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在健全的家庭里长大的,他很清楚,她比平常的女孩子都要更渴望一个家。
一时之间沈回的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他轻轻的叫了一声阿炽,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倒是付炽收回了视线来,淡淡的笑笑,平静的说:“所以你不必太为我担心,从来都没有亘古永恒的感情。人生总要栽上或大或小的跟斗不是吗?”
她的语调故作轻松,说着耸耸肩。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微笑之下,心脏如被刀割一般血淋淋的疼痛着。她的眼中有那么些的茫然,却又很快被她掩盖住。
这下反倒是沈回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他轻轻的说:“阿炽,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付炽微笑着应了好。
两人什么都没有再说,就那么沉默的站着,过了会儿之后沈回看了看时间,轻轻的说:“外面冷,回去吧。”
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程知遇,沈回并未同她一起回去,告诉她他明天早上会过来陪她去公墓。大年初一程家规矩多,程知遇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时间来陪她的。
他没有先走,直到看着付炽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弯处,他才收回了视线来。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就那么靠在长满了青苔的围墙上抽了起来。
巷子里这会儿安静,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仰头看着对路灯昏黄的灯光,一张漂亮的脸上神色冷漠。许久之后,他才掐灭烟头,走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
付炽回去时程知遇早已不在原地站着了,她怔怔的站了会儿,才拿出了手机来。手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了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他先回去了。
付炽有些失魂落魄,看了一眼就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站在门口仰头看起了空中此起彼伏的烟花来。新年的钟声在这时候响起,她在心里轻轻的对自己说新年快乐。
新年的一大早,沈回就出现在老宅这边,抱了了些沈与为出差准备的特产以及一箱袁韵微准备的进口车厘子,这些东西本是该昨晚送过来的。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他已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付炽却是不自在,开了门请他进去,并让他以后不用带那么东西过来,这边年货哑巴姨准备了很多东西,他们人少吃不了多少。
沈回笑而不语,帮着将东西放进冰箱后便去同哑巴姨和瘸子叔拜新年。
哑巴姨和瘸子叔今天要回老家,就只有付炽和沈回去公墓祭拜。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付炽借着看外边儿拥堵的交通来缓解这份局促不自在。
最终还是沈回先开了口,问道:“昨晚年夜饭吃的什么?”
僵硬的气氛得以缓解,付炽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儿,报起了菜名来。一旦打破了僵硬,她渐渐的恢复到了往昔的样儿,正常的同沈回交流。
大抵是没话找话说,沈回又问起了学校里的事儿。付炽一一都回答了。
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她侧头看向了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沈回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淡,唔了一声,说:“一个星期后,机票已经订好了。”
付炽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离开,不由得愣了愣,问道:“不过了元宵节吗?”她一直以为他会过了元宵节再走的。
“不了。”沈回的笑容仍旧是淡淡的,“已经回来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也该走了。”
付炽一时找不到可说的,就那么沉默着。
她微微的垂着头,沈回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暗含着担忧。他是想说点儿什么的,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保持着沉默。
车里压抑着的气氛在到达公墓下车后得以缓解,沈回独自提起了祭拜的用品,随着人流往山上。
每年的这个时候和清明节都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今年的天气不好,上山的路滑,时不时的就有人滑倒。
沈回走在前面,遇到不好走路滑的地儿会伸出手,拉上付炽一把。
他并未在生前见过付炽的妈妈和外婆,付炽到他家后他倒是陪着她来过几次,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打了招呼便到了一旁,将空间都留给了付炽。
付炽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却在此刻没了语言,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墓碑上外婆和妈妈已经有些陌生了的笑脸。许久后她站了起来,一寸寸的抚过了照片,突如其来的悲伤将她淹没,有眼泪要从眼眶里滚落,她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告诉她们她很好。
也许是因为来过墓地的缘故,付炽的心情并不好,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沉默着。其实只要来墓地她都是这样儿,沉浸在悲伤中要许久才缓得过来。
沈回默默的开着车,放了舒缓柔和的音乐,没有说话。直到车子进了城,他才看向了付炽,说:“我爸让你去家里住几天,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
付炽虽是不再住在沈家,但每年该有的礼节还得有,新年的礼物她已经准备好,听到沈回的话打起了精神来,说:“我也正打算看沈伯伯和袁阿姨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拜年。”她其实没想要今天过去,稍稍的犹疑了一下,说:“我准备的新年礼物没带。”
她的样子呆呆的,沈回本是想说什么都不用带的,见她这样儿将话咽了回去,微微笑着说:“我送你回去拿。”
两人出门得早,回城的路上并不堵车,虽是绕了路,但到城北时刚好是午餐时间。沈与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见着付炽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说:“来得刚刚好,饭菜刚上桌。”
付炽也笑笑,上前同他和袁韵微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