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武学发展,大都来自上古先秦练气术,又吸收了佛道两家的思想,即便是最粗浅的武艺,其中也有许多道理隐藏,能不能领悟全看自己。
同样使用一种拳法武艺,有的人便能让人挡无可挡, 有的人却是被人当做猴儿去耍。都是一种武功招式,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别?便是看使用之人,到底是已经真正领会的这门武功的道理,还是只是照猫画虎,一知半解。
郭靖的资质也当真不俗,江南七侠的武功本来就颇为杂乱, 都他们自己凭着到处搜寻来的一招半式强行拼接之后,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武功,除了韩小莹的越女剑还算成套之外, 其他六人的武功都基本没有什么系统可言。
而郭靖自己又是同时学七人的全部武学,按照常理来说便是那天纵之才,没有一本高深的法门作为疏导统合,那也是休想练出个什么成果来的。
而郭靖却是大不相同,其不但学习江南七侠的武功,还同哲别学习马术箭法,时常听铁木真教导拖雷的兵法要诀,铁木真也不愧是这草原的雄鹰,虽然自己也没系统学过兵法,但其往往能在寻常小事之中,看出兵法痕迹,进而领悟加深,而后在传于手下将领。
郭靖时常听闻,心中也有无穷领悟,便将自身杂乱的功夫以兵法思想统御, 效果竟然也相当不差, 这些只是郭靖的本能而为, 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呢。
如今经过七侠接近十年的教导, 郭靖已经将七侠所有武艺全部学会,且融会贯通,使用出来比七侠还有精妙的多,如今郭靖不论是马上还是马下功夫,都炉火纯青,通灵如意。深得铁木真的喜爱。
这一日,郭靖正在练习武艺,铁木真大汗的小女儿华筝气喘吁吁的来找郭靖,说是那边山崖有群鹰斗大雕,特意跑来找郭靖一起去看。
郭靖本不想去,但华筝仗着年纪小些,实在刁蛮磨人,郭靖无奈,只得上马与华筝一同去那山崖处。
待郭靖二人到时,这一场雕鹰相斗,连铁木真和一群大将都被惊动,骑马立在崖下观看。
那白雕好生雄壮, 只有两头却压着群鹰打,忽而群鹰退走,一头白雕便追入云端, 众人还以为就要结束,准备离开之时,铁木真和郭靖同时开口道:
“好聪明的鹰儿。”
话音刚落,便见云端冲出几十头黑鹰围攻那剩余的白雕,本来两头白雕配合是不惧这群鹰的,如今只剩一头之后,难免遮挡不及,不大一会便被抓的白羽纷飞,浑身都是血色。
白雕伤势严重,却也不逃走,只在悬崖周边盘旋,还是华筝眼尖‘呀’的一声指着悬崖一处山洞叫道:
“郭靖,你看是个两个小雕。”
郭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真有两只小雕在洞口处。
华筝孩子心性,看到白雕死也要护住自己儿女,顿时便眼泪蒙蒙的看着郭靖和父亲铁木真,求道:
“父汗,郭靖,快救一救白雕。”
华筝是铁木真的小女儿,也是如今唯一在其身旁的儿女,便连拖雷也在年初,便离开了铁木真身旁,出外领兵锻炼去了,故而铁木真极为疼爱这个女儿。
如今看华筝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发鬓,大声道:
“诸勇士将那黑鹰射下来,中者有赏。”
诸将零碎答应之后,便开弓往天上射去,那白雕与黑鹰斗于七八十丈高空之上,众人虽然都是铁木真手下的大将,但如此远的距离,出了木华黎等几个万夫长之外,其余人虽然能射到那般距离,但到此,箭上的力道已然极弱,被黑鹰用翅一拍便落了下来。
眼看白雕已经坚持不住,华筝转头看着郭靖道:
“郭靖,你还不快去帮忙。”
郭靖本来便有心出手,看着这白雕如此护佑儿女,郭靖便想到了自家母亲李萍。
当下答应一声后便催动胯下马儿,骏马得了主人命令,便放开四蹄,奔跑起来,郭靖在马上拉开铁胎弓,只是一箭便将两头黑鹰一同穿身而过,哲别当下喝彩道:
“靖儿,好箭法。”
众人也都赞叹。
郭靖笑了笑又拉开铁弓一箭射出,又是一头黑鹰落地,其余黑鹰受到惊吓,白雕稍稍能有些缓和。
便在郭靖准备射出第三箭之时,那被引走的白雕,已经折返,爪下还抓着那鹰王尸体,群鹰看见白雕回返,顿时惊慌,两头白雕配合之下啄死了大半黑鹰。
待得所有剩余黑鹰逃离之后,那白雕伤势已然极重哀鸣一声,来到洞口之处看了看儿女后,便飞上悬崖,没有气息。
另外一头白雕,同样哀鸣一声便冲入云霄,而后直往悬崖俯冲而下,一头撞死在了另外那头白雕身旁。
铁木真人看到白雕回返,赏赐了郭靖家一百头羊之后,便领着众将离开了。
华筝看那白雕殉情之后,眼泪摩挲,惊叫道:
“小雕儿怎么办呢?”
郭靖也没想到这白雕如此刚烈,那小雕所在洞穴在悬崖半空,离着地面七八十丈高,峭壁又光滑险陡,郭靖虽然外功已经炉火纯青,但没有上乘内功傍身,自然也没有高明的轻身功夫,对于这悬崖却只能试一试了。
当下吩咐华筝在下面等候,郭靖便开始攀登悬崖,郭靖攀爬艰难,到六十余丈之时,数丈之内都没有突出之处可以借力,却是将郭靖难住。
在周围看了半晌都没找到能借力的地方,正准备放弃之时,听得下方华筝惊呼,郭靖便往下看去,只见一个长须道人手脚并用,只要轻轻借力便能向上窜出数丈,不大会便从郭靖身旁窜过。
那道人在郭靖头上取了两只小雕放入怀中,便直往下落,看的郭靖心驰神往,那道人来到郭靖所在之处,问道:
“小友可要贫道带你下去。”
郭靖虽然上不去这里,但要下去却是不难,当下摇了头谢过了这个长须道人,便也往悬崖下方而去。
待得来到崖下,华筝已经捧着两个小雕,欢快的让郭靖快看,郭靖笑了笑,先向长须道人躬身道谢。
道人抚须笑了笑,道:
“不必客气,小友年纪轻轻便武艺娴熟,当真不凡。”
郭靖笑了笑,说了句;
“道长过奖了。”
这道人便是如今的全真教主丹阳子马钰,马真人。
马钰自从知道江南七侠因为自己师弟丘处机的一句赌约,便到塞外十多年,对七人好不敬佩,而杨康也早就被自家师弟所寻到。
而且那杨康资质之高,实在是马钰平生所见,在其看来便是当年先师王重阳也恐怕比之不过。
今年不过才十六不到的年纪,武功修为就不在自己等辈之下,在江湖上已然是上乘了,虽然前不久自己师弟,弟子,尹志平前来送信之时,试探过郭靖的武功,据其说言,郭靖武功相当不俗,其远远不是对手。
但马钰还是亲自来了大漠一趟,却是准备将全真心法教给郭靖,让江南七侠在两年后,烟雨楼比武之时不至于输的太过难看,至于让郭靖赢过杨康?马钰却是不敢如此做想的。
马钰笑了笑,对郭靖说道:
“小友武功不凡,但是这轻身的功夫却没能学得,不如贫道教你如何?”
郭靖一愣,然后摇头道:
“多谢道长,我有师父的。”
马钰赞赏的看了郭靖一眼,笑道:
“不妨事,这只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小道罢了,也不用拜师的,要是想学,你今晚便还来此处,贫道在此等你,你看可好?”
郭靖听得不用拜师,又是江湖人都知道的法门,便也松了口气,正想说话时,那道人笑道:
“贫道静候小友到来。”
说完便纵身一跃,手脚并用的爬上悬崖,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两人眼中。
华筝抱着小雕,抬着头,呐呐说道:
“好厉害,这是神仙吗?”
郭靖笑着将她的小脑袋压下,说道:
“快快回去吧,待会大汗不见你,该着急了。”
华筝‘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和郭靖一道回去了。
刚郭靖和马钰说的是中原话,华筝自然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只以为那个道长上天去了。
到了晚上,郭靖依言来到悬崖之下,那长须道人已然在此等待,郭靖连忙上前去躬身道歉,道人连忙将郭靖止住道:
“不用多礼了,贫道便来教你这攀岩轻身的本事吧。”
说完之后,便带着郭靖开始攀登悬崖,每到郭靖没处借力的地方,马钰便指点郭靖该如何借力,两人一路攀登,经过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崖顶。
白日殉情而死的白雕已然不见了踪影,郭靖念头一转,便明白那道人白日又一次登崖,应当便是为了埋葬那两只白雕的。
来到崖顶之后,郭靖已经极为劳累,手脚皆有些酸痛。
马钰待得郭靖喘息完之后,才说道:
“今夜已晚,便在这崖顶休息吧,贫道再传你一个睡觉的法子。”
郭靖哑然,不知这睡觉还有什么其他法子,不过这道人面目慈和,又刚刚教了自己攀岩轻身的本事,郭靖自然不会多话,只是谢过。
马钰让郭靖躺在一块大石之上,让其曲身侧卧,如何呼吸,如何运气一一说了之后,又传了郭靖四句字诀,却是‘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郭靖听完之后,不觉的心中生出好多感悟,都不用马钰再行解释,便闭目收摄心神,开始运起这全真的入门心法,不过片刻便呼吸绵长,面色变得红润,却是已经入定了。
马钰被吓了一跳,心中暗道:
“奇哉怪哉,出了一个杨康已然是天助了,怎么这郭家孩子资质也这般了得?”
马钰百思不得其解。
此后郭靖便每夜都来登崖,开始之时还需马钰稍稍看护,待得一月之后,郭靖内家修为稍稍有了根基之后,身子便灵活了不知多少,纵跃之间已然视这悬崖如平地一般了。
马钰本来只想传了入门心法便可,但郭靖资质实在太好,为人性情又让人喜爱,马钰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全真正宗法门尽数传给郭靖。
从此郭靖便白天习武射箭,晚上便来到崖顶与马钰学习睡觉入定的法门,随着马钰将全真正宗内功心法全部传授之后,郭靖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许多改良的想法出来,将自己吓了一跳。
且随着修炼越多,郭靖自身内力越来越深厚,如今在这悬崖之上轻轻一跃便是数丈,与两年前已经大相径庭,郭靖又不笨如何不知这位马钰道长,传给自己的必然是高深功夫。
此后见面,郭靖也对马钰行半师之礼,马钰也坦然受了。
从此郭靖白天练习外功兵法,晚上便修行内家上乘心法,根基越来越是深厚,修行一月便有常人一年之功,进境之快,实在让马钰难以相信。
马钰在大漠教授了郭靖半年之后便飘然离去,全真教的上乘要诀已然尽数被郭靖所学会。至于外家拳脚,郭靖恐怕比马钰还有高些,马钰也自教无可教了。
随着郭靖过了十七岁,离着十八越来越近。已经独自修炼好几年的郭靖,突然又开始被七个师父所监督,每日都要与郭靖喂招。
郭靖如今不论是内功,还是外功,都已经开始融会贯通。即便是七侠一同出手,郭靖其实也能从容有余。只是郭靖孝顺,每次交手都恰到好处,七侠武学造诣不如郭靖,也自是看不出来。
于此同时燕京赵王府中,一个面目俊朗的少年,正在与丘处机相互切磋,两人剑光往来,寒气逼人,以丘处机江湖一流的修为竟然处于下风之中,实在令人惊骇。
一旁,一位中年美貌妇人,一脸笑意的看了一会后,喊道:
“康儿,道长,先喝口茶,再修行吧。”
两人听得喊声之后,具都停下收剑于鞘,杨康冲着丘处机拱手之后,才冲着包惜弱恭敬一礼说道:
“谢过母亲,母亲也快请坐。”
看着虽然冷淡一些,但是执礼甚恭,身为金国小王爷,竟毫无纨绔之气,实在难得。
丘处机也行了一个道家礼数后说道:
“多谢弟妹。”
丘处机坐下之后,看着杨康腰杆正直,一举一动都是一板一眼,心中着实满意到了极点,这个徒弟不但天资横溢,且极为用功,从小便只在王府中读书习武,从不出去胡闹,对于与其一样的金国王孙来说,实在不是一个世界之人。
对于此,丘处机也只能归咎于杨兄弟的在天有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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