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那天起,江咏歌从未真正的畏惧过什么,他总是以保护神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能真正的替他们排忧解难,更因为他有一颗大无畏的心。可是此刻,江咏歌觉得自己从脚底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颤抖。尽管身后空无一物,却觉得冥冥中有一头巨大的,凶悍无比,且青面獠牙大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在追赶着他!
突然,江咏歌脚下一绊,毫无防备,一心只想逃离这里的他重重的摔了下去,嘴唇碰到牙齿,口中立刻充满了一股浓重的腥甜气。
这一摔倒让江咏歌清醒了不少,他擦去嘴角边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目光中的惧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江咏歌缓缓转过身去,郑重万分的看着放着花朵和托盘的地方,在心中说道,“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这番话是说给被众人围困的那个人听的,江咏歌固执的认为,他之所以会看到那样的景象,是因为有人在向自己求救。可是,在原地等了许久,江咏歌也没有等到回答。他不禁叹息一声,离开了这里。
遇到江咏歌之后,姜齐心中隐隐的有种不安。他总觉得自己刻意在弟子们面前树立的形象在刚刚那一瞬间完全崩塌了,他甚至有种被窥破了秘密的感觉。姜齐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转道去找了易无涯。
“我见到咏歌了。”姜齐开门见山的对他说道,“现在我该怎么办?”易无涯被他问的一愣,“什么怎么办?”当初就是姜齐亲手把江咏歌送到神界来的,会在这里遇到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姜齐焦躁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这才停下来,对易无涯道,“我的意思是,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在这里相见,他会不会……”
易无涯这才明白,姜齐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焦虑,且这种焦虑,他曾经也是有过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有些事,瞒是瞒不住的,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早一天和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我担心会连累他们,毕竟,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说到此处,姜齐不由得一阵灰心,“唉,没想到,我堂堂白虎神将,也有今日有心无力的时候,易师兄,你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无涯唇边露出一抹决绝的森然冷意,“说起来,是本座教徒不善,才惹出这场麻烦。只是,你我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姜齐心有不甘的道,“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来不及安排一切。易师兄,你知道的,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就算要离开,也要将门中之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利利索索再离开!”
“住口!”易无涯压低声音,“我曾数次劝你早下决心,可你每次都言说时候还早,不急于一时。若是你早早就做了准备,今日便不会在这里对我说这番没出息的话了。”
姜齐沉默,面上的一切表情都变得淡漠。没有焦躁,没有失落,更没有不甘。他板起脸来的时候,救又是那个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白虎神将了,“多谢易师兄指点,我明白了!”
转身时,有些该斩断的东西即便有玩伴的不舍,也要毫不留情的斩断。姜齐忽然觉得,自己的身躯缺少了一块,某处变得空空荡荡,再也无法回来了。
“千花仙师,东西已经送到了。”进了门,江咏歌脱去了小仙侍的模样,又是那个风姿俊朗的神子。千花仙师瞥见他眼底的落寞,只稍稍在心里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这次出去,你都遇见了什么人?”那种突然那被看穿的感觉让江咏歌觉得很不舒服,“仙师已经知道了?是的,晚辈方才遇到了恩师他老人家。”
说到这儿,江咏歌再次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其实他要问的,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千花仙师招招手,江咏歌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红泥小火炉散发着温暖,艳丽的花瓣和碧绿的茶叶在清澈的水中翻滚着,气味芬芳,沁人心脾。
“你的师父是我敬重之人,他乃五神将之一,白虎神将。而其他四位神将,想必你也是见过的。”这一点,江咏歌也想到了,易无涯,韩离,百里纵横,叶弱痕,他们竟然都是神界之人!
“晚辈没有想到竟然有这般的福气,能跟随以为神将修习。”这时江咏歌的真心话,也不是他的真心话。千花仙师笑了,“奉承的话还是少说些吧,你师父那脾气,最见不得别人拍马屁了。”他话锋一转,对江咏歌道,“只是,白虎神将下界之事,是不合规矩的。神界之事无小事,一旦被人知道,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丢了性命。就像前几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碧桃仙,还有青龙神将的一个弟子,在天帝面前胡言乱语一番,险些让五神将受罚!”
“什么!”江咏歌对此事并不知情,乍然听千花仙师说起此事,顿时心惊不已,“那后来呢?”千花仙师端起莲花茶盏抿了一口,细细咂了咂滋味儿,一脸享受的说,“不过是诬告,又能如何?最后自然是天帝还了五神将清白,碧桃仙抽去仙骨,永远无法回到神界,而那个叫皮什么的……”
“皮炜,是他!”这一次,江咏歌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怎么是他!”这时候,他想起了奚珺,想起了柴士恩,脑子里一团浆糊。千花仙师却像察觉这些似的,接着说,“就是这个皮炜,他被丢入六道轮回,任凭生死。只可惜,像他那样的祸害,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住,就被那些恶鬼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三魂七魄也被吞噬了,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这个下场,是他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