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难道他早知道我们对他下毒?”吉掌柜此时已经对苏子全的话信了六分,犹自不确定地问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他们几人算是捡了一条命,生死其实早就在杜至清的控制中,想到这里,吉掌柜不由得心中一阵后怕。
“所以给我下毒的人是你?”对于吉掌柜的话,苏子全只得点点头,这一点应该不会错了。
此时杜至清已经死了,吉掌柜也没有必要瞒着苏子全什么,脸色惨白的吉掌柜苦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给你下毒是姓杜的主意,我接受他的命令给你下了“慢灵散”,我又不认识你,当时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反正死你一个也是白死,只是想不到啊,我们杀死杜至清这事,竟然还是杜至清自己来促成的,真是讽刺。”
吉掌柜承认了自己给苏子全下毒的事实,至于在何时给苏子全下的毒,怎么下的毒,吉掌柜却摇摇头没有告诉苏子全,这属于蝎门的独门秘技,他是不会告诉苏子全的,而苏子全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于剩下的这些问题,苏子全也没有深究。
“这样就对了,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号称毒八爷的杜至清给我下毒并不是想取我性命,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解药,不然一个小巡捕随便找找就能找到解药,这事除非我祖坟上冒青烟,可我连我祖坟都不知道在哪。”苏子全苦笑着耸耸肩。
还记得当初因为没有解药,万念俱灰的唐黛云扶着苏子全走出杏春堂,当一个小巡捕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并被张老爷说是慢灵散解药的时候,唐黛云欣喜若狂的样子,苏子全不由得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还记得那天清晨,杜至清察觉出体内之毒即将发作,于是早早地让小李将我叫醒,原来是想要给我解药!”所有线索都连了起来,一些不经意的瞬间也都合理了,直到这个时候,苏子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大意。
按照苏子全的讲解,杜至清策划了这一切,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这么快毒发身亡,快到还没来得及把解药交到他手上就已经不行了,因此,当苏子全见到杜至清后,杜至清临死前手指的位置,并不是想要暗示凶案的线索,而是在告诉苏子全解药就藏在那里。
想通这一切后,苏子全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其实,苏子全内心已然猜测到,杜八爷给他下毒并不是想毒害他,他想快点死于吉掌柜他们几人之手赎罪也是真的,但其中真正的原因,还是他想要逼一个人现身,这人就是他的哥哥——陈一鸣!
从巡捕房出来后,苏子全带着老麻雀坐上了前往松江的火车,经过一天的颠簸,夕阳西下,二人终于站到了杏春堂门前,只是原本门庭若市的杏春堂,此时牌匾的周围已经挂上了厚厚的蜘蛛网,门可罗雀,与昔日的熙熙攘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苏子全和老麻雀站在杏春堂门口感慨万分,老麻雀却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杏春堂生意好极了吗?号称每天来的客人比去平安戏院的还多哪,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杜至清死了,吉掌柜和所有伙计都在蹲大牢,人都没了,哪来的生意。”苏子全叹了一口气,鄙视地看来一眼老麻雀后,推开杏春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老麻雀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又看了一眼那已经歪了的杏春堂招牌后,笑嘻嘻地跟着苏子全进了杏春堂。
当初巡捕房在进入杏春堂后为了安全起见,所以将通往内宅的花园全都铲平了,因此二人没有任何阻碍就来到了杏春堂的内宅,内宅里也是一副衰败的景象,看上去稍稍有些价值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苏老弟,你现在是不是在怀疑你哥哥啊?江湖谣言说陈一鸣回到诡门, 还做了诡门门主,并且开始血腥杀戮!谣言嘛,只能信一半。我派人打探过,诡门门主一直戴着黑金天眼面具。我们也搞不清他到底是谁。”
进入内宅后,老麻雀就开始嘀嘀咕咕,一边口中轻声嘟囔着,一边好奇的上蹦下跳,苏子全似乎没有听见老麻雀在说什么,进入杏春堂后,他就开始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麻雀见苏子全不理会自己,索性吱溜一声跳到了凳子上,揪住苏子全喊道:“跟你说话呢,你聋啦!”
“啊?”被老麻雀揪住,苏子全才从神游中醒了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老麻雀。
老麻雀撒开手,围着苏子全转了一圈,又上看看下瞅瞅,才皱着眉头说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老年痴呆提前发病啊!”
“没什么。”苏子全似乎心思完全不在跟老麻雀聊天上,只是敷衍地摇摇头,便继续四处查看起来。
老麻雀可受不了苏子全这么敷衍自己,一个闪身挡在了苏子全跟前,对苏子全说道:“你说,我师娘是不是陈一鸣派人杀的?”
这话问出来,苏子全也是一愣,这是关系到老麻雀师母死亡的大事,苏子全不可能不回答。
“棺材脸和你师娘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她?”苏子全摇摇头,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了。
他不会因为这事去刻意骗老麻雀什么,陈一鸣是自己的哥哥不假,但是老麻雀也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当然是一统千门咯!”老麻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其实这个想法在他内心已经盘桓了很久,虽然老麻雀年纪小,但奈何他搜集的情报多,看多了各种消息之后,一些想法自然也在他的脑海里成型了。
苏子全听后伸手在老麻雀额头上敲了一下,“切”了一声后说道:“爷,我服了你了,我权当你是在夸他好吧,棺材脸可没这出息,要是他都能一统千门,那么千门早滚滚历史中早就一门不剩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蝎门门主毒八的案子又有了疑点,万器门门主刘一锤的死摆明了就是陈一鸣干的,要我看啊,是那个王八蛋在你们面前演戏呢!”老麻雀也学着苏子全的样子,摸着下巴在苏子全面前来回踱步,似乎是开始进入了自己的推理世界。
这不是苏子全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说法,上次听到这个说法还是在那逼仄的小胡同里,自己的师父,诡门门主寒讲给他听的,虽然他极力回避这个问题,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一直以天府里第一神探自诩的苏子全知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大!
“你想想,陈一鸣做了诡门杀手那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甚至敢对养育他十几年的师父下狠手。从本质上讲,陈一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老麻雀一拍脑袋,想了个自以为很聪明的结论,几番琢磨下来,似乎自己的这个推测还很靠谱,不由得就要开始在苏子全面前开始得瑟。
老麻雀哪里知道,他的这一番话已经触及了苏子全内心最敏感的命题,从见到老门主的那天晚上开始,苏子全就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而老门主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在苏子全的内心埋下一颗种子,一颗怀疑的种子,也是这颗种子,促成了苏子全开始重新翻案。
不得不说,老门主的目的达到了,被老麻雀这么一说,苏子全瞬间炸毛,转身一拳就打向了老麻雀,冲着老麻雀喊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
老麻雀轻轻一跃,躲开了苏子全的一击,看着苏子全的眼神不似作伪,老麻雀也着急骂道:“你疯啦!你竟敢打你老哥我!我说不得你哥哥,你哥哥就能杀了我师娘?”
这话可彻底激怒了苏子全,直接苏子全直接朝着老麻雀扑了上去,像是猫抓耗子似的揪住老麻雀,不依不饶地喊道:“在没有查清楚前,你要是再胡乱诽谤,小心我撕烂你的麻雀嘴!”
老麻雀被苏子全按在地上,望着苏子全血红的双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把扯开苏子全的手后,老麻雀瘪瘪嘴,再次跳到了凳子上,双手叉腰冲着苏子全委屈地喊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怀疑他杀人的是你,翻案再查的也是你,不许别人说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苏子全被老麻雀这么一骂稍微恢复了些理智,心如死灰般地垂着眉眼,最后又挺了挺胸膛,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对自己说道:“对!棺材脸他没有杀人动机!他没有动机这么做!”
说完,苏子全直接拉着老麻雀,熟门熟路地朝着当时的密室走去,密室里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不复之前的模样,但各种药水交杂在一起的气味一样冲鼻,苏子全从牛皮包中拿出两块破布,用水打湿后捂住了口鼻,又递给老麻雀一块,示意他也跟着一起。
“什么味?这么冲!”老麻雀看着用湿布捂住口鼻的苏子全,皱了皱眉头问道,说实话,这个地方的味道太难闻了,如果不是苏子全走在前面,他压根就没有半点进去的**。
苏子全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全是毒药。”
“苏子全!老子的命要是丢在这种地方,我跟你没完!”一听苏子全的话,老麻雀立马开始跳脚,脸色也瞬间变绿了来,紧张地环顾四周之后,只感觉四周的瓶瓶罐罐仿佛都是催命的恶魔。
苏子全无奈,转身朝着老麻雀头上拍了一下,呛声道:“你再多骂几句,闻进去的毒药会更多,死的会更快,死相会更难看!到时候可别指望我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