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玄元观,江咏歌自是轻车熟路,比对自小居住的江府还要熟悉三分。他的灵力之高,可以让他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太煦道长的静室之外。
“怎么这般慌乱,来的快也就罢了,就连气息也没喘匀。为师多次教导过你,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你可做到了?”
太煦道长的声音和缓的从静室中传出,丝毫听不出慌乱和多余的情感。江咏歌心中敬服,暗暗将一口气喘匀,这才冲门口恭敬施礼道,“是弟子愚笨,辜负了师父的教导。”
“罢了,关心则乱,你进来吧!”
江咏歌应声推门而入,那种熟悉的以檀香为底的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从小到大,每次闻到这个味道,江咏歌都会觉得身心获得了无比的宁静。依稀记得,儿时每次哭闹,不肯坐下来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时,师父都会点燃这种香,让他快速的安静下来,凝神专注。只是,江咏歌数次向师父询问这香的名字和制作方法,太煦道长都是讳莫如深,时间久了,江咏歌便不问了。
“坐吧!”
太煦道长席地而坐,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个茶壶两只茶盏,秘色瓷的花瓶中,斜斜的插着一只含苞待放的莲花。
“师父,玄元观大门紧闭,是否出了什么大事?”在太煦道长面前,江咏歌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着急的询问,“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件事非同小可,为师也不知该如何和你说。”太煦道长端着茶盏的手忽的抖了一下,几滴茶水溅起,却又稳稳的落入茶盏当中,激起圆环型的涟漪,迅速扩散消失。
“师父尽管开口,弟子自当尽心而为!”江咏歌的神情显得越发的急切。太煦道长左手中指冲着窗边轻弹,几道竹帘落下,瞬间将外面的光线全部遮住,静室内变得漆黑如子夜时分。与此同时,静室的屋顶中有莹莹星光亮起,江咏歌下意识的抬头仰望,惊讶的发现,此刻就在他的头顶,竟是一片布满星辰的夜空。颗颗星子忽明忽暗,几乎一抬手就可触碰到。
“这是?”江咏歌对星象之说并不擅长,只是隐隐的觉得头顶这片星空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那就长话短说吧,”太煦道长掌心有一抹白光闪过,江咏歌立刻发现,头顶的星空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他看的更加清楚了,二十八宿中东方青龙西方白虎中隐隐有凶星闪耀,且有越演越烈之象!
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愁色被太煦道长捕捉到,他冲江咏歌笑道,“小子,怎么,怕了?”江咏歌刀削般锋利的剑眉微微朝上一挑,镌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傲色,“师父小瞧我了,莫说这保州城内,谁人不知我乃天选之子,便是师父您,也没少见识过弟子的过人之处。不过是天有凶相罢了,只需应对便是!”
太煦道长不禁笑出了声,“好大的口气啊!那我来问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和解?”
江咏歌一愣,这话问的巧妙,若他回答,这话错了,就等于否认了师父对自己的一番教导。若是承认了,便证明自己方才说的“只需应对”是一句空口白话。所以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太煦道长并非刻意为难,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近些年来渐渐有了骄傲自满的势头,便想着借这个机会指点一二。见江咏歌嘴巴微微张开,却一言不发的样子,太煦道长微微一笑,“以你的聪敏,应该知道怎么样回答的。”江咏歌立刻起身,低垂着头道,“师父,是弟子错了,我不该狂妄自大,被人叫了几声‘神子’就得意忘形,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拯救苍生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太煦道长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的确与常人不同,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不说你三岁开蒙,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时便可做文章,且丝毫不逊于那些走过科举仕途的文人举子。就是那番即便百岁老人也无法参透的话,为师至今还清楚记得!”
江咏歌的嘴角微微翘起,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随着太煦道长的话语,他的思绪也回到了十二年前。
天下之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有着一颗向上之心。他们脚踏存在了亿万年的广袤大地,心中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灵,心生向往,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通过丹药修行,脱了这肉身凡胎,白日飞升,得道成仙,飨人间供奉,得不死之身。
于是,无数个修仙门派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只是其中资质参差不齐,更有许多人打着“修仙”的幌子招摇撞骗。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痴狂者前仆后继,为的只是那万万分之一的可能。
近五百年来,飞升成仙的凡人寥寥无几,但每次提到他们,人们都会热血沸腾,如痴如醉。他们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那个幸运儿而那时候刚才年满六岁的江咏歌则像个小大人一样,将手背在身后,不屑一顾的对太煦道长说,“他们天天资不足,又无自知之明,只怕是白忙一场!”
“师父!”想起这段往事,江咏歌就会难得的脸红,“童言无忌,您怎么总放在心上呢?”太煦道长慈爱的看着他,“不,我并不觉得你说错了,修仙之路要看缘法,更要看自身的资质。而你,天资之高,就连为师也自叹不如。”
江咏歌极少听到师父如此夸赞自己,心中忽然莫名的有些不安,只听太煦道长语重心长的说,“为师一声的心血,全都付诸在了你一人身上,所以此次之事,你必须全力而为!”
“请师父吩咐!”
对太煦道长所说之事,江咏歌无有不应。太煦道长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顿的对江咏歌道,“这一次,为师要你帮我,逆天改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