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已持续了数个时辰,席间三小姐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的退了下去,不过还是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将自己手上那把东方世家所赠的宝剑展示了一番,并且将其命名为“晓风”,三小姐那认真舞剑的姿势,虽然在众人看起来极为质朴,果真如同南宫昭所言不通剑道,不过能见得如此佳人轻纱蒙面,玉剑光转,倒也是引起了一阵阵喝彩。
南宫晗收剑后立,转身向父亲施了一个万福后,却是朝楼云渊那偷偷瞟了一眼,便从后堂退了出去。芳踪已逝,东方凌少这才慢慢归座,楼云渊不由得笑道:“师兄怎地去了如此之久?三小姐刚刚的剑舞却是无福欣赏了。”
东方凌少点头道:“遇见了一位故人,聊得久了些,我可没听说三小姐还通晓剑舞之事?对了,云渊,此次石先生有一语让我交待与你。”
楼云渊拱手道:“先生可曾说了什么?”
东方凌少凑近身子,悄然道:“石先生说若是你去了沧澜阁,务必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你所查之事。”
楼云渊浑身一震,随即缓缓的点点头,说道:“师兄,我明白了。”
东方凌少看向一旁的沈易,问道:“沈兄弟此番事了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沈易见得东方凌少主动向自己搭话,忙回答道:“去一趟南疆,上次有些事还未办妥,就匆匆离开了。”沈易脑海之中浮现出那日离开昆仑在山门口看到的那名女子,瞧那装束,应是南疆五仙教的弟子,只是不知道为何曹师兄会与五仙教的人扯上关系,反正这次下山游历,有的是时间,并不急于这一时,先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东方凌少听得“南疆”两字,眼前一亮,旋即道:“听闻沈兄弟曾去过南疆绣玉谷,不知可否见过那移花宫?”
沈易刚欲回答,猛然想起回到君子堂前萧别情嘱托自己的话语,摇头笑道:“移花宫可是最厌恶我这等臭男人,远远瞧着还好,要是进去,以我这身功夫,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东方凌少不禁莞尔,没有再追问下去,沈易说道:“东方兄有空的话,可否与我们同行?”
东方凌少笑意犹在,道:“南疆风光,我早是久闻其名,只是待得蜀郡之事处理完后,我又得赶回君子堂,年前那次夜袭,暴露了不少问题……”
沈易一愣,旋即摇头道:“给诸位带来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东方凌少摆手道:“沈兄弟,此事与你无关,只是你那时恰好在风雨楼,才中了那龙沐羽之毒手。”
“龙沐羽?”沈易皱眉道:“便是当日那怪力女子的名字?”
“龙沐羽,龙家第十四代子嗣,力量惊人,通晓百种功诀,传闻其父龙先藐为客栈掌柜,”楼云渊缓缓介绍道。
“虽然她父亲已经近十年未曾露面,但并不能断定龙先藐此人已然离世,况且这孩子,据长空说,可是相当了得啊……”东方凌少的神情亦是严肃了起来。
“呵,”楼云渊轻叹一声,自嘲道:“何止是了得,我即便穷尽一生,能贯通六七种功诀已是不易,从那日风雨楼留下的痕迹来看,龙沐羽通晓百种功诀并不是夸大其辞,并且分心如此,尚能将实力提至通幽境巅峰,实在是匪夷所思。若我没记错的话,她才二十三岁……”
沈易心有余悸,说道:“当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寻找什么,尽管如此,被那女人盯住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若是当时燕前辈不在的话,恐怕就算我服了珍玉回魂,也顶不住……咦,燕师叔呢?”
“他走了。”东方凌少缓声道。
“走?他不是来为南宫老爷子祝寿的?寿宴还未结束,怎么就离开了?”沈易疑惑的问道。
东方凌少喟然道:“看来你并不了解他啊,他以前做事向来是随性而为,在君子堂待了两年还好,以前我曾在燕门见过他,言语之中冒犯了他那位已经十年未归的兄长,当时便被他给狠手揍了一顿……”东方凌少说到此处,却是笑了起来:“这性子倒是一直没变,比起我来,胆子要大多了。”
楼云渊不可置否,向一旁的沈易解释道:“燕师叔的兄长唤为燕长天,早年入西域后便杳无音讯,这十年来,燕师叔都在寻找着此人和他那位……未过门的妻子。”
东方凌少道:“这事不少人均知晓,所以那夜尽管对手是龙沐羽,以长空他的剑法,想要困住她拖到门主和石先生赶来,并非难事,只是长空难以拒绝她的条件……沈兄弟还勿见怪。”
“怎么会?”沈易忙说道:“燕前辈能够救下我的性命,沈某已是感激不尽,如何会生出那般念头?只不过……”他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只不过燕长天这名字,我似乎多年前听师兄师姐提到过数次。”
“什么!此事当真”东方凌少猛然一颤,同时南宫轩宇亦是向这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南宫昭走上前来,彬彬有礼的问道:“东方兄,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刚才听师弟与这位沈少侠谈论令妹的剑舞,感到颇为惊讶而已,南宫兄勿怪。”东方凌少压下了刚才心中的那股惊讶,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南宫昭微微颔首,礼道:“东方兄客气了,令妹不才,还望东方兄多指点一二才是。”
东方凌少含糊应答了一声,待得南宫昭返回后,这才向两人说道:“师弟,沈少侠,待会寿宴结束后,你们且先前往南宫府东南方向十七里外的一株大柳树下,那里有一户农家,我尚有些许疑问,想要询问一二,不知可否?”
楼云渊看向沈易,后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三人便这般暗自达成了约定,各司其职,静静的等待宴会的结束。
极乐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退场,而场外的江湖豪杰亦是在光与酒的消磨下散的散,醉的醉,南宫昭派人将那些已经醉如烂泥的江湖人士送往客栈,随即与东方凌少等人一一告别。
楼云渊与沈易走出南宫世家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沈易侃道:“以前我一直觉得有钱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现在呢?”楼云渊问道。
沈易摸了摸灌满美酒佳肴的肚子,摇头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以前没怎么体验过有钱的感觉。”
楼云渊不禁笑了出来,拍了拍沈易的后背,说道:“若是休息好了的话,就赶紧动身吧,不知道师兄到了没有。”
两人按照东方凌少所言,果真找到了那户农家,屋舍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扎眼的地方,楼云渊轻敲屋门,开门的是一位头戴蓑笠,老实巴交的汉子,未等两人说话,只听得那汉子低声道:“且先进来罢,并没有人盯你们的梢。”
楼云渊与沈易两人相视一眼,均是一愣,待得走进屋内后,见得东方凌少早已坐在桌旁,东方凌少瞧见汉子带来了身后两人,说道:“大哥,便是那位沈少侠所说的了。”
沈易一惊,却是没想到眼前这名庄稼汉模样的人居然就是宴会上东方凌少的兄长,东方羽。
而细细想来,这人来拜庄的时候,并没有显露出什么锋芒,而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却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沈易深吸一口气,礼道:“见过东方大公子。”
那人坐在了东方凌少的对面,摆手道:“两位请坐,客套话就免了,听凌少说,曹亦安和谭小环多年前曾数次提起过燕长天?”虽是中气十足,可那语气中已满是沧桑。
听得这位东方世家的大公子这般语气提起自己师兄师姐的名字,沈易稍稍有些气忿,不过瞧东方羽的模样,已是四十多岁的老江湖了,倒是比自己的曹师兄还要年长不少,以他的地位,这般称呼倒也无不可,平复心境后,回答道:“是的。”
“他们说燕长天如何?”东方羽问道,而此时的东方凌少只是看着那光影摇曳的烛火,默不作声,也不知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沈易老实答道:“评价倒是说了不少,不过时间太久远,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有一句我还记得,世家之变,启于此人。燕门之辉,毕于其身。”
“哈哈哈哈……”东方羽猛然大笑,震得房顶的瓦砾不停颤动,他转过头,看向沈易,道:“好一个世家之变,启于此人!燕门之辉,毕于其身!偏居西域的昆仑,竟也有知晓此事之人!”
沈易听得这话,心中早已是窝了一肚子火,怒道:“我昆仑派虽居于天山,然亦当得起一派之名!东方公子对一个旁人火气如此之重,未免太过于小器了些。”
东方凌少双手微颤,却仍是保持着沉默。
“旁人?”东方羽笑道:“你可知我今年年数几何?”
沈易皱了皱眉,稍稍思虑后,说道:“已逾不惑之年?”
东方羽冷笑一声,指向对面的胞弟,说道:“我只比凌少大三岁。”
“嫁衣神功?!”楼云渊全身剧震,不可思议的看向东方羽的面容,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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