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些话没有人会明说,不过都是人精儿,有些话不说太子与牟斌都是心照不宣的,便是当今圣上也是心里有数的!
牟彪左右看看,低声问道,
“那爹这是要站太子爷这边么?”
后宫之中可不止太子爷一位,还有极是受宠的三皇子,又有与太子爷只差月余的二皇子,二皇子生母是李贵妃,李贵妃出身陇西李家,在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拥护二皇子的。
所以随着圣上的儿子们一天天长大,这大宝之位的争斗要开始了么?
牟斌有些惊诧小儿子的敏锐,
“秦先生会同你谈讨朝中局势么?”
牟彪摇头,
“秦先生清高自傲,不喜官场黑暗,只教书从不同儿了谈论官场!”
再说了自己在私塾的身份就是乡下土财主的儿子,秦先生怎么会同自己说起朝局!
“……是儿子自己想的……”
牟斌闻言满脸欣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不错……难为你能想到这些……”
顿了顿正色道,
“老八你可记好,我们不同百官,百官需得站队,可你老子是锦衣卫,永远只能站在皇帝一边!”
牟彪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自家老子的意思,他这就是不站队了,谁做了皇帝便效忠谁,而现在的弘治不是那位身子孱弱的弘治,这位现下正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强的时候,听说明年选秀还要广纳嫔妃再生儿子的,因而太子这东宫之位还不知要做多久呢,日子长着呢,最后谁能登大宝,还未可知,现下急着站队对牟家可没半点好事,反倒会招来君王的不喜!
届时,别是皇帝还没换人,这锦衣卫指挥使倒换人了!
牟彪点头,
“爹,你放心,儿子晓得了!”
牟斌见儿子一点就透甚是欣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现下还小,待得以后再大些,爹带你去北镇抚司见见世面!”
牟彪点头,父子二人转身进去,又去了前堂,这厢好一番应酬,一直到新娘子被新郎接走,娘家这边的宾客仍是把酒言欢,彻夜狂饮,牟彪虽说在家里年纪最小,但跟着牟斌也被人劝着喝了几杯酒,如今他的酒量还没练成,不过几杯已是醉得脚下拌蒜了,这厢由牟龙和牟虎扶着回了院子,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第二日天明,牟斌睁开眼,只觉浑身骨头都僵了,掀了被子跳下床,在屋子当中活动了活动筋骨,这才觉得整个人鲜活了起来,当下扯了喉咙叫人,
“牟龙、牟虎!”
两个小厮在外头听了,忙推门进来,
“少爷,您醒了!”
牟彪点头,
“本少爷饿了,让他们快弄点吃的来!”
“是!”
他又问,
“甚么时辰了?”
牟龙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
“少爷,已经是辰时末了……”
牟彪算了算,
“现下赶去学堂已是来不及了,今儿便不去了……”
想了想又道,
“吃了饭,我们出去逛逛……”
难得偷一日闲,在家里呆着甚是没意思,这一阵忙碌却是好久没去杨花胡同了,不如去那里转转!
于是吃罢了饭,牟彪便打马出了府,直奔那杨花胡同。
他这厢兴冲冲过来,没想到远远便见着那杨花胡同口并没有熟悉的面摊,地上烧炉的痕迹仍在,可摊儿却没有了!
牟虎见状便去问那街边睡着晒太阳的乞丐,
“这卖面的今日没有出摊儿么?”
那乞丐张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牟虎,认出是常来的公子爷随从,爬身坐起来问端坐马上的牟彪应道,
“公子爷是找四莲吧?”
牟彪点头问道,
“她今儿怎得没有摆摊儿?”
乞丐张应道,
“她们家这两日都不能摆摊儿了……”
牟彪闻言一惊,
“怎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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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四莲外祖家出了事儿,一家人都去帮忙了,因而这两日都没摆摊儿!”
“出了甚么事?”
乞丐张想了想应道,
“说是外祖家里出了命案,把她一個表哥给抓进了大牢里……”
牟彪听说是四莲外祖家出了事,心里稍安,左右不是贾家出事,那他们就是去帮忙,隔两日便能回来了,想了想便让牟虎摸了几个铜板儿给那乞丐张,
“这几个铜板儿你收着,若是四莲回来,你就告诉她,我来找过她了……”
顿了顿又道,
“若是她有事儿要我帮忙,就让她到鹿儿巷去找我!”
乞丐张收了铜板儿笑呵呵应道,
“公子爷放心,话一定给您带到!”
牟彪见他应下,这才放心上马去了。
乞丐张守在这处等啊等,却是直到天黑都不见贾家人回来,无奈只得先回城隍庙睡了,第二日一早又去杨花胡同守着,这一日贾四莲倒是出摊了,她这厢刚把一应东西摆上,见乞丐张过来,便伸手道,
“汤刚熬好,可是要吃一碗……”
乞丐张嘿嘿笑着把碗递了过去,
“四莲丫头啊,昨儿那公子爷可是来寻你了,我告诉他说你家里有事,这两日都不出摊儿的……”
贾四莲啊了一声,
“牟公子过来了……”
乞丐张点头,一面喝汤一面应道,
“那公子爷听说你家里有事,便说是你若要他帮忙便去鹿儿巷寻他……”
贾四莲点头,心中却是一阵苦笑,
“这回可不比以前两回,这一回我们家向富的事儿可是棘手,连我爹都不想沾,虽说以牟公子的出身,他出面必定是能将人给捞出来,但……我凭甚为向富去舍了牟公子的脸面……”
在她心中,一百个向富都比不上一个牟公子,凭甚么要劳动牟公子的大驾去为向富奔走!
说起来这事儿乃是前头两亲家打架的后继,话说前头因着回门的事儿向富打了自家婆娘孙氏,孙家人又寻到向家讨说法,两家人打了一架,可这架是打了,但小夫妻还要照旧过日子啊!
两家人撕破了脸,孙氏还留在婆家呢,这日子便不好过了,向富每日里瞧着孙氏横不顺眼,竖不顺眼,左右都瞧不顺眼,虽不再动手,但也不回房睡,也不同孙氏说话了。
向家二老与向大夫妻二人也不待见这孙氏了,每日里吃饭摔碗,洗衣倒水,便是上了茅厕也有人在外头扔石头,孙氏也是个烈性子,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也不知怎么想的,有一天晚里趁着夜深人静,寻了根绳子搭在向家的正堂房梁上,便上了吊了。
待到第二日早起的向枝几个,到灶间做早饭吃,那时天还未亮,她们只拿了一根蜡烛,进了正堂也没瞧头顶,只走了几步发现面前似乎有甚么东西在晃悠,这才抬头一看……
这一看好悬没把向枝吓疯了,只见自家堂嫂脸色青紫,一双眼凸在外头,舌头也伸了出来,正在房顶上晃悠呢!
“啊……”
她一声尖叫吓到了几个姐妹,几人再一看,便跟着尖叫起来,不过片刻整个向家都被女儿们的尖叫声给惊醒了,向老太在睡梦之中被吵醒,这厢骂骂咧咧的披了衣裳出来,
“你们这帮子贱蹄子,是想死吗?大清早嚎甚么嚎,老娘还没死呢!”
说话间,顺着孙女们的目光看上去,向老太立时一个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
“啊……”
众人这厢过来,向大与向二这才爬上桌子将自家儿媳妇给抱住,解了绳子下来,一家人这下子是惊得面无人色,呆呆看着死状凄惨的孙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向大是个爱使小聪明的,想了半晌一拍大腿道,
“不能让孙家人知晓她死了……”
顿了顿道,
“把……把人拉到城外悄悄埋了……”
向二被自家哥哥这没脑子的话,气的白眼直翻,
“这好好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你当孙家人是傻子啊!”
虽说两家如今是打了一架撕破了脸,可人闺女还在向家呢,以后还要走动的,一时不见难道一辈子都不见?
到时向家交不出人来,孙家不来拼命么?
向大深觉老二下他这大哥的面子,也翻白眼道,
“那你说甚么办,现下去孙家报丧,他们只怕要拿着刀过来了!”
向二毕竟是在衙门里做事的人,立时应道,
“我们现下应当去报官,让官府的人过来瞧瞧,她是自己上吊死的,可不是我们害的她……”
左右跟孙家都成这样子,现在人都死了,这仇怕是要结下了,这都是后话,只还要先报官府,把这杀人的嫌疑给撇清了!
众人此时没了主意,都觉老二是衙门里做事的人,他的话必是没错的!
当下忙派了向二出去报官,官府接了报,倒也来的极快,随行的还有一位仵作,却不是贾金城,过来验看之后,确定人是死了,又察看了一下现场,又确定孙氏是自己上吊的,由仵作写下了验尸的签表,让向家人画押签字,之后一队衙役们便回去了。
这官是报了,向家人又推了向贵去孙家报信,孙家人闻听,差点儿没把向贵的猪脑子打出来,向贵鼻青脸肿的往家跑,却是还没有进门便有人叫住了他,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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