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
有人说是孔雀山庄那柄绝迹江湖的孔雀翎,孔雀山庄的庄主曾持此物,在一夜之间袭杀黑道中欲要攻打山庄的三十八人。
有人说是武当张三丰真人悬于高粱的那把真武剑,虽已是二十余年未曾启封,可每当江湖危难之际,剑鸣如龙吟,尚未出鞘,便已震慑宵小。
有人说是龙家祖传的那柄霜刃——点睛,它存在于龙家的家主手中,世代相传,传言点睛挥出之时,便是化龙之日。
有人说是南海那一柄构造独特的剑,
有人说是当年在江湖中昙花一现的那柄枪……
江湖的传言随着人们茶余饭后的谈笑,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离奇,飞剑千里,气吞山河……在侠客交谈的唾沫中,那一柄柄神器的地位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虚幻。曾有人做十大名剑谱以证剑道,当排名传出时,人们才愕然发现,十柄宝剑,竟然有六柄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东方世家,铸剑庐。
世人恍然明悟,为何武学不显的东方家,能够与南宫,燕门,上官三家平起平坐,成为四大世家之一。
而除去东方世家的子嗣,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晓那座神器的铸剑庐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再次开工,而每当风云变幻,苍天怒亟之时,不少人总会惊恐的望向那座算不上豪奢的庄园,带着三分激动,三分惊惶,三分赞叹,以及一丝丝的无奈,感受那与天地争夺气运的手段。
可这样的景象已经有十余年未曾见过了。
东方世家的铸剑庐在朝廷的一道圣旨之下,已经废弃许久,平日被剑客踏破门槛的庭前,已可罗雀,东方世家的职业,似乎也从刀剑转为了军旅的枪弓。
而此刻,随着大公子东方羽的拜庄,在场大多数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东方世家,这一次似乎又走回了那一条路。
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踏入府中的数十人身上,以及当头三人护着的那座寒玉琼璧上。
众人通过服饰认出了东方羽与东方凌少,两人均是身着东方家的衣衫,走进了大厅,可不少人却是没认出正中那位看上去尚未至而立之年的剑客,私底下讨论着他的身份。他们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疑问:“这人什么来头,能和东方世家的两位公子同行?”
当他们看到那人的衣衫时,却又窃笑起来,原来这人模样虽然俊伟,可一身衣衫,已满是飞尘,两袖更是全然碎裂,露出了健硕的手臂。
可当那人抬起手的那一瞬,众人已然笑不出来了。
一时间,厅内剑气纵横,耳边尽是兵刃的颤鸣之声,离得近的宾客,脸上登时多了两道血痕,但他们此时已经顾不得疼痛,而是满眼狂热的盯着那寒玉琼璧中的物事。
“晚辈燕长空前来祝寿,姗姗来迟,还望恕罪。”男子双手抱拳,向前一躬,南宫轩宇的声音从厅内传来:“多年未见燕贤侄,想不到武功已精进如斯,百苦他定当高兴得很啊。”
燕长空回应道:“伯父过誉。”随即双手一震,压向身后的玉璧,那肆掠的剑气顿时收敛了不少,片刻后重归寂静。
“好强的剑气,好厉害的手段!”沈易右手按住剑柄,抑制住季玄剑那莫名的“兴奋”,他已明显感到,倘若自己不紧紧压住季玄剑的话,这柄师父传给自己的宝剑可能随时都会脱鞘而去,奔向那被封在玉璧中的兵刃。
好不容易安抚完手中的季玄剑,沈易侧过头去,向一旁的楼云渊询问道:“楼兄,这东方世家怎地带来了剑性如此之烈的兵刃?你那位燕师叔恐怕就是被这剑气损毁了衣衫吧?”
楼云渊神情古怪,他的目光与东方凌少,燕长空两人相交后,转向了站在左侧东方羽。东方羽此时闲定的站在那里,丝毫不受刚才那股骚乱的影响,也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窃窃私语,因常年待在东方世家,他的皮肤异常黝黑,可那双眸子清亮无比,楼云渊欲要看得更深切一些,却是全身一震,那眼眸中不经意间流出的情绪与他那“朴实”的外貌极不相称,他就像已经阅尽世间百兵的铸造师一般,无怨,无怒。楼云渊看着他那比常人要大上几分的手掌,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拿起铁锤,一下下击打的模样。相比于其他两人,东方羽的衣衫要干净整洁许多,他人笔直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看向厅内。
楼云渊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相比于燕门世家的天才,还有自己这个弟弟,东方羽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他既没有过人的武学天赋,亦没有鹤立鸡群的俊秀容颜。南宫易曾说过,被遣送到君子堂的四大世家弟子,均是天资卓绝之辈,燕长空自不必说,东方凌少已是下任门主的候选人。楼云渊以前在面对东方凌少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不敢询问的问题在脑中回旋。
“倘若你是嫡长子,那么继承东方世家与君子堂的人,是否都会是你?”
楼云渊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东方家的家主早早的就将大公子东方羽选为了继承人,而将东方凌少送往君子堂,如今第一次看到这位下任的东方家家主,楼云渊觉得似乎许多事都有它这样运行的道理。
他向沈易说道:“剑气外溢而不能自收,东方家这次送来的,的确是神兵无疑,但依我看来,并没有开封。”
“尚未开封?”沈易一惊,同时驳道:“怎么可能?燕长空压住那股剑气,看上去虽然轻描淡写,但他倘若真是如表面这般,那剑气又怎能破开他的罡气,损毁他的衣衫?”
“不,”楼云渊摇摇头,说道:“虽说燕师叔对付明心境高手毫无问题,但他靠的可不是内力。”他继续解释道:“燕师叔的内力离明心境还有一线之遥,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一线他需要多久才能跨过去……”说到这里,楼云渊蓦然想起了燕长空曾无意间提及的那个名字:衣若熏。
当年,烟霞山庄如果没有发生那桩惨案的话,以你的性子,应是不会来我们这声名未显的君子堂吧?楼云渊轻叹一声,说道:“燕门独步武林的神门十三剑,这才是他武功的关键啊。”
话刚说完,却听得一名男子拍手道:“东方世家,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如此神兵,也算了结了一桩心愿,只是不知为何三位护送而来的,只是一具尚未完工的剑胚?”
楼云渊与沈易心下一凛,这声音明明是传自屋内,可两人刚才并未注意到这人,待得楼云渊看清这人的面容,才喟然叹道:“唐家堡的内堂堂主,藏息匿形的功夫端的如此之高……”
沈易凑过来问道:“他就是唐门的那位内堂堂主,唐少昂?”
“不错。”回答沈易的却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沈易一怔,旋即转过头去,笑道:“捕快小哥,你怎地在此?”
凤承平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一双眼睛却不敢朝唐少昂看去,刚才那一瞥,虽然唐少昂没有表现出什么,可自己偏偏看到了一位熟人:清歌师姐。
凤承平心中嘀咕:“我早该想到的……这种大事情,清歌师姐一般都会随行,唉,希望别被她看出什么,到时候露出奇怪的表情就遭了。”他向楼云渊,沈易两人说道:“叶头儿信得过我,带我一起来这厅内护卫,我也好见见世面不是?”
交谈之间,只听得南宫轩宇缓声道:“三位贤侄,请先上座。”
岂料三人并未行动,仍是立于原地,东方羽拱手道:“伯父,我与二弟谨遵父命,送剑于此,若剑不能入南宫之手,无颜入座。”他顿了一顿,向唐少昂说道:“少昂堂主果真好眼力,这柄剑的确只是剑胚,尚未完全成型。”
庭中众人顿时大哗,尚未铸成就已有如此威力,倘若破封,那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更有人在庭中窃窃私语道:“依我看呐,这剑,南宫家很有可能接不起,东方家主这样做,不是来损南宫家的颜面么?”
厅内的齐仲舒将茶盏轻轻放下,浅笑道:“我虽不懂铸剑,可亦听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声音虽轻,可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缓了缓,看向众人,待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时,才沉声道:“神剑将出,血祭大工。”
是用谁的血来祭剑?!
正当此时,一直沉默的东方凌少开口了:“伯父莫怪,家父说愿以性命担保,此剑除开工匠血祭之外,只能由南宫解封,剑有灵,铸成后视其为主,故而留得其最后一步,命我与大哥护送至此。”
站在中间的燕长空此时看向齐仲舒,轻声说道:“燕某也愿以自身一切作为担保,东方兄所言句句属实。另外,”他将目光投向了唐少昂,缓缓说道:“若燕某所料不错,此剑与孔雀翎的制材,本为同源。”
孔雀翎三字一出,整个南宫府都安静了下来,众人望向那冰封在内的剑刃,只觉背脊生寒,楼云渊似是早已料到,不过当他看到身后那位小捕快的双手时,却是一怔。
他那双沉稳的手,此时正颤抖个不停。
那是兴奋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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