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况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一夜过后他身上的伤也有所好转。基于沈况的警觉,醒来后他下意识便去查看自己的东西有无缺少,但一时间什么也没感受到。沈况心头一惊猛然间一个起身坐了起来,而清醒过来的沈况这时也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沈况回想起昨夜事,自己因为受伤以及真气耗尽后来昏迷了过去,想来当下是被徐嫣然的护卫带了回来。房间内正打水进来的小丫鬟忽而瞧见猛然间坐起来的沈况被吓了一跳,她哇地叫了一声。沈况闻言转头看去,但因为方才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牵扯到了伤口,疼地他呲牙咧嘴。小丫鬟不知道她先前不在的那会儿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她缓过神来急忙将打来的热水放在桌子上,她走近两步看着坐在床上地沈况缓缓道:“公子,我叫杏花,是来服侍您的丫鬟。”沈况闻言忍着痛意问候了句,“杏花姑娘。”杏花则急忙摆手让沈况直接叫她名字就好。猛地一阵疼痛过后,沈况开口问道:“杏花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杏花闻言解释道:“回公子,这里是王府。”“湘东王府?”沈况又问道。杏花闻言点了点头,她见沈况眼神带着疑惑,便为沈况解惑道:“公子您昨夜回府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是虞大人吩咐奴婢过来照顾你的。公子您放心,王府里很安全。您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有的话我去叫虞大人。”沈况闻言忙道:“不用麻烦了杏花姑娘,我现在感觉还好没什么大碍。杏花姑娘,冒昧地问一下我随身带的那些物件都在哪里?”杏花闻言道:“公子,杏花都收好放在凳子那边呢,您的佩剑还有酒葫都在。”“谢谢杏花姑娘。”杏花闻言嬉笑道:“公子您客气了,这都是杏花应该做的。公子您要不要先洗把脸,再过会儿我让厨房给您送点吃的过来,你大概饿了吧。”小姑娘名叫杏花,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从小就生在王府伺候人惯了,所以照顾起沈况来杏花面面俱到,把所有的事都替沈况想好了。不过沈况一个人粗糙惯了,觉得有些变扭,但又不好拒绝小姑娘的好意便只好一一谢过后自己动手。洗脸的时候,沈况轻声问道:“对了杏花姑娘,郡主殿下怎么样了?”杏花闻言道:“回公子,杏花从昨夜开始就在这里照顾您,知道的不多。早上出去打热水的时候听其他人说郡主无碍,就是长卿姐姐受了很重的伤郡主一直在照顾她。”说到这里杏花眉眼之间浮现淡淡愁容,都是一个府上的杏花与长卿自也熟悉。不过她很快收了愁色看向沈况道:“公子,府里的人都说多亏了您救下郡主不然郡主就危险了。”沈况闻言道:“都是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听到这里,杏花却是摇了摇头,她笑道:“公子,我在府上听先生讲学的时候说过一个道理,先生说旁人的举手之劳于旁人自己来说可有可无,但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我们不能当作是理所应当。”杏花其实是从昨夜开始才认识的沈况,虽然彼此还是陌生人,但经过昨晚的照料,以及今早听到的诸多事宜杏花对沈况的观感很好,当然也因为沈况模样好看,杏花忍不住总爱多看了几眼。杏花说完,沈况也笑了笑,小姑娘的道理直接倒也正确。杏花一句说完,沈况也洗好了脸。杏花从沈况手中拿过帕子,她一边收拾一边道:“公子,您昨夜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之间一直在呼唤一位姑娘的名字。”思来想去杏花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沈况。沈况闻言问道:“杏花姑娘可有听清?”杏花摇头道:“奴婢不敢偷听,隔着距离奴婢就只听到一个晚字,奴婢觉得像是位姑娘的名字所以才想着与公子您说一句。”沈况闻言便也回想起自己昨夜昏迷之后做的那个梦,同样的梦他已经做了好些次,只是每每到最后一切就又破碎成虚无,丝毫不剩。梦里的一切故事沈况都没经历过但偏偏又是那般熟悉,连同梦里一些人的脸总是那般模糊看不真切。提到晚字,沈况不自觉地想起灵山城里的林晚照,不知此时她又在做什么。放在客栈的包袱里还有林晚照送的手帕,沈况一直都有小心保存。一旁的杏花见沈况怔怔出神便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念那位女子,杏花也不打扰就这样安静的候着。收拾完,她将帕子和盆都放在一边等着一会儿拿走。小姑娘自也憧憬爱情只不过她并不执着,如今看见沈况的模样,她便觉得爱情二字一定都是极美的。洗完脸,沈况本想就此离去,因为昨夜事关系重大,他不想因此而受牵连。沈况让杏花帮忙通知东方茂和虞万里自己要走,但杏花却说虞大人昨晚已经吩咐过让沈况醒了之后去见见他,若是沈况不见也无妨。杏花自然希望沈况可以在府里多待些时辰,毕竟是郡主的救命恩人还因此受了伤,杏花很自然地觉得该好好照顾沈况才是。沈况闻言倒也没拒绝,与虞万里见一面自无不可。昨夜他施展七星剑诀后身份定然已经暴露,他也希望可以通过湘东王府帮忙压压消息。若是不行,他可能在萧湘赶到金陵前就要离开了。听沈况应下,杏花开心地笑了起来。沈况问她什么时候去比较好,杏花说等吃过了早饭,待会儿就过去。————今日早朝,朝堂上的气氛明显有些微妙,似乎所有人刻意没有先提起昨夜湘东王郡主遇刺一事。但皇帝陛下似乎与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思,不主动提。一直到朝会快要结束,丞相荀季芜审时度势最终还是主动提起了此事。皇帝陛下的心思就在这里,今天若是没人提一众人这几天肯定过不安分。听到荀季芜提起此事,萧衍初始时并没有谈论太多,他只是询问此事幕后主使有没有查到。闻言,京兆尹徐有达,城防军都指挥使曲潼纷纷出言说正在彻查此事,暂未有结果。袁真焕带着锦衣郎如今可就在城内杀人,这些事徐有达和曲潼如何能不知道。而皇帝陛下之所以会多此一举问一句,更多的是想看一看底下人对于此事的反应。有无查清此事并非当下关键,重要的是如何给湘东王府一个交代以及查清底下的这些人中有没有已经起了歪心思的。【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安装最新版。】萧衍靠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众人片刻后问道:“诸位爱卿以为,朕该给湘东王一个怎样的交代?”荀季芜闻言瞥了眼身旁的太尉尉迟复,两人视线碰撞,彼此心领神会。荀季芜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可以先命人带着太医去查看郡主殿下伤情,上好的伤药补品甚至于丹药可以都赐下一些。至于交代,这几日落地的人头都会是交代。此外陛下还可再暗中加派一队护卫,时刻保护郡主殿下的安全。”到底是老江湖,荀季芜一出面便将所有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得不佩服尤其是暗中加派护卫一事,刚好给了朝廷派人合理的理由。荀季芜说完,萧衍微微一笑,视线在一众大臣身上扫过,有人逃脱不掉,有人生怕招惹上半点。片刻后,萧衍缓缓道:“那荀爱卿以为派谁去看望郡主最合适?”荀季芜道:“回禀陛下,微臣认为派长乐公主殿下去最为合适,一来公主殿下了解昨夜事发过程,二来公主殿下与郡主彼此熟悉总会少些不必要的猜忌。”萧衍闻言倒也没有直接说行或不行,他在大臣中扫视一眼最后找到了庾肩吾站立的位置。萧衍随即笑道:“庾爱卿,令郎舍身保护公主和郡主功莫大焉,随后朕会派御医带着宫里上好的伤药去府上为他疗伤。令郎有此胆识也该为朝廷效力才是,朕决定自今日起,加封庾信为儒林郎。”萧衍说完,庾肩吾虽也有惊讶但也连忙谢恩。虽然只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官身,但在今日的朝堂上就显得尤为微妙。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不但没有惩戒京畿的官员,反而加封了一个文散官头衔,还是最小的那个。明指暗使,有些人今日之后怕是坐不住了。今日还有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原本每次早朝都会讨论的北伐一事今日再没人提起,无论是同意派还是反对派皆如此。散朝之后三五官员结伴都在讨论今日皇帝陛下的反应。在庾肩吾身旁有好几位同僚都在祝贺他爱子受封,庾肩吾倒也为儿子高兴只不过时机有些差了。丞相荀季芜身边,太尉尉迟复,御史大夫陈恒道都在这里,余下还有其他几位朝中大员。“荀大人,陛下这反应是不是太过平淡了点?”一位大人开口问道。荀季芜闻言没好气道:“平淡?赵大人是觉得今日陛下该拉几个人出去砍了才算正常?”赵姓大人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荀季芜则接着道:“锦衣郎袁真焕带着人在城里杀了一夜,什么样的情况陛下不了解。这次事件的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信陛下和湘东王也都明白。但幕后之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由郡主作为突破口,既是为了挑拨朝廷与湘东王府的关系也是做给城内其他势力看的,所以这绝不是最后一次。”荀季芜说完,陈恒道缓缓道:“荀大人,陛下既知如此这般处理力度是不是小了些?原本湘东王府与朝廷的关系就饱受旁人猜疑,这样一来会不会有崩溃的危险?”荀季芜摇头道:“既然我们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圈套,徐王爷难道看不出来?这件事的背后之人若是成功打乱湘东王与陛下的关系当然最好,可若是没有,在京城制造点小麻烦也足够拖延时间了。说到底对方是为了谋划更大的事,陛下冷静处理也是为了更快平息。至于背后之人是谁,可以是很多人,但目的只有一个。”荀季芜最后的这句话说的含糊不清,虽然众人明白,但总有人坐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