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军与凌华军的战场上,终于还是瓦塔古丽率先结束了二人长达一刻钟的无声对视,她解下了背后的古琴,学着天琴子的样子,凌空盘坐,将琴平放在膝盖之上,细长却带有些许茧子的手指轻轻地在琴弦上一拨,铮的一道琴音传荡而出,那竟然是一道沉厚的思念之意,紧接着,一道道的琴音就如同是山间的小溪,晨间的清露,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沉迷了进去,双方对峙的数百万大军竟然都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种厌战的情绪!
那琴声之中并没有被灌注圣元,并没有产生什么攻击性,天琴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沉入了琴声之中,琴弦波动;抑扬顿挫,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天琴子完全听懂了她的琴语,同时也理解了那无尽的孤独,无尽的寂寥却只是为了心中的思念,当破茧成蝶的那一天,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欣喜,然而却又被世事无情地阻隔,就在绝望间却有突如其来地意外相见,相遇、爱慕、希望、无奈、羁绊、绝望再到现在又重新燃起的希望都统统地融入了那五音之中!
陈元龙的眼角在不知不觉间挂起了点点的泪水,他稍带哽咽地说道:“这曲子明明是如此的好听,可我却为何总是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东方隆庆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赞同道:“不光是你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虽然我听不出她这琴音之中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可是我却知道这其中有大起大落,从希望到绝望,再到重燃希望,然后还有对于未来的惶恐、乞求与期盼,这其中实在是太复杂啦,听得我直想流泪!”
琴音虽停却有绕梁三日之意,在场的数百万人都在闭目回味着什么,天琴子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动作,他身旁的灵花姑的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抖,很显然,她也听懂了这琴曲之中的含义,可是她的心情却也更加的复杂了,不过她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战场上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见天琴子没有反应,瓦塔古丽却也没有催促,同样是静静地闭目等待了起来,独孤军的高层之中,宝亲王缓缓地开口道:“瓦塔继辉,你的这位女儿看来是爱上了自己的这位对手了呢,竟然连人家已经有了夫人都不在乎,只求与对方在一起,呵呵,这难道不是有些让你们家族丢脸了吗!”
其余人闻言却没有发笑,这时候他们已经顾不得嘲讽自己的对手了,却反而是担心了起来,其中一名涅槃境的老怪皱眉道:“我说瓦塔继辉,你们家的闺女该不会要跟人跑了吧,刚才那曲子中的意思大伙可都能听得出来呀,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咱们这仗也就不用打啦,毕竟对方的优势已经大到我们无法与之对抗了呀!”
其余众人闻言也都开始聒噪了起来,瓦塔继辉却是一时间无以回答,却在这时,天琴子猛地睁开了眼,他先是看了旁边的灵花姑一眼,二人心意相通,一下子就了解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抚琴回应,开头却是一声平和的商音,接下来,这数百万人又享受了一场听觉的盛宴,众人都纷纷地陷入了那乐曲的意境之中:与卿初相识,却怀不良机,幸蒙卿不弃,爱慕相伴生,本欲乘风去,奈何顾情痴!数载惘别离,相见已为敌,奈何各为战,今生叹缘尽!
一曲弹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然而,独孤军中的老怪们却差一点欢呼了起来,对方这种明显的拒绝却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想来瓦塔古丽应该不会投敌了,不过,对自家闺女十分了解的瓦塔继辉却是没有报如此乐观的态度。
然而,瓦塔古丽却是听到了更加深层的意思,她双手抚琴,又弹奏出了一支曲子,可是,这一次的琴音却是无比的杂乱,听得众人都有一种心情无比忐忑,无比烦闷,想要发泄却又找不到出口的感觉,陈元龙捂着自己的耳朵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承受不住被拒绝的打击,心境在一瞬间崩塌,开始乱弹琴啦!”
其余的各方都嘈杂了起来,然而,天琴子那里却是异常的安静,他认认真真地听完了这一曲看似杂乱无章的音律,起身一挥手带着灵花姑与那口棺材凌空飞去,并且还留下了一句话:“收兵回营!”
瓦塔古丽痴痴地看着那一道渐渐远去的白袍身影,直到它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才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在虚空中朝着大营走了回去,只留下一大群人在风中凌乱。
······
发现有雷霆光柱朝自己袭来,郑凌霄不敢犹豫,挥手将玄月收进了灵兽袋,紧接着就在那光柱即将轰击到自己身体的时候,一记瞬移来到了另一处正对着那妖兽侧面的地方,此时他的脑门上已经是冷汗如瀑了,暗道:“妈·的,这玩意儿什么情况啊,天赋技能这么容易就使用了,脾气有这么暴躁的吗,不过那效果还真的是好啊,一下子就干掉了对方三名高手,呵呵,这下子那些个家伙可要倒霉了哟!”
然而,令郑凌霄惊讶的是,那些攻击妖兽的人非但没有慌张,还反而是散了开来,各自占据了六十四卦的一个方位,然后所有人都凝结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印,下一瞬,那些被妖兽杀死的武者的血液竟然急速地飞到了空中,结成了一个古怪的符号,就在那妖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没入了它的额头之上,在那里缓缓地闪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妖兽就如同是发疯了一般地开始了挣扎,就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将其给封锁了一样,使其变得更加的愤怒了,约莫挣扎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却是发现那东西对自己的束缚越来越强,妖兽不再挣扎,而是赤红着双眼看向了那些武者,这时候,其中一人大喝道:“注意,它要发动疯狂的攻击了,联合防御阵启动,只要咱们顶住它的攻击三十息,它就会变成俎上鱼肉啦!”
见到这样的情况,郑凌霄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暗道:“这是什么手段,居然要用自己同伴的血来布阵,从而大幅地削弱对手,这手段虽然不错,不过代价却是太大了,而且,要是人的话,这手段几乎不能奏效,还要抗住人家的攻击三十个呼吸,这简直就是鸡肋呀!”
就在这时,那妖兽已经冲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前,速度不减,轰隆一下就撞了上去,然而,在那人的身前却是出现了一道炽白色的巨大光盾顶住了妖兽的攻击,不过那光盾上也荡起了层层的涟漪,其后之人见状面色大惊,喝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一级天兽,只这一下就消耗我们防御阵十分之一的能量,如此,我们根本就坚持不到三十息!”
妖兽见一击没有得手,立即调转身形朝着另一人冲了过去,众武者见状也来不及说话,立即沉着应对,光盾也被调集到了那名武者的身前,可就在妖兽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突然间停下了前冲之势,尾巴狠狠地朝着先前被攻击的那名武者甩了过去,原本看起来根本就不够距离的尾巴却是猛然伸长,这一下所产生的气爆之声都有些震耳欲聋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却又迅捷无比的一击,众武者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下一瞬,又是轰隆一声爆响,尾巴的扫击还是被光盾给挡了下来,依旧是层层的涟漪荡开,不过却是要比上一次少了一些。
郑凌霄的心中已经是翻天覆地了,暗道:“这些家伙阵法好厉害呀,不光可以人为的操控,而且还有自动的感应,可以瞬间出现在需要的位置,如果军队中掌握了这样的阵法的话,那岂不是无敌啦!”
这时候,那些武者的大笑声也传了过来:“哈哈,大家坚持住啊,这东西的力量正在减弱,现在都已经有三次攻击了,却只是消耗了阵法能量的百分之十八,它的力量会越来越弱,我们挡住三十息不是问题!”
轰隆,他的话音刚落,那妖兽又是大嘴一张,先前的雷柱出现,重重地轰击在了盾牌之上,这一次,盾牌上出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就连那盾牌都稳不住晃了两晃,维持着阵法的众武者更是胸口一闷,噗嗤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一个个的脸色都禁不住苍白了起来。
郑凌霄在暗处也看得咋舌,心道:“这一击的威力简直就是恐怖无比,普通的地阵根本就连一下子都坚持不住,难道那些人用的是天阵!这怎么可能,他们之中居然有天阵师!这下子可要小心了!”
轰隆隆,轰隆隆,那妖兽不断地使用各种方式攻击着大阵,很快三十息过去,妖兽也发出了它最后的一记攻击,从它的长鼻子中喷出了一道水柱,冲击在了防御阵之上,也在这时候,妖兽悲鸣了一声,侧身倒在了地上,防御阵在承受了这一击后也咔嚓一声碎裂了开来,一众武者再也坚持不住,一个个的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失去了力量的支持,妖兽额头上的那一道血色的符号也随之消散了去,不过它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差不多四五个呼吸过后,有一些武者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吐出了嘴里的秽物,拿出锋利的长剑,狞笑着朝妖兽走了过去,这一刻,郑凌霄分明看到,妖兽看着他的眼睛中充满了哀求,而他身旁的玄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也对小少年发出了呜呜的请求之声。
小家伙放出神识,探查了一番所有的武者,顿时眼睛一眯,身形一晃便朝着其中一名躺在地上的武者杀了过去,而玄月也在同时朝着那几名杀向妖兽的武者扑了过去。
就在郑凌霄的长剑即将要刺到目标身上的时候,那人的身上却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幕,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剑,下一秒,那武者就势往旁边一滚,给自己又套上了一层阵法盾的同时,大吼道:“小心,有人偷袭!”
郑凌霄却是冷哼一声,剑域展开,瞬间就将那人给压制了下来,他的阵法护盾也在同时被压得爆碎了开来,嗡~~~焚寂径直地朝着那人的脑袋刺了过去,武者大惊,可是全身都已经被压迫得动弹不得,眼看着长剑即将刺来,他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绝望的悲呼,便被一剑穿头!
就在那些勉强爬起来的武者注意到郑凌霄这边所闹出的动静时,另一边也有几道嘭嘭的闷响声传来,紧接着就是那几名欲要去斩杀天兽的武者的惨叫声,所有人顿时又不由自主地将眼神投了过去,立即就有人发出了惊骇的叫声:“这是六级地兽的银月啸天狼,怎么可能,不是说这星系战场之上没有兽神血脉的吗!”
也就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玄月就以它那恐怖无比的速度杀了三人,正朝着第四人冲去,呃,啊!又是两道惨叫声响起,众人似乎在这时候才想起背后还有一个人,突然又有人喊道:“所有人,赶紧就近集合,分开的话,我们都要死!”
他这一嗓子总算是将剩余的二三十人给喊醒了过来,虽然这时候他们都非常的虚弱,但是,那求生的**却是刺激了他们所有的潜力,很快地,三五一群的六七个团体便聚合了起来,然而,这时候他们所剩余圣元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作其它的动作了,否则,就真的连防御之力都没有了。
郑凌霄一剑刺爆了一名欲要去汇聚的武者的心脏,感受着那一股股汇入体内的神秘能量,禁不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战场,发现此刻玄月也已经干掉了最后一名落单的敌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面的两个小战团,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小少年微微一笑,提着剑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只有三个人组成的战团缓缓地走了过去,对面的三人一见对手竟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顿时心中就是一阵的凄苦,不过瞬间却又变得坚定了起来,三人就这么死死地看着那煞星,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色厉内荏的警告。
郑凌霄还是那么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三人走过去,气氛越来越紧张,突然,小少年的身影闪动了起来,这一下却是使得对面的三人大惊,其中一人低喝道:“小心,他的速度很快,我们三人的攻击必须要集中一处才有可能击杀了他!”
嗡~~~尖锐刺耳的剑鸣声响了起来,三人猛地感觉到有一股庞大的压力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这使得他们体内圣元的运转都无比地滞涩了起来,唰,下一秒,小家伙的身形出现在了最近一人的面前,那人大惊失色,眼看着对方平平无奇的一招毒蛇吐信朝着自己的咽喉刺来,他想要抬手抵挡,并且都已经想好了对方后续的十多种变招,然而,却是在剑域的压制下,速度跟不上,被一剑穿喉,这时候,另外一个人的长剑也刺了过来,然而,那动作在小家伙的眼中却是犹如龟爬,只不过是随意地一迈步便闪开了这一击,随即一挥剑削掉了他的脑袋,最后一人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一剑点破了神庭!
做完这一切的郑凌霄却是连看都没有看那三人一眼,直接又朝着另一处的战团走了过去,不过这时,他却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外的两处战团竟然是合并在了一处,并且还摆出了一个八荒离火阵。
却在这时候,另一边的惨叫声与尖叫声陆续传来,转头一看,原来是玄月已经开始屠杀了,不过此时它的身上却是挂满了大小不一,深浅各异的伤口,虽不致命,不过那鲜血却是将它那一身银亮的毛发全都染成了殷红之色。
郑凌霄见状微微一笑,再次朝着那一处大战团走了过去,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其中一名修为最高之人传音道:“各位,咱们现在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们只能赌一把,你们将所有的圣元都传给我,由我来对他发动致命一击,否则,我们各自施为的话,他的剑域足以镇压我们所有人啦!”
郑凌霄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些人靠近,嘴角却是渐渐地翘起了一个七分邪魅三分讥诮的弧度,他步伐不变,就在双方距离只有五六米的时候,对方的最强一人突然一声暴喝,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射向了小少年的眉心神庭,口中还蹦出一句仿佛是壮胆的大喝声:“小子,我要给所有死去的同伴报仇,给我死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