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其实爸从来没有怪过你,他一直很自责,他觉得如果当初他能放下工作,由他去送妹妹,也许就没事了。”
深城,那家大排档里。
冯冰冰看着自己的母亲,美丽的眸子温和恬静,像是变回了十多年前那个文静的小姑娘。
邓玉兰沉默不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她喝的第四瓶啤酒了。
已经有些微醺。
如果在平时,这种禁忌般的话题母女俩是从来不会触及的。
但今天,两人都喝了点酒,心里的堤坝有些松动。
特别是邓玉兰,今天她第一次没有逃避。
她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眼眸微湿:“我开的车,就是我的错,可是......”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下,擦擦嘴角的酒液,完全没有了老总的威严端庄,拍着桌子道:
“可是冯利国却连骂都不愿意骂我一句!为什么?!他为什么不骂我?!他还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太狠心了!”
冯冰冰道:“妈,当初你和爸离婚,是我自己选择跟着我爸的,你有小斌,我如果不跟着他,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她又微笑道:“妈,你想不想听听后来我是怎么生活的?”
邓玉兰缓缓点头。
冯冰冰左手托腮,斜斜地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妹妹走了以后,我们从印刷厂家属院搬走,那时候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还经常在晚上听到你和爸爸吵架,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给天幕哥哥写信,写了很多,可是他一封信都没有回过,
后来你和爸爸很快离婚,我选择跟着爸爸回临江老家,
爸爸给我找了临江最好的学校,可是我整天恍恍惚惚的,没办法去上学,爸爸只能给我办了休学,
爸爸也没去工作,每天都在家里陪着我,
半年后的一天,爸爸带回来很多信,都是天幕哥哥给我写的,寄的是爸爸的单位地址,
因为我们离开了星城,爸爸也辞了职,这些信一直没人收,后来爸爸的同事才告诉了他
原来天幕哥哥一直在给我回信,
他说他很喜欢听我唱歌,鼓励我要好好生活,
我想起来,妹妹说过她想当大歌星,
于是,我就想,我如果可以去实现妹妹的梦想,那是不是意味着妹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了?
所以我央求爸爸给我改了名字,把我的名字改成‘冰冰’,变成妹妹的名字,
我还让爸爸给我找了声乐老师,让我去学唱歌,
我觉得我也要像妹妹一样开朗爱笑,爱唱歌,
好在,那时候我就经常在天幕哥哥面前扮作妹妹,所以我一开始就扮的很像,
我回到学校,重新开始上学,性格的改变,让同学老师都很喜欢我,我很快就交到了很多新朋友,
我很开心,又给天幕哥哥写信,
但是听说他也搬家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的信也不知道该寄给谁,
我们俩便失去了联系,
直到大学报道那天,我在江蓉大学看到了他,我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是我这辈子要嫁的人。”
冯冰冰声音清脆动听,语气中带着点悲伤,但更多的是期盼和希望。
正如她所说,从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冯冰冰”那一刻起,她其实就已经走出来了。
她只是想带着妹妹的梦想和她自己的心愿,好好的,努力地生活。
妹妹的梦想是当大歌星,她做到了。
她自己的心愿是嫁给天幕哥哥,她也在努力着。
美丽的女生笑容明媚,双眸闪亮,仿佛照亮了微沉的天幕:
“妈,我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也勇敢一点,找回自己喜欢的人吧。”
邓玉兰怔怔地看着大女儿,她的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又有着如水般的安静温柔。
刹那间,大女儿和小女儿仿佛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眼前这个完美的女孩。
“小玉......哇~~呜呜呜~~~”
四十多岁的美女总裁忽然哇的一下大声哭了起来,像是一个伤心无措的小姑娘。
美丽温柔的女生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妈,没关系,忍了这么多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哇!!呜呜呜!!!”
这一次,邓玉兰是真的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酣畅淋漓,多年压抑的情绪随着不断流淌的眼泪渐渐爆发而出,也渐渐走向平息。
......
在千里之外的沪上。
一个高大俊秀的大男生同样哭得稀里哗啦,身旁一个温婉轻柔的女人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呜呜呜!珊珊说我是二次元,是死宅!
可是她知道吗?当初二姐不在了,爸妈离婚了,大姐也跟着爸爸去了临江,
呜呜呜,我妈天天躲在房间里哭,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该怎么办?!
要不是那些漫画书陪着我,那些纸片人陪着我,我可能都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陈姗姗骂我是变态!
可是她懂什么?!
三次元的女朋友会离开你,二次元的朋友却会一辈子陪着我!
呜呜呜,我只是喜欢在沉浸在动漫里,这样就不会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我有什么错?
呜呜呜呜!”
这大排档的生意很好,旁边有很多桌客人,此时这些人都忍不住朝这边打量。
一个大男生哭的跟个小女生似的,还要人家女人来安慰你,臊不臊啊?!
“你没错,小斌,我明白你的,没事了,没事了。”
林诗言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冯小斌旁边,坐下安慰他,给他递纸巾。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让听者如饮甘甜,心神安宁。
冯小斌此刻脸颊酡红,醉意上涌,越哭越伤心,听着耳边的温柔声音,他直接侧过身子,一下趴在林诗言的腿上。
“呜呜呜,林姐,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的人,呜呜呜,谢谢你!”
林诗言一怔,随即温和地笑笑,轻轻抚摸冯小斌的头发。
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些愧疚。
今晚请冯小斌吃饭的目的,是想打听一下林慕和冯冰冰小时候的事。
她看得出来,林慕对冯冰冰是真心的,两人很可能很快就要结婚了。
她作为姐姐,应该帮弟弟把把关。
这么多的生活浮沉,让她对每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戒心。
冯冰冰确实看着可爱乖巧,对林慕千依百顺。
但热恋是一回事,一辈子在一起又是一回事。
她需要多了解冯冰冰一些。
只是没想到,原来当初冯冰冰和林慕之间的事原来竟是这样的。
这一次,倒是我做了小人啊。
林诗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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