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冠之孽 第七章 天道好轮回

采光极佳的办公室，从雕花窗户的百叶窗缝隙间投射进来一缕缕柔和细致的光芒，穿过室内空气时留下了一道不显眼的轨迹，整个办公室都晕染在一种奇妙而舒适的昏黄色调之中，完美符合林恩对于这个时代的典雅颜色认知。

亮堂且雅致，从家具到摆设都透露出一个有钱的舒适感。

虽然和父亲的办公室相比无论哪方面都差上不少，但对于纳税人的钱厄尔巴场都花到哪里去了林恩倒是心中有数了。

合法采购嘛……懂的都懂……

道格拉斯警探没有跟着进来，似乎是有避嫌的意思。眯眯眼先生比尔带着林恩进办公室后，就摘下帽子示意林恩坐到办公桌的前面的软垫木椅上，而他则显得有些随意得选了一把办公摇椅，这种摇椅的摇动机括十分简陋但却十分好用，林恩也有享受过那种摇摇晃晃如母亲臂弯的摇摆不定感。

林恩视线掠过了翘起二郎腿的比尔先生，眼神似乎是什么都没在思考一般空洞，自然得瞟了两眼另外一位站在办公室一侧的人。

是一位女士，上半身披着一件遮得严严实实大斗篷，其下的身躯轮廓有些怪异。下半身套着一件马术下装，勾勒出了紧绷有力，极为高挑修长的有致曲线，这样一双大长腿足以藐视林恩欣赏过的绝大多数腿模了。

女士仅有圆润精致的下巴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扬起的脑袋和抿着的嘴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坚定这个词语。

‘站位并不专业，无法给被审问人员心理上的压迫，这位小姐应该站在左边，不仅能够拦住我的视野营造出无处可逃的紧张气氛，还可以让光线更好照到我这边来。’

坐好的林恩活跃过分的大脑有些发散着。

“比尔先生，开始前能先给我一杯水吗？”

林恩沉稳平和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为了身体的健康着想农畜圈里提供的吃食他一点都没敢碰。

“哦？”

比尔不由得面露讶异神情，他之所以惊讶并不是因为林恩想要一杯水，而是林恩想要一杯水的语言。

林恩是故意用流利的【缪兰语】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比尔听懂了。

比尔这边下意识朝后瞥了一眼，随即是满足了林恩这个合理需求。双手接过杯子，林恩喝了一小口，感受着凉开水顺着食道滋润身心的舒畅感，他这喝水竟然喝出了幸福的意味来。

“你精通【缪兰语】，而这门语言一般都是利维亚大学的历史系讲师才会涉猎，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么，林恩小先生？”比尔饶有兴致得微微摇晃着椅子，眯着的眼睛下眼睑收缩隆起向上拉伸，勾勒出了一幅怪异的笑脸。

“我的家庭教师正是来自利维亚大学的教授，另外您和身后这位小姐不也一样能听得懂【缪兰语】么？”林恩心想，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缪兰语】自己也不会读懂该死的【丰饶密续】。

“你不仅运气好，还很聪明啊。不过，她一直都没说过话，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也听得懂这门语言的？”

比尔不知不觉停下了摇椅，坐姿端庄悦目的林恩谈吐得到他的认真对待。这可并非一位单纯运气好的小先生啊，倒像是一位久经各种人情世故考验的自律绅士。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刚刚提出要求的时候，您是先看了她一眼。道格拉斯先生说过你们，所以你们是一伙的，那么比尔先生你回头就是为了征求同伴的意见，表示尊重。这位女士没有反对的意思，可以证明她也听懂了我的话。”这还可以证明，比尔需要向她征求意见，展露了他们的从属关系。林恩观察得很仔细，还有一些不重要的验证细节他没有说。

“原来如此，看起来我对你的聪明评价还得再提升一个档次。这样的话我想，接下来我们的交谈会轻松而愉快。”

比尔有点惊讶得将交叠在桌子上的手掌换成了放置于大腿的姿势。

办公室的交谈开头称得上气氛融洽，林恩稍微试探了这两人以及把握话题的主动权，比尔也没有因此产生嫌恶感，林恩从他之前对安东尼下套可能的缘由出发，正确得了解了这位眯眯眼先生。

作为【蒸汽之都】的非凡单位人员，比尔确实讨厌那些不知死活的蠢货，就是因为那些人他们【镇压局】每个月都要额外处理一些麻烦棘手的事情。

能和聪明人省心省力交流是比尔非常开心。

本来他还以为这位才16岁的林恩小先生会哭哭啼啼，像个吓破胆的鼻涕精一样喋喋不休哭诉自己的不幸和惊惶。

“我们对你所说的那本书还有那位委托人先生十分感兴趣，不过在聊那些之前，林恩先生应该知道按照王国律法，因为你的行为而导致四人死亡是事实吧，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比尔的语气稍微加重了许多，态度也严肃了起来。

“没错。”林恩点头。

“不过，鉴于林恩先生疑似被书籍遗留秘氛影响，当时所做出的行为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并且林恩先生还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向我们提供了事件进一步挖掘的线索。这样一位品格优良配合调查，只是有无心之失的小先生，不能继续待在囚犯才待的地方对吧？”比尔严肃的态度一下子消散，脸上仿佛写着配合调查四个大字。

“好。”

‘好你个狡猾的混蛋！’

有一句说的好，天道好轮回。

不久前林恩用在道格拉斯身上的叙事技巧，现在比尔转头就用在了他的身上，即便是明白这一点林恩还是忍不住有点感激这个眯眯眼。倒不是林恩贱，对于他人的合理善意自己应当感激，只是这一幕太让林恩想爆粗口了。

比尔双手又放到了桌子上，像是抚摸钢琴一样有节奏得敲击着，但因为他手上戴着手套的缘故敲击声闷闷的。

“林恩先生先从那本书说起吧。”

“那本名字是【丰饶密续】，里面的内容是铄金时代的故事集，具体故事我记得不多，不过过有关于我在屋子里布置的那个密仪和里面所提及的【春】我可以复述出来。”林恩回答的中规中矩，他也没说自己差不多把整本书背下来了。

“嗯，我们在你的房间里确实感知到了性相【春】的残留，符合你说的【丰饶密续】这本书的起名格式。”

林恩稍稍松了口气，下一刻神情不禁愕然。

“并且现在从你的身上，还在散发着浓郁的【春】之清香哦。”比尔的笑容，忽然间变得有些危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