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琛皱眉,他记得在巷子路那里段颖跌坐在红白煞鬼之中的情景,可他却否认道:“我没推你,倒是你,你刚刚一直掐我做什么?”
段颖听着徐琛的话只觉得讽刺又好笑:“你没推我?那个时候站在我旁边的只有你,不是你推我又是谁?”
“我没推你,我只是甩了下你的手,因为你一直在掐我,我感觉手都快被你掐出血了。”
徐琛说着,还捋起了袖子似乎是想给大家看他手上的掐痕,但是他将袖口卷起及肘露出整截手臂后,众人没有在他干净光洁的皮肤上看到任何伤口。
段颖也否认道:“我没掐你。”
徐琛冷笑:“总不可能是鬼掐的吧?”
“那伤口呢?”这下段颖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拔高了些声音,“你说我掐了你,掐痕呢?!”
谢印雪因为攻击npc受了伤,现在不仅身体不舒服,听着他们两人吵架还觉得头疼。
撞煞时他的确从头至尾都没闭过眼睛,不过他注意力没放在段颖和徐琛身上,虽然是看见到徐琛的手碰了徐琛,但到底是推是甩,确实不好断言。
最主要的是,谢印雪觉得这次副本中,还有其他“人”在搅浑水。
黎弘、段颖、李露茗这些人曾说过他们进入游戏前是在教室里交作业,而他们濒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连带着收作业的老师晁清河也一块进入了“锁长生”,至今成谜。
谢印雪怀疑:这或许与文馨楼顶楼那个假古曼童有关——可能假古曼童的主人知道了是黎弘等人报警,以至于自己的古曼童被警方带走计划被破坏,所以将愤怒发泄在黎弘等人身上,想杀了他们,致使黎弘一行人陷入濒死的险境。却不料黎弘等人反而因此触发了进入“锁长生”的条件,进入了现在这个副本。
这个推测也并非来自于谢印雪的凭空想象,证据有很多:比如桥下见鬼那一晚,只有黎弘一行人身上有鬼抓痕;还有走夜路那晚徘徊在他们身侧的鬼脚印。
就好像有个并非属于这个副本中的小鬼一直在跟随着他们身侧,但这个小鬼无法直接杀了他们,它只能借由副本中npc鬼怪的力量。
如果桥下见鬼那晚李露茗、虞沁雯她们真的被那声大概率是小鬼发出的“快跑”给蛊惑,又或者是走夜路那晚她们被小鬼拍肩后真的回头了,那么现在,她们很可能已经死了。
只是……
与黎弘他们一起进入游戏的晁清河老师到底是纯粹倒霉,还是有别的原因?从现实里跟到副本中,颤着黎弘一行人的小鬼到底是无法直接杀了他们,还是能杀却不敢杀?
太多的问题,目前都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谢印雪开阴阳眼看过晁清河,但白日里他没有在晁清河身边看到任何异样,而晚上他又不和晁清河住一屋,晁清河会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况且谢印雪和黎弘的交易早就结束了,如果黎弘还需要他帮忙,那就是另外的生意。
他没有保护黎弘一行人的责任,更没义务要时刻盯着照看着黎弘等人,他在自己能帮忙的时候都拉了黎弘等人一把手,已经是在施德行善了,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
他无法感同身受段颖和徐琛的愤怒,无法共鸣杨若兰和薛盛生随死殉的爱情。
因此谢印雪打断两人的争执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你们现在吵的事,还是刚刚争论冥婚是对是错,这些都没意义。”
“你们完全漏了我话里的重点。”
“我刚刚说了,杨若兰要和薛盛要顺利完成冥婚,还存在一个前置条件——”
谢印雪敛了所有的笑意,低眉垂眸望着众人一字一句漠然道:“那就是把后天开始正式演出的戏,唱好。”
闵元丹给他们的剧本讲的虽然是白蛇传的故事,可剧本名叫《救姻缘》,所以他们真正唱的戏名,也叫作《救姻缘》。
唱好这出戏一开始是闵元丹的要求,后来大家发现村民也对这出戏也十分重视,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如今连杨若兰都跪下求谢印雪他们一定要唱好这出《救姻缘》,言语之中颇有他们唱不好这出戏,冥婚就无法完成,杨若兰就不能与薛盛结阴亲般的意思。
柳不花就纳闷了:“这个戏到底有什么名堂?”
路陵皱眉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对劲,他问谢印雪:“谢先生,你没再问问杨若兰吗?”
谢印雪抿唇道:“我想问,但是杨若明和杨若文进屋了。”
他望着路陵被杨若明砸肿的额头,觉得自己心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这对杨家兄弟下手是真狠啊。
当时他听完杨若兰的恳求后,确有想继续问她那出戏到底为何如此重要的意思。
可不等他问,杨家兄弟就拿着粗竹棍进屋了。
他们一见杨若兰跪在谢印雪面前,还泪流满脸的样子那还了得?
两兄弟登时面露凶色,举棍就要朝谢印雪敲来。
当然敲是不可能敲中的。
谢印雪还反夺了他们俩的粗竹棍,抬手想将两人敲晕,好方便自己继续和杨若兰问话。
谁知俩竹棍打下去,谢印雪把自己打懵了——游戏中非鬼怪npc都是不可攻击的,甚至于鬼怪npc与副本剧情息息相关不可缺少也同样不能攻击,否则便会受到攻击反噬。
所以杨家两兄弟没被谢印雪打晕,遭到攻击反噬的谢印雪当即就差点痛晕过去。
因此后面他跳到步九照背上要男人背自己,说身体不好走不动的话倒也不是胡诌。
“那这出戏……”
路陵还想再说些什么,话还没讲完,失踪很久的闵元丹忽然出现:“你们在讨论戏?竟然没偷懒真是稀奇,不过这样也好,收拾收拾赶紧准备上台了啊。”
“上台?”黎弘愣住了,“班主,还没到我们彩排的时间啊。”
“提前了。”闵元丹摆摆手道,“村里头出了大事,庆丰村长现在就要看你们彩排。”
提到“大事”,众人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今天莫名出现在巷子路里薛盛的尸体。
他们虽然真没碰过薛盛半根手指,可是薛盛尸体诡异的出现在那,怎么看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更何况他们下午去杨家的事还被薛家家仆看到了,说不定那些家仆回去后就告诉薛老爷子和庆丰村长薛盛的尸体是他们偷的,他们还没法解释。
而看闵元丹现的样子,他似乎还不知道他们下午干的“好事”。
众人有些心虚,许璐更是腆着笑,想拐着弯和闵元丹打听一下村里头的“大事”是否和他们有关,庆丰村长将彩排时间提前是不是想借此向他们兴师问罪:“班长,出了什么大事啊?严重吗?”
“严重啊,可严重了!”
闵元丹瞪大眼睛道。
说完他忽地又扬起唇角,表情古怪地盯着众人,压低声音问他们:“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璐和几个女生都摇了摇头。
闵元丹见状则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村里闹鬼了。”
“薛盛你们记得吧,他下午失踪咯。”闵元丹摇着扇子给自己送凉风,“薛家家仆找了他一下午,在薛家找了,没影;去杨家看了,也不见人;最后才发现他被鬼抬到了巷子路那里。”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语困惑的情绪压过了得知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的庆幸。
因为没人想得通:为什么丰年村的人更愿意相信,是鬼偷了薛盛的尸体呢?
作者有话说:
npc:看看你的伤,记住了吗?打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谢佬:记住了。(然后打了npc)
npc:这就是你的记住了?
谢佬:嗯,我没打人。
npc:?
第57章
有些落后的村寨居民封建迷信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像丰年村村民还有薛家家仆这样,迷信到完全不曾怀疑**,而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神鬼之事的盲目。
“嗐,闹鬼真是可怕啊。”
闵元丹抱着胳膊感慨,啧啧两声后又将视线投向众人,催促道:“还傻愣在这呢?赶紧去准备啊,我告诉你们,今天再唱错词村民就会气得要杀人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们。”
“气到要杀人”这种话很像是在开玩笑,尤其它还是从一贯毒舌爱骂人的闵元丹口中说出的。
但待大家登上戏台往下瞥了一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闵元丹这句话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陈述事实。
因为今天来看戏的村民们,手里都拿着利器——或是长刀,或是尖锥,还有斧头、锯子等,总之全是能够将人弄死的尖锐凶器。
他们看向戏台的目光较之昨日更阴鸷,浑身紧绷,呈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似乎只有台上有人唱错戏词或是做错打戏,他们就会马上冲至戏台,用手中的凶器发泄浓郁的怨愤。
不过今天彩排时间提前了,现在天色还未完全暗下。
大家望着村民脸上的表情虽然觉得心里发怵,却没有昨晚初次见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都加倍小心斟酌着打戏动作和台词,宁愿做的慢些,也不敢快了出错。
结果前三折戏都没出错,到第四折《水漫金山》时,谢印雪扮演的白素贞与晁清河、许璐、廖鑫阳、徐琛等人扮演的金山寺和尚们打的正酣,却看见站在自己对面也扮演和尚的虞沁雯还有李露茗望着徐琛,脸上的表情忽地变得惊恐万状,难以形容,像是瞧见了什么极其骇人的脏东西似的。
两人目瞪口张,几乎就要发出本能的尖叫,可进入游戏这么几天,她们也成长了不少,尖叫声才跃到喉咙,她们便齐齐改了音调,出口时已经变成配合打戏的一声低喝。
至此,第四折戏有惊无险的结束。
今天的表演没出什么岔子,因此庆丰老爷和其他村民在戏曲最后一声唱落后,便露出的满意的笑容,他们说着什么“应该可以稳住她们”“这样就不会出事了吧”的话,甚至还给每个参与者都打赏了一袋银裸子。
然而谢幕后,许璐却在后台拦住了李露茗还有虞沁雯,问她们俩人道:“你们怎么了?刚刚演最后一折戏时你们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把我和廖鑫阳都吓到了。”
“我们看到……”李露茗和虞沁雯小心瞅了一眼徐琛,踌躇道,“……看到徐琛背后挂着个纸人扎成的小孩。”
这话把徐琛也给吓到了,他愣了一瞬便立马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和脊背:“你们别胡说!”
李露茗和虞沁雯也知道这种事会叫大家惊慌失措,为了稳定众人的情绪,虞沁雯又急忙对徐琛道:“可能是我们太紧张,看花眼了。”
“对。”李露茗也说,“应该就是我们看花眼了。”
可惜从徐琛的神情来看,他并没有被两人的话安抚到。
其他人心中也有了一些思量,毕竟深入想想,如果他们在那样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没有控制住自己,发出了惊叫或是做错了打戏,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是死亡。
也不知道今晚发生在徐琛、李露茗和虞沁雯之间的事是否仅仅是个意外,又会不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众人沉默着踏上回村屋的路。
走着走着,李露茗忽地小声道:“又有人在拍我的肩了。”
“别回头。”黎弘就走在李露茗的身后,他没告诉李露茗她身后有没有人,只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要不回头应该就没事了吧?”许璐汲取了昨天的教训,今晚就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灯笼,别的地方都不敢乱看。
“回去后也要小心。”
谢印雪闻言便告诫众人:“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而话音才落闵元丹也跟着过来凑了一脚说:“谢印雪说得对。”
“丰年寨现在正在闹鬼,可能会有危险,为了咱们的安全,从今天起大家都一起住吧,别单独住一屋了。”闵元丹不像他们不敢回头,直接转过身望着众人说,“村屋里有两张床的房间还多得是,你们各自把房间重新分一下吧。”
柳不花听着闵元丹这么说,下意识就接话道:“为了安全我们不该马上离开这个丰年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