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也是说过,韩绮前世里,以一个未出阁的妙龄少女之身,在教坊司之中受苦,于男女之事上见得多了,却是半分没觉出其中的快乐来,反倒以为是痛苦恶心之事,虽知夫妻成亲必定会有此事发生,便只当是为了繁衍后代,传承家业勉力而为罢了。
因而她前世里便时时的心中奇怪,教坊司里的姑娘们为何每每早上起床,便连口的埋怨,这个男人太过粗鲁,那个男人根本就是禽兽之类的话,却为何一个个到了晚上,又双眼含春的盼着男人来?
又有为卫武争风吃醋的几位姑娘,说起此事都眉宇带俏?
可是到了后来,小五儿韩缦死状甚惨,韩绮便彻底断了那点子好奇,视男女之事为天下第一号可怕之事了!
“也许这样的事情,只有男人会觉着快乐吧!”
韩绮一直如是想,待到与卫武两情相悦,他有时拉拉小手,亲亲小脸,亲亲双唇,因着卫武极有分寸,令得韩绮只觉着亲昵倒半分不觉着勉强与恶心害怕。
“但今儿为何就同以往不一样了?”
她自家抚着胸口只觉一颗心跳得飞快,脸上也似火烧一般,后腰处竟莫名的升起了一阵颤栗,韩绮咬紧了唇,依在卫武怀里的身子不由的轻轻发抖,卫武便当她是冷了,忙用力紧紧搂了她,
“三小姐?”
韩绮额头抵在他胸口,半晌才算是回复了平静,小脸儿仍是通红的抬头看他,
“武哥,谢谢你!”
卫武看了那水波荡漾的两汪秋水一眼,猛然一扭脖子抬头望天,
“武哥?”
韩绮一脸的疑惑,看着他抬手揉了一把脸,才低下头伸手又按下了她的头,
“不过一桩小事儿,三小姐莫再使用那勾魂夺魄的法术了,再看我……今儿便不得善了了!”
韩绮听得脸上更红了,抬手捶他,
“同你说正经事儿呢……”
卫武笑眯眯道,
“这个倒也是正经事儿,只现下暂时搁置,待到了大婚之夜我们再议就是了!”
韩绮白了他一眼,便听他问起嫁妆的置办起来,
“即是不想离开书院便仍是继续进学就是,至于嫁妆里的那些绣品,也不必三小姐亲自动手,全在外头买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
“三小姐不必客气,手里的银子尽管花用……”
韩绮闻言只是摇头,
“你的银子,我分文未动!”
卫武闻言却是黑了脸,
“甚么你的我的,三小姐这是要跟我分清楚么?”
韩绮无奈道,
“倒不是我不想花银子,只父亲和母亲说了,那些银子是我们以后成了亲,小两口过日子的本钱,嫁妆本就应是父母预备的,怎能花我们的……”
卫武听了大为感动赞道,
“岳丈大人果然是仁厚磊落的君子!”
想了想又问道,
“那家里银钱上可是能周转?”
韩绮应道,
“我瞧着只怕有些艰难,只母亲不肯收我的银子,武哥……不如想想法子?”
卫武手抚了抚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眼珠子转了转道,
“这事便交给我来办吧!”
果然隔了两日,卫武便去寻了夏文彬,如今卫武与韩绮定了亲,这二位便是连襟了,见了面倒是比以前更加亲热了,夏文彬指了卫武笑骂道,
“好啊!你这小子原来早就心怀不轨,只可恨我们竟没一个看出来你的用心的!”
卫武笑着拱手道,
“二姐夫别取笑小弟了,为了这一声二姐夫,小弟可算得是历经艰辛了!”
夏文彬哈哈一笑道,
“现下终能抱得美人归,你小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顿了顿又笑道,
“三妹妹性子温柔,又知书达礼,才气过人,她的学问便是我也佩服的紧,你小子倒是好眼光!”
卫武听得人夸韩绮,倒比夸自己更高兴,笑眯眯拱手道,
“多谢二姐夫夸奖!”
夏文彬被他的厚脸皮呛得一翻白眼儿,忙让他上座,又叫小厮去叫了韩纭,
“叫了夫人出来同她三妹夫见礼!”
韩纭得讯出来,见得了卫武也是笑眯眯的,开口便问道,
“三妹夫以后成了亲,可还在这梧桐巷里住?”
卫武想了想应道,
“这事儿还要待问过三小姐的意思,但凭她作主就是了!”
韩纭闻言大喜道,
“那我自去同老三商量去……”
却是巴望着妹妹能与自己做邻居也好免了在家中寂寞。
韩纭便留卫武吃饭,这厢急忙忙带了落英出去买菜,留下夏文彬问卫武道,
“三妹夫公事繁忙,怎得有暇过来说话?”
卫武笑道,
“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事求到二姐夫了!”
夏文彬闻言就笑,
“我一介书生,有甚么可以帮到锦衣卫千户大人的?”
卫武笑道,
“倒也不是甚难事,只不过我有一位朋友做买卖,前头请了一位账房先生,却是没想到那一位家里临时有事,便请了半月的假,我那朋友生意做得大,一时没有账房立时就有些施展不开了,我这一时也寻不到合意的人选,便想到了二姐夫你了……”
夏文彬便问,
“是甚么买卖?”
卫武笑道,
“我有个朋友在南边贩运一些鲜活海鱼虾等进京,转售给京中其他店铺,只此人目不识丁,于账目之上也是一窍不通,现下账房先生有事,便要请人帮着计算来往账目,临时替个十来日……二姐夫若是肯出手相助,自然还有酬谢奉上的!”
夏文彬便笑着摆手道,
“即是朋友帮忙倒是不在乎酬谢的,只不知……是去何处,又去几时啊?”
卫武应道,
“在通州,我那朋友在通州专赁了一间仓库做周转,二姐夫只需过去十日便成了!”
夏文彬笑道,
“即是如此,那何时动身?”
卫武应道,
“越快越好!”
夏文彬想了想便道,
“那便明日动身吧!”
左右他这阵子都是闲在家中看书,去通州一趟便当散心,倒也无妨。
到了晚间,韩纭夫妻请卫武用饭,韩纭听说卫武请了夏文彬,去通州十日帮人理账,又有酬谢可拿,不由对卫武更是喜欢了,便对他笑道,
“以三妹夫的本事,寻甚么人寻不到,你这是看在三妹妹的面子上,看顾我们自己人呢!”
卫武忙应道,
“倒也不全是这般,我那朋友的买卖进出量大,他又是个不懂账目的,急需寻一位十分忠实可靠之人,旁人再是能干,也没有二姐夫这般可信,自然还是用自家人放心!”
韩纭闻言与夏文彬相视一笑,都心中暗道,
“这小子果然会做人,会说话,难怪得父亲岳父肯将三妹妹嫁给他!”
第二日夏文彬果然去了通州,在那处帮人算账,韩纭就在家中关紧门户,静待他回来。
待得十日之后,夏文彬却是带了满满一车东西回转,小厮上前叫门,
“开门!开门!我们回来了!”
落英听得熟悉的声音便过来开门,见得那满满一车的东西却是吓了一跳,
“老爷这是从何处弄得这么多东西?”
夏文彬笑眯眯从车上下来应道,
“老爷我在通州那边赚了些银子,便买些南北货品回来给大家分一分!”
韩纭闻声出来,见着不由喜道,
“夫君这是发财啦?”
夏文彬笑道,
“不过是给人出出主意,得了些谢银,倒也称不上发财!”
这厢进了家门,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说话时才道了实情,却是他在那处给人做账,发现附近商家都是做水产的,这厢从四面八方运来了不少鲜活的鱼虾贩入京中,但是路途遥远,不少鱼虾到了通州周转时,便已是奄奄一息,这样的水产是不具卖相的,多半就会在仓库之中被挑捡出来,小部分被卖给附近的居民或是自家吃了,大部分却是抛弃到附近的荒地之中,任其腐烂。
却有那卫武的朋友对他道,
“这些鱼虾扔在此处,任其腐烂之后是恶臭冲天,来往之人无不掩鼻,即污了土壤又坏了水源,引得附近百姓对我们怨声载道,前头官府已是派人过来,勒令我等必须清理,若是逾期不改,便要罚银千两了,不知夏先生可是有法子帮我?”
夏文彬听了果然绞尽脑汁想主意,半日之后便对自己那临时的东家道,
“京师之中多数人家豢养狸奴,又有不少富贵人家乃是专为狸奴制作一日三餐,依小可愚见,不如将这些鱼虾挑捡出之后,立时杀死再以火烘烤,制成干物,运入京中售卖,言明乃是家中小宠专用食物,不可人食,想来应是有顾客上门的!”
他这主意一出,众人都称善,
“做成了干货,可以存放许久,卖给畜生吃的,价钱可便宜一些,想来必有人买的!”
之后果然花了些铜板儿便请动附近百姓来帮忙收拾,又每家在家中灶上烘焙干鱼干虾,再统一收上来之后,送往京师中去。
这东西送入京师之中,一经销售,果然反晌极好,因着这些干鱼干虾的成本早已计入了鲜活鱼虾之中,所耗成本不过就是一些人工罢了,实在少之又少,但京中人爱狸奴,十家有八家都要养,有那溺爱小宠的主人家,顿顿都要给自家小宠买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