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唐黛云他们家正遭受林佩玉粉丝和报社记者的围攻,且说平安戏院这边,苏子全正跟街坊们讲着昨天晚上的奇遇,包括林佩玉跳楼,旗袍女跳楼,林佩玉附身旗袍女,企图化成厉鬼寻仇一事。
苏子全本就是个嘴皮子极好的人,这件事情经过他的加工处理,竟然吸引了平安戏院的大部分街坊前来围观,甚至有好事者居然给苏子全点了一壶龙井茶和一包瓜子,自己则坐在一边听苏子全讲故事。
“你们不知道,昨天福州路那边跳楼的女人也是一身红色,画着浓妆,直接就砸到了刘督军的车子上,最奇怪的还不在这。”苏子全喝了一口茶,将脑袋探了出去,声音也压得很低。
众人被他的故事情节吸引,整个平安戏院竟然全都安静了下来。苏子全见效果达到,右手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要知道林佩玉的死可是封锁了消息的,那旗袍女怎么知道?还有,这旗袍女口中还念着林佩玉新电影中的台词,电影还没上映呢,旗袍女如何知道林佩玉《孤鸿》里面的台词?还把台词给背了下来?”
苏子全突然动作,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听了苏子全的话后,一众街坊也是冷汗淋漓,对啊,这不是鬼上身又是什么?
“青天白日就在这里给老娘鬼叫!你还想不想住这了!”就在苏子全要继续往下将自己的推测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紧,随后一阵剧痛传来,单凭这手感,苏子全就知道是老板娘出现了,当下冲着在座众人拱拱手,便顺着紫绡扭自己耳朵的方向转去。
“老板娘,老板娘,松开,松开,疼啊!”苏子全用手护住耳朵,掂着脚跟着紫绡身后,边走边求饶。
“拿着东西,陪我去办点事。”看到苏子全求饶,紫绡直接在苏子全的怀中塞了一个竹篮,然后快速地拉着苏子全出了平安戏院。
紫绡的目的地是旗袍女所在医院,苏子全悄悄地揭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个烧给死人的纸元宝,联想到昨晚的遭遇,苏子全便知道紫绡要去做什么了,也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边。
当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却没发现,楼上的旗袍女正推开窗户,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记者和影迷,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
通往病房的走廊上,紫绡竟然还碰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这人手上也提着一个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精壮的军官,正是刘督军和李副官两人。
紫绡暗道一声“冤家路窄”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对刘督军说道:“哎呀,是刘督军啊,怎么这么巧啊。”
“这个,你也是来....那个?”刘督军指了指苏子全手上的竹篮问道。
看到紫绡的想法跟自己一样,刘督军立马高兴了起来,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朝着旗袍女的房间走去,只剩下李副官和苏子全两个提篮子的跟在后边互相表示无奈。
旗袍女的病房内,旗袍女正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紫绡和刘督军二人就这么跪在了病床前,前面还摆着一个火盆,二人你来我往朝着火盆里扔着纸元宝,口中还念念有词,多是“有怪物怪”“请求原谅”之类的话,闹的整个病房乌烟瘴气,烟雾缭绕。
“咳咳咳,刘督军,你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怎么也这么怕鬼啊!”苏子全揉了揉被熏出眼泪的眼睛,冲着刘督军揶揄道。
刘督军倒是没有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反而理所应当地道:“我们这些男人阳气重不怕鬼,可紫绡姑娘的身体吃不消啊,我这是替她多烧点,什么鬼啊神啊的,都特么鬼扯蛋!这个世上哪来的鬼,要是有鬼,老子杀了那么多人,那些鬼早特么来找老子索命了,老子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
刘督军的一番话让苏子全和紫绡两人白眼直翻,站在刘督军身后的李副官却是殷勤地给刘督军递着元宝,口中还不断附和着刘督军的话。
就在几人有一茬没一茬说着话的时候,病房门外又传出一阵骚乱,几人耳朵尖,听到了“旗袍女跳江”之类的话,苏子全和刘督军两人立马冲了出去,李副官自然是跟着刘督军的,一时间只剩下紫绡一个人跪在地上,前面旗袍女正翻着一对死鱼眼看着自己。
“你们别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啊!等等我!”跟旗袍女对视一眼之后,紫绡也连滚带爬地朝病房外跑去。
病房外走廊上,一群医护人员正推着一辆推车过来,跟在医护人员身后的赫然是陈一鸣和唐黛云,推车上躺着一个同样是仿照林佩玉跳楼之时穿着的红色旗袍年轻女孩,女孩全身湿漉漉,眼睛死死地闭着,走廊入口还坐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巡捕,正在神神叨叨地嘀咕什么,显然是惊魂未定。
“祸事了祸事了,林佩玉冤魂不散,真的回来索命了啊....”那巡捕浑身颤抖,口中说着祸事,刘督军火气暴躁,直接一巴掌煽到了巡捕脸上,大声冲他喊道:“鬼叫什么,说,怎么回事!”
刘督军的大嘴巴子果然起了作用,那巡捕在挨了一下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下心智,在刘督军的追问下,终于道出了他的遭遇。
原来,就在不久前,他拿着警棍在码头上不紧不慢地巡着街,当他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准备解决一下三急问题的时候,一阵哀怨的歌声从码头岸边传来,定睛望去,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朝他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接着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当时她嘴里说着什么人生在世,名利二字,概莫能外,这样活着太辛苦之类的话,我救人心切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如果知道是鬼上身,我是绝对不会去救人的啊!”
那巡捕战战兢兢的将救人经过说完,最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刘督军说道:“她那身打扮跟林佩玉自杀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跳江前唱的那首歌,我记得是林佩玉之前的一部电影主题曲,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凤皇劫》!”
“妈了个巴子,又冒出来一个,里面跳楼的那个也说自己是林佩玉。”刘督军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在自己的脑袋上摸了几把,将自己发麻的头皮捋顺了一些后叫骂道。
此刻,跳江女所在的病房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之中,跳江女的神志似乎也清醒了过来,抓着医生的胳膊惊恐地说道:“是林佩玉,是她,你们相信我,我没有说谎啊!”
“你别着急,慢慢说。”唐黛云给跳江女递过一杯热水,安抚地拍打着女孩的背说道。
那女孩紧紧地抓着水杯,感受着水杯上传来的热度,神态竟然缓和了下来,给唐黛云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个女孩是附近师范学校的学生,今天下课有点早,她原本也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是在路过唐氏电影院门口,看到《孤鸿》广告牌上写着“林佩玉遗作”五个字后,便买了一张票去电影院看电影。
林佩玉是她的偶像,《孤鸿》是林佩玉遗作,她是不会错过的,但是,当她找到位置开始观看《孤鸿》的时候,突然用眼睛余光看到了一个让他惊恐的画面,她的隔壁座位上赫然坐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林佩玉,不过当她猛然转头之后,又发现刚才仅仅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我在看电影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女人在我耳边哭,一直哭,一直哭,我感觉的我耳边有一张人脸,一张双目流血的人脸,我认得那张脸,正是我的偶像林佩玉!”
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跳江女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随后,她不堪其扰地捂住了耳朵,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电影院,甚至一连撞翻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察觉。
“然后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是怎么跑出电影院的,什么时候化的妆,什么时候跳的河?”陈一鸣听完女孩的叙述之后眉头紧皱,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了。”那女孩茫然地摇摇头,她的记忆已经断片,根本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子全先是跟在刘督军身后听了听巡捕的话,又进了这个病房门,将女孩的叙述听了一遍,当女孩说完之后,苏子全眼中一亮,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问道:“林佩玉只是在你耳边哭?难道没有说些什么么?”
“有!她说她被负心人辜负,那个人害死了她,她一直这样重复着说,哭得特别凄惨,只不过,我当时害怕极了,很多内容都记不清楚。”女孩努力回忆着,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内容说了一遍。
唐黛云在这里听了半天,感觉背后有些发凉,轻轻地拉了拉苏子全的衣摆问道:“苏子全,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当然有鬼,鬼最容易从这个地方长出来。”苏子全笑着看了看唐黛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对唐黛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