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顿了顿又道,
“我能在这京城之中,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将少夫人给弄到这里来,少夫人便应当知我手段不同一般……怎么样,你可是愿意?”
四莲敛眉,眼皮子跳动的厉害似是心里正在激烈挣扎,半晌问道,
“你要我救得是甚么人,现下情形如何?”
那黑袍人见她似是意动,心中暗喜便应道,
“是甚么人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却可以告诉你他的病情,大夫说他是天生的心疾……”
“天生的心疾?”
四莲皱眉,想了想旋即摇头,
“这病我可救不了!”
那黑袍人道,
“你先不必推脱,大夫说过了,他的心疾乃是在心脏之中多长了一个东西出来,生在了主脉之上,只要想法子将那东西摘除,便可令其痊愈了!”
四莲闻言嗤之以鼻,
“你是听哪一个庸医所言,那心脏之中多生出一個东西来,又是在主脉之中,必定是与心血相连,说甚么将那东西摘除,说得简单,且不说心房打开,人会立时失血而死,又有那东西若是割去了,必定也会是伤了心血,那血脉破损,如何止血……我可是没有法子的!”
那黑袍人应道,
“前头你那丫头不是也曾破开胸膛?”
四莲苦笑道,
“那是聂大夫以针灸之术截断血脉流动,可只能封一时,最多半柱香的功夫,若是时间太久,便是人救过来,那也废了!”
黑袍人闻言松了一口气道,
“这个好办,我的针灸之术比那聂十三虽说差些,却也差不了多少,想来止血已是足足够用了……”
四莲还是苦笑,
“你想得太简单了,前头我那丫头,乃是死马当成了活马医,全是在赌命,你如此大费周张的将我虏到这处,想来你要救的是对你十分重要之人,我敢下刀,你敢赌么?”
这话倒是真问倒了那黑袍人,黑袍人神色阴郁,冷着脸沉默半晌,才应道,
“他心中那东西已经越长越大,大夫说了,再不想法子除掉,只怕他也会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处咬牙道,
“这人你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救好了金山银山都是你的,救不好……”
眼神之中凶光一闪,四莲却是早已猜到了他会如此,神色淡淡道,
“你这话说的直白,我听得反倒舒服了些,说甚么金山银山,只要事后你能留我一条命在,我便已经是大幸了!”
黑袍人目光上下打量她,
“你当真不怕?”
四莲一笑,
“害怕若是有用,我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黑袍人看着一派平静的四莲,心里隐隐生出些许不安来,总觉着面前的女子莫名让他心里没底,可这女子的底细他早打听清楚了,就是一个仵作之女,虽说是天生胆大,身上是半点武艺无有,可……自己为何会觉着不安呢?
黑袍人有些不解,目光森冷的看着她,
“你似乎有些有恃无恐?”
四莲一笑,
“我自然有恃无恐,你那要救之人对你十分重要,你有求于我,我小命暂时得保,你还要小心伺候着我,我此时不有恃无恐,还要等到甚么时候?”
黑袍人眸光变幻几次,最后终于笑了出来,
“好好……怪不得能被牟彪那样的公子哥瞧上……”
四莲淡淡道,
“你是不是现在带我去见病人?”
黑袍人摆手,
“且慢……”
说罢一挥手,进来了两名侍女,
“还请到后头换了衣裳,总归你手上功夫如何,我还要先见过才知晓!”
四莲点头,起身跟着两名侍女出去,到了里头一间房中,侍女为四莲脱下身上的外衫,换上了早预备好的麻衣,又给她包上了头发,有侍女想取了她头的钗环,四莲沉声道,
“不要动我的首饰!”
两名侍女默然退下,待得她出去时,外头堂上已经变了模样,当中间的桌椅全数撤走,摆上了一张长长的木桌,又四面高挑了无数蜡烛架,将整个厅堂照得纤毫毕现,桌面上头绑着一名赤身的男子,四肢、脖颈被绳子绑着,嘴上被塞了东西,正自瞪大了眼,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黑袍人也换了麻衣,立在那处冲着她招手,
“你瞧瞧,这些东西可是合用?”
四莲没有一旁整齐摆放的工具,却是双眼直直盯向那桌上的人,
“你这是打算做甚么?”
黑袍人有些诧异,
“不是说了么,先试试你手上的功夫……”
他那诧异莫名的表情,让四莲没来由的心头一阵发寒,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试试手,也用不着杀……杀一个……大……大活人呀!”
黑袍人仍是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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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杀人如杀猪宰羊般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四莲心头生寒之时,又莫名生出一团火来,怒道,
“你怎可如此……如此草菅人命!”
黑袍人听了哈哈一笑,
“这算甚么草菅人命,似他这样的,虽说生了人形,但却活得比蝼蚁不如,吃喝嫖赌,样样不少,爹娘也被他气死了,婆娘也被他卖了,他就孑然一身,死了便死了,没有人在意的!”
四莲却是气得身子发抖,
“不管他是甚么人,他的生死都不是你来决断的……”
说着退后两步,
“这人我是不会杀的!”
黑袍人闻言脸色阴沉下来,目光冷冷如刀割一般盯着四莲,
“你想死么?”
四莲冷笑一声道,
“你若是想让你在意的那人死,那你就杀了莪!”
黑袍人闻言大怒,
“你敢要挟我!”
看来我当真是对你太过客气了!
当下扬起了手掌,立明劲风激荡,一股子劲风吹到了四莲的脸上,吹得她衣摆轻扬,威压临头,此人的武功高绝,只怕汪妈妈来也不是对手,这样气劲鼓荡之下,厅上人人变色,四莲却是凛然不惧,强顶着头顶的威势,倔强的不肯退后一步,那黑袍人眸光之中凶光大盛,手掌往前一推,四莲还是不避,一股劲风扑面,她蹬蹬蹬连退了几步,撞在一人的身上,被身后的人扶住,
“砰……”
听得一声响,却是她身旁的屏风被一掌扫中,从中断成了两截,轰一声倒了下来,四莲身后之人忙将她扶到一旁,黑袍人冷冷与四莲对视,四目相对间,竟是各不相让。
身后的人却是那前头伺候四莲的一名侍女,此时在她身后柔声劝道,
“少夫人这是何必呢,我们爷脾气不好,这样的人每日里无事都要杀两个玩玩,你又能救得了多少?”
四莲应道,
“他杀是他杀,我却不会动手杀人,这话我早前已经说过了……”
“哼!”
黑袍人与四莲对视半晌,高高扬起的手掌还是放了下来,半晌才恨恨道,
“那……你待怎样?”
四莲想了想道,
“我适才进来时,见着外头是杀猪的铺子,你让他们抬一头活猪来,我杀猪给你看……”
那黑袍人冷笑,
“笑话,猪可与人相比么?”
四莲也回他以冷笑,
“有甚么不同,皆是有血有肉的生灵,人有的东西,猪一样有,人没有的良心,猪都还有呢,它至少不会残害同类!”
黑袍人被她一句堵住,怒目与她对视,半晌才恨恨一挥袖子,
“换!”
下头人手脚利索,不多时便抬来了一头肥猪进来,四莲让人将肥猪绑上,又用布条将猪嘴绑上,这才走过去看了看,先是取出小刀剃去了猪胸口处的毛发,又用清水洗净两回,之后对那黑袍人道,
“你想看的无非就是我如何活剖人心,这猪一样可以,你用银针先令它昏迷,之后再截断流向心脏的血脉,我就可以动手了……”
黑袍人虽说余怒未消,却知晓眼下这事儿要紧,容不得他使性子,于是也不多话,取出银针在那猪身上连连下针,不多时那原本还挣扎嚎叫的肥猪,渐渐软了身子,眼睛半睁半眯,同昏眨过去一般。
四莲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你这一手银针不比聂十三差……”
黑袍人哼了一声,
“我也是潜心学过医道的……”
若是不然,如何能用人肉炼药?
四莲没有多说,净过手后,伸手取刀,一低头一伸手,刀光闪过,便给那肥猪胸口上来了一刀,刀口约有一个半巴掌大,鲜血立时流了出来,那黑袍人看着她用棉布吸血,问道,
“为何不划开一些?”
四莲道,
“伤口越小流血越少!”
这话聂十三也问过,这些人都以为开膛破肚,当真是要从头划到尾么?
那是真杀猪不是活剖人!
破开皮肉,分开血肉之后破开胸膜,便可见胸骨,四莲仍是让那黑袍人出手,将胸骨截断,露出里头还在有力跳动的心脏,那黑袍人见这猪此时都还未死,不由是双眼放光,
“这样破胸真不会死?”
四莲点头,
“一时半时死不了,开膛破腹难得不是破开胸膛,而是之后如何保得病人不死!
说罢取了几个尖嘴的夹子,将那猪心上每根粗大的血管都紧紧夹住,待得血脉完全堵死之后,才下手割断了血管,将那颗猪心从胸腔之中取了出来,
“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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