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原原本不叫此名,而叫诸夏神洲。
神洲疆域辽阔,生灵繁多,分为东昧、西夷、南朔、北狄四部。
化清门坐镇东昧,伽蓝寺盘踞西夷,两派雄视此界数千年,是绝对的修真正宗。
传承儒家浩然功法的大乘府为避免沦为鱼肉,连横南朔、北狄的玉鼎剑宗、飘雪坞、翠羽观、神阙门等联合组建成蟠渊盟,勉强跟化清、伽蓝两派分庭抗礼。
诸势力在辖地交界处大兴土木,建造一城,城中设高楼一幢。置身其上手可摘星,故而楼名摘星,城亦名摘星。
久而久之,诸夏神洲一说逐渐被世人淡忘,反而以摘星原相称。
※
南朔地大物博,仙材奇宝不知凡几,人烟稠密,修真门第百花齐放。
往北斜穿招摇山,行千里,有一山名为殇山。
山势连绵起伏,叠嶂深处,蟠渊盟的附庸门派归一宗在此安身。
方圆是归一宗宗主方日升的曾孙,人如其名,平日里能言善道,外圆内方。
其人道法精妙,在宗内颇有美名,但当他面对眼前这三位不速之客时,满腹连珠妙语竟蹦不出半个字来。
对面着一袭红衣,一貌倾城的美妇脚踩祥云翩然而立。
美妇气息深沉,方圆仅仅看了一眼便心中突突乱跳,他上前鞠礼道:“贵客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美妇置若罔闻,绝无正眼相看之意。
其身后立两人,仙姿佚貌的羽衫少女同样是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唯有那位青衣少年微微投以一笑。
少年勉强算得眉清目秀,他像是怕把方圆看坏了,目光在其眼、唇间稍稍停留后即轻轻滑开。
方圆一直没弄懂轻轻看上一眼是何意,直至此时才体会到那种异样感。
方圆略觉不安,此地来往修士不少,但绝无一人能像美妇那般令人心慌的。
眼下宗内两位化婴期长老俱为妖修之事在外奔波,唯剩祖父一人镇守山门,倘若来者不怀好意,归一宗确实麻烦不小。
方圆越想越不安,硬着头皮道:“前辈若有指示,但请吩咐,归一宗虽小,倒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美妇依然充耳不闻,方圆顿感语塞。
正没奈何时,深山中一道黑影匆匆而来,来者是位道骨仙风的老者,看似不慌不忙道:“青冥仙子相召,老朽方日升前来问安。”
美妇淡淡道:“无须客套,妾身有事相问,还望方宗主指点。”
方日升悄悄吐出口浊气,道:“不敢,请仙子移步厅中,老朽再行详禀。”
青冥略一犹豫,道:“此事紧急,不便耽误,待来日再登仙山造访。”
方日升不敢勉强,问道:“仙子有何事垂询?”
青冥道:“妖修一事闹得满城风雨,道友可知今时详细?”
方日升似乎已有所料,黯然道:“清林山一战,伽蓝寺、化清门布阵清剿妖修,有遁逃在外者十三人,其余势力加入逐杀再斩十人。目今唯有三位化婴圆满境妖修不断流窜,且数月来神出鬼没,大肆捕杀落单修士,甚至在月余前偷袭乐天门,导致其门主等尽数陨落。”
青冥皱皱眉,自语道:“假如妖修目的在于搜索古传送阵,便不该如此张扬,此举到底是何意?”
方日升神情茫然,怔怔不言。
长者说话,晚辈本不宜插嘴,但燕辞见师尊满腹疑云,不由猜想道:“如果不是困兽犹斗,便是故意转移视线,另有同伙在寻找古传送阵。”
其言下之意,是说还有妖修未曾暴露踪迹。
方日升一愣,道:“清林山所现的传送阵已经封印,普天下已知的法阵尽数毁坏。再者传送条件极为苛刻,数年来传送数十人已达极限,小友此言可有把握?”
燕辞尚未回答,青冥莞尔一笑道:“虽是推测之言,却也不得不防。”
方日升不敢细究,道:“漏网妖修牵制了太多战力,诛妖盟已出现捉襟见肘的窘态,恐怕没有余力再分派修士寻找。”
“摘星原广袤无边,盲目找寻只是疲于奔命罢了。”青冥问道,“妖修最近的踏足处是何地?”
方日升禀道:“妖修各自流窜,目前落足何处还不得而知......”
话音未落,其腰间传来阵低鸣声,方日升取出块温润的玉牌看了看,呈上玉牌诧异道:“盟中刚传来消息,青丘山再次发现座传送阵,月华夫人号召阵法师前往进行封印。”
青冥讶然道:“竟有如此巧合?”说着接过来细看,玉牌上云:“青丘法阵再现,速着阵法师联合封印,望勿轻泄。”
牌下署着枚复杂花印,方日升禀道:“没有错,确实是本盟押印。”
青冥道:“既然道友能确定,我等跑上一趟也无妨。”
方日升恭声道:“有劳仙子,老夫即刻安排阵法师跟来。”
青冥也不多言,当即拱手道别,引着那对少年男女踏云而去。
方圆无比艳羡的看着诸人远去,信口道:“同尘苑大名鼎鼎的青冥峰主,果然是位美艳绝伦的女子。”
方日升瞪眼斥道:“不得妄言,此女道行极深,进阶前已然傲视群雄,如今神通强大到何种地步简直无法想象,当心闲言碎语传入其耳中,自招杀身之祸。”
方圆心中大凛,唯唯称是。
方日升心绪阑珊,若非能力所限,谁愿意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在人世中遍尝饥渴冷暖,品味酸甜苦辣,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方圆呼唤数声才将其祖父惊醒,方日升神情沮丧道:“走吧,事情紧急,须尽快安排阵法师启程。”
两条人影一闪又闪,须臾间消逝不见,山门外再次恢复了沉寂。
※
青丘山,山阳产玉,山阴多出青雘。
有兽曰灵狐,长尾九条,其声似婴儿啼哭。
有禽曰灌灌,形似斑鸠,鸣叫时怪声怪气。
前有千年狐妖遁入凡尘,蛊惑君王纵情女色,荒淫误国,被修真者引为笑料。
然则空穴必然来风,诸事自有根据,灵狐精修数百年可幻化人体,通晓世事,极善于蛊惑人心,待满千岁即与天通,称为天狐。
天狐有九尾,寓意九条灵魂,可召唤水火风雷,有沟通幽冥之力。
青丘山连绵数百里,处处奇峰罗列,荆棘密布。
青丘峰,则漫山遍野都是桃花林,一树树桃花粉蕾灼灼、玉蕊娇娇,你拥我挤地竞相盛开。
漫步桃林里,观着楚楚娇花,嗅着缕缕清香,不胜惬意。
桃林深处藏着座清澈见底的莲花池,池旁的露天小院里,服饰各异的修者二十余人正饮酒谈笑。
草坪上散落着数十把精心编织的藤椅,树荫下,方桌上搁置灵果、灵酒若干。
十位千娇百媚的狐女在旁侍候,隆胸纤腰,花容修腿,洁白蓬松的狐尾轻轻摇动,眼中情火绵绵,俱是祸国殃民的尤物,颇引得几位修士色心大起。
林漠暗暗摇头,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青丘狐一脉跟修真界素无交往,万一到时反戈一击,诛妖盟此举无疑是作茧自缚。
毕竟在世人眼中,青丘狐跟妖修比较并无区别!
花溪莲步移近,柳眉微蹙道:“万万没料想到化婴圆满境的妖修不止三人,乐天门若能察纳雅言,何至于被妖人拔了道统?”
林漠嗤之以鼻道:“诛妖盟许多道门勾心斗角,彼此难以信任,乐天门主狂妄自大,屡次拒纳谏言而甘做马前卒,此乃自揽其祸。”
花溪垂眸不语,忽尔,黑瞳中透出丝丝不满道:“师兄,我等到此将近半日,青丘狐王依然未曾现身,只怕是有些蹊跷。”
林漠道:“先行观望,日落时分若再无说辞,我等即刻走人。”
花溪犹豫不决,凝眉道:“小妹担心化清门面子上不太好看,毕竟我等是受其邀约而来。”
林漠淡淡道:“本苑既来助拳,此事纵使不问,何足望也该详细说明。如今既然察觉事情有异,便无必要留下冒险。”
花溪点头道:“林师兄既然有此打算,小妹自当遵从,是否需要通知其他三位师兄师姐?”
林漠沉吟有顷,缓缓道:“暂时不用,青冥师妹路上若不耽误,想必今日就能赶到。”
花溪忽然道:“以青冥峰主的性情,被晾在这半天只怕早就转身走人了。”
“想必如此。”林漠笑道,“青冥素来是眼睛里不揉沙子,那性情中的直爽气多年来从未改变。”
花溪道:“或许正因为性情真挚,才能做到专注,才能厚积薄发。”
林漠闻言微微失神,心中略有所悟。
楚山孤缓缓踱步过来,心不在焉道:“此间主人故弄玄虚,满场道友都快没耐性了。”
林漠道:“群修远道而来,却被晾在此处无人搭理,谁心中没有股怨气?”
楚山孤往藤椅上一靠,喃喃道:“楚某敢打赌,一炷香时间内若几位主事人再不现身,就要等着自娱自乐。”
花溪笑道:“小妹同样敢打赌,赌师兄必胜。”
林漠呵呵笑道:“不用赌,因为赌局已经揭晓了。”说罢往前努努嘴,那里已有身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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