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王曼昱!她正坐在床沿上随手翻阅一本杂志。
我第一反应是使劲揉揉双眼,莫非自己喝醉了?
确定屋内的人是她后,我既惊喜又害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声响,王曼昱扭头看向门口,然后站了起来。
“你……你回来了?”一开口,脸同时红了。
我心脏狂跳不已,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说起来很搞笑,这是回自己宿舍,却紧张的如同刚进大观园的林黛玉。
“你怎么来我宿舍了呀!”
开口前,我有意识放慢语速,想掩饰内心的慌张,可一开口还是说错了话,说成了“你怎么来我床上”。
气氛顿时更尴尬。
“你忘记之前我跟张队长来过渡厂嘛!刚才又问了你同事,才找到的,看到门没锁,所以……”
看到王曼昱娇羞的样子,我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就松开了,看来此时她体内的魔鬼弟弟没有控制她。
“你来找我?”
“要不然呢!”
她红着脸盯着我,似笑非笑,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挺意外的!”
“打你电话,你关机了!我一着急,就开车来了渡厂。”
或许是酒意翻涌吧!我听得有点懵,要知道下午四点左右我便去了门卫室和老吴喝酒,有车进院,咋就没听见呢!
转念一想,也可能当时聊那事时,俩人都太投入。
“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刚才在一个老同事家!”
一边说着,我一边收拾床上和床头前桌子上的杂物。
先把几本成人杂志收起来,然后是换下没顾上洗的内衣。
“宿舍条件差,我又是单身,连热水都没有!”
王曼昱笑了笑:“这次我可不是找你讨水喝。”
我也笑了!尴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那你找我肯定有事吧!”
“嗯!想让你帮个忙。”
“找我帮忙?帮什么忙?”
“我父母可能惹到脏东西了,我姐姐出事前,我就感觉他们怪怪的,还把一间存放杂物的房子锁了起来,并且叮嘱我和姐姐,谁都不能进入这间屋子。”
我不以为然,锁自家房间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女儿大了,夫妻间总归有点小秘密。
王曼昱继续说:“一个月前,我发现他们好像背着我们偷偷准备什么东西,有一次他们把一个黑皮包放进那间屋子里,当天半夜我起床去厕所,发现那屋子里光,忍不住好奇,就走了过去,发现大锁头只是挂在门上。”
“奥!”我也逐渐被她的讲述吸引。
“确定父母已经睡下,我一咬牙,硬着头皮打开了门,结果吓得我当场尿了裤子。”
说到这里,王曼昱刚恢复如初的脸再次红了。
“你看到了什么!”我赶紧催促。
“杂物间已经成了灵堂,光是供桌上的两根大白蜡烛发出的,供桌后面的墙上还挂着黑白照片,是……是我姐姐的照片!”
我明显听得出此时的王曼昱十分激动,声音比刚才高了些,而且胸脯随着说话节奏,一颤一颤。
我也被惊得一时语塞。
王曼丽死了才五天,一个月前他父母怎么可能给她设灵堂呢!
“我看到了那个黑箱子,虽然当时我已经吓得不会走路,可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箱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一套黑色的旗袍——那是给死人穿的衣服,是寿衣啊!”
我彻底被惊住了,盯着王曼昱双眼足有三秒钟,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有这种事!”
“事情还没有完!”王曼昱娇喘吁吁地继续说,“我姐姐出意外当天,我们一家三口去认尸,我父母全程几乎没什么情绪变化,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早就知道姐姐会死一样,而且回到家,他们立刻撤掉了灵堂,并把所有灵堂内的东西装了几个箱子,等到当晚过了十二点,拉到了黄河边上烧掉,又把残渣扔进了河里。”
“你……你偷着跟踪了?”
“嗯!”王曼昱点点头,“那晚我偷着跟踪他们到了黄河边上,看到父母蹲在河滩上,用柳棍挑着纸马纸车,还有寿衣,一边烧他们一边嚎啕大哭。”
“那你就没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王曼昱摇摇头:“大概从高二夏天开始,我明显感觉到和父母之间多了一堵无形的墙,虽然他们对我还像以前那么好,可从那时候开始,在感觉上他们让我觉得陌生。”
我觉得十分震惊,一时间没法消化掉王曼昱说的内容。
接下来是一分多钟的沉默。
“我该怎么帮你呢?”看她双眼泛红,我鼓起勇气开口问。
“我能感觉得到,你不是一般人!”王曼昱先给我扣了一顶大帽子,“思来想去,或许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帮我——你愿意嘛?”
我一激动,想都没想:“当然愿意啦!”
“先谢谢你!”说着朝我伸出左手。
看着她如葱段的芊芊玉手,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发烫,本能地先在裤子上擦了几下自己的手,才伸出去。
她的手柔弱无骨,我甚至担心一使劲,给她捏坏了。
“你吃饭了?”
“还没呢!”
就在这时候天空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不到半分钟,又传来了劈里啪啦的雨声。
“你看这天……”看到外面忽然电闪雷鸣,我竟然有些窃喜,“我这里只有方便面和火腿肠,要么你将就着吃点?”
“真的嘛!那……那太好啦!”
小心翼翼地帮她泡好方便面,然后坐到她对面陪她聊天,我试探性地提起她小时候经历的那些怪事,以及拍脑部CT那件事,王曼昱几乎一问三不知,从她眼神里我看得出她没有撒谎。
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曾经有个亲弟弟,而且此时就在她的体内。
大雨越下越大,而且刮起了大风,居住在黄河边上的人都知道,大雨后的黄河大堤十分危险,一是路滑,二是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或许王曼昱也想到了这些,吃着方便面,脸慢慢红了起来。
“你看雨下的这么大!要么今晚你在我宿舍将就一宿,我去同事宿舍对付对付?”
王曼昱一下子低下了头,声音如同蚊子叫。
“不用。挤挤吧!雨太大,有伞也得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