袁野没说出口，但却想提醒她的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初识时莫莉在公司传的流言，比如他让顾泉明白她并不是真的喜欢苏泽，又比如现在，明明车祸时苏泽在场，醒来时却不见苏泽的身影。

护工推开门，手里端着早餐，问道：“顾小姐，我先帮你洗漱下，然后你再用早餐吧。”

顾泉深吸了口气，突然很是窘迫。

她没洗脸没刷牙，顾泉伸手摸了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就是这样邋遢不堪的状态下，方才跟袁野聊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