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内容, 晚上12点左右替换转眼又是七天过去, 守棺四十九日期限已满。=
自从那伙盗墓贼死后, 再没有其他人上山打扰, 方善水放下心, 准备离开。
按照祖师们的记载,四十九天炼制过程后,埋入月之精华浓厚的飞沙地三年,就可以化为绿僵为人驱使。
如果炼制的尸体执念较深、怨气较重,也极有可能一跃成为凶威赫赫的黑僵, 铜皮铁骨, 不畏凡火不畏阳光。
当然, 如果不急于驱使, 自然是埋的时间越久越好。
这些天山上的环境越发恶劣, 方善水在这里待得也更加艰难, 陆续将买来的材料都布置下去, 帮助师父吸收月华之精, 养神固识, 以期有朝一日师父能完全恢复。
只是方善水不知, 以他的寿数, 能不能等到师父恢复。
“师父,徒儿下山去了。”
方善水在棺旁磕头三拜, 和师父告别。
这时,黑暗的山洞里突然静得落针可闻,周围莫名弥漫出一股寒气, 很冷,方善水只觉呼吸间空气似乎结成了冰,沉重而冷肃,充满了异样的压力。
方善水甚至看到,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白霜。
方善水本以为师父又要拉他入梦和他告别,然而,这不像是做梦?
方善水屏住呼吸,恍惚间,有冰冷尖细的手指,挨上了他的脸。
跪在地上的方善水正要抬头,那手却忽然退了回去,消失在一片寒气中。
方善水没有看到人,而近在咫尺的棺木,好像也没有打开过,只有地面上弥漫的寒霜,一点点凝缩起来,从四周收拢,聚集到了棺木之下,不见了。
“师父?”
方善水再三呼唤,棺木却再没了反应。
方善水等了片刻,又交待了一句:“师父,你乖乖待在山上,不要离开,我放假会回来看你的。”
转身的那一刻,方善水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但他没有回头,直到走出山洞,那一直落在背上的注视感,才消失不见。
【待到四十九日期满,放下琅琊洞断龙石,你就下山去吧,别再回山。师父在山上睡一觉,大概会睡很长很长时间。】
“轰轰轰……”
方善水放下了断龙石机关,沉重的声音压得整个山洞都摇晃起来,土石碎粒喀拉拉不断崩落,滚到方善水脚边,直到琅琊洞彻底封闭起来,震动才逐渐停止。
方善水回房收拾好东西后,最后往后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走出青越观。
将青越观的大门锁死的时候,方善水看向房顶还在晒太阳的黑猫,说:“我要下山了。”
黑猫眯缝的眼睛瞪圆,看着方善水:“喵、嗷~”
方善水似乎听懂了黑猫的意思,解释说:“没有要赖账,可是我要下山了,山下不方便养猫,再见。”方善水说完麻利地转身就想走。
“喵、嗷!”黑猫飞纵一跃眨眼跳到方善水身边,一口咬住方善水的裤腿。
黑猫漆黑的眼睛似乎在说:骗子!赖账!
方善水迈步往前,黑猫咬住裤腿不松,还用两只前爪抱住方善水的脚,方善水走一步,它就跟着方善水的脚被拖一步,任由一身毛在地上沾灰,一副你走哪我就跟到哪的架势。
方善水低头看黑猫,黑猫也抬头瞪方善水。
方善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弯下腰,朝黑猫伸手。
赖在地上的黑猫见状,骄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甩甩毛上尘土,根本不理方善水的手,直接踩着他的胳膊,三两下爬到他身后鼓鼓的背包上,趴下。
黑猫找好自己的位置后,尾巴还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方善水的肩膀,似乎是在催促方善水出发,又似乎在说,哼,不稀罕你抱。
方善水耸耸肩,背着黑猫下山。
天天待在阴气浓重的青越山上,手机也坏掉了,打开手机盖,可以看到手机仿佛在水里泡了很久一样,里面的金属附件都腐蚀了,到处锈迹斑斑,也难为这手机能坚持到守棺的最后两天。
支付宝和银|行卡加起来,总共还剩下两万块。
自从师父给他办了身份证和银|行卡之后,余额从未低于过一百万的方善水,不禁有点方。
两万块够买什么呢?买个手机大概就要去掉四分之一了吧?
不太有金钱观念的方善水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
前几天手机还好着的时候,他用手机开了个淘宝店卖符,也算有个营生了。
下山先买个手机,看看有没有卖出去几张,说不定很快卖够百来张,钱就回来了。
此时还不知生活多艰,行业竞争压力山大的方善水,抱着美好的期望,准备先向手机店进发。
——“师父,徒儿下山去了。”
听到声音,狭窄的黑暗中,他睁开眼睛。
自己是谁呢?
……忘记了。
似乎不太重要。
说话的是谁呢?
……也忘记了。
似乎有些重要。
下山……是要离开吗?
黑暗中的眼睛闪烁起红光。
尖长的指甲触碰到棺盖。
把他拖进来。
不要让他离开。
吸干他的血,他会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去。
指尖触碰到那股温度,充满恶意的靠近,突兀地被惊退。
他是热的。
……自己是冷的。
不能太靠近。
不然他也会变冷吧。
——“师父,你乖乖待在山上,不要离开,我放假会回来看你的。”
会回来吗?
那就等一等吧。
看着方善水的背影逐渐消失,黑暗中,闪烁着红光的眼睛重新闭上了。
反正,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跑不掉。
一栋气派的别墅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里的青年不耐烦地看着父亲在别墅门前低声下气,要不是父亲事先再三交待他不要说话,他早就骂开了。
李云言一脸为难,再三推拒地说:“赵老板,我父亲已经久不出山,你的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赵大石不死心:“李先生,我这次只是来拜访书岳先生,并不是为求法器而来。你就让我见书岳先生一面吧,说不定他看到我送的东西,就想要见我了呢?这可是我特地搜集来的,在风水宝穴温养多年的极品黑曜石。书岳先生曾经多次寻找,不是也没找到合心意的吗?我这个肯定能让书岳先生满意。”
李云言仍是摇头:“赵老板你回去吧,我父亲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然而刚说完,李云言就被他老父亲打脸了。就见他身后大门豁然打开,他那身体不适的老父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麻利地越过他们,没一会从门卫那里领进来一个人。
李书岳拉着一个带着半脸面具的怪人,边走边亲热地说:“你是元清兄的徒弟,小善水?”
那面具怪人点头,叫了声:“李叔。”
“一个多月前,你师父就给我打过电话,不知他现在……”
“师父已经仙逝。”
“元清兄身体一向健朗,没想到……”李书岳叹息,但看到方善水心情更为低落,赶忙打起精神来,安抚道,“贤侄,既然元清兄将你交给我了我,我定会照顾好你……”
李云言尴尬地看了看赵大石,又看了看只顾着和面具人说话的父亲,不禁叫道:“爸,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正在和方善水说话的李书岳回头,看看儿子以及儿子身边面色不太好的赵大石,一拍脑袋道:“哦对,刚刚是很不舒服,难受得我都喘不过气了,咳咳咳咳,你看我咳的。但是,一听你这弟弟过来,我立马心气就顺了,嗯就是这样。你们聊,你们聊,我带你弟弟先进屋坐坐。”
李书岳挥挥手,就要带着方善水走人。
赵大石赶忙喊:“大师,你别走啊,我给你带的极品黑曜石……”
李书岳头也不回:“我现在不需要那东西了,你自己留着吧。”
李云言也尴尬地看了赵大石一眼,也待不下去了:“家里有客人,我就不留你了,赵老板改天再聊。”说完,李云言将大门一关,也跑了。
赵大石看了看关上的别墅大门,一脸铁青地回到车上。
车里的赵柯愤愤道:“爸,这李书岳真不是东西,我们好声好气前来拜访,他甩脸子门都不开。这古里古怪的家伙一来,他亲自出去迎接,这是瞧不起我们呢!”
赵大石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别说了。”
赵柯:“工地上怎么办?难不成还非要来求这老家伙不成?”
赵大石也是头疼:“回去再想办法,开车。”
赵柯坐在发动车里,冷冷地看了眼身后的别墅,以及刚刚走进别墅的三人,恰巧这时,那面具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感应到他不善的目光一样。
赵柯顿时扬起恶意的笑,在面具人的注视下,手做砍刀状,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用口型无声道:孙子,你给我小心点。
“方兄弟,你老家哪儿的?”
“湘城怀云镇。”
“真巧啊,我们这次放假出来自助游,游过港城,下一站就是湘城,去凤凰玩,不过怀云镇倒是没怎么听过。你是在港城上学?现在放假回家?”
方善水顿了下,简单道:“……回家。”
俩小伙套了一会近乎后,其中一个叫孔乐的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兄弟,你这脸上的伤多少年了?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方善水闻言,顿时想起了师父捡到他时的事。
“……十三年了吧。被一个吓到的疯子,用火把烧伤的。”方善水看看斗笠下僵直端坐的师父,忽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伤。
虽然方善水不是多话的人,这时候情绪上来,也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方善水不想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师父身上,视线很快从师父身上移开了,看向窗外的风景,仿佛正在回忆什么一样。
孔乐听了方善水的话,顿时怒了:“什么疯子这么嚣张,他家里人也不说给关起来!放出来祸害小孩子,这也太可恶了!”
方善水和气道:“倒也不怪他家人,因为他之前还是好好的。”
另一个叫粱昊的小伙想起了一些社会新闻,不以为然道:“不会是什么间歇性精神病吧?这都是借口,你可别被这些人给骗了,都是有权有势人的把戏!”
“不是的,”方善水仍旧平静,仿佛太过久远的记忆已经激不起他的情绪一般,只是方善水的下一句话,却让义愤的俩人吓了一跳,“他是被我吓疯的。”
“呃……”孔乐和梁昊闻言,心底突地一凉,眼前莫名闪过了方善水刚刚带着面具的脸,就像有恶鬼在眼前晃了一下,吓得两人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好一会,孔乐缓过神来,才发现不对,说道:“十三年前……你当年才几岁啊,搞恶作剧把人给吓疯了?那人心里也太脆弱了吧。兄弟你到底做了啥?”
方善水回想着道:“那时候……那个人似乎突然得了严重的肺病,但是又没钱去医院看,病的越来越严重,他就悄悄来问我,他多久能好?”
为何要问你?
孔乐张口欲问,被梁昊一拉,才勉强压住了心底的困惑,等着方善水的后续。
“我告诉他他好不了了,不出一周就会死。”方善水平静的声音说着惊悚的话。
孔乐睁大眼,满心好奇、诸多疑问,但又怕一打断方善水,方善水就不继续说了,只能忍着。
“他不相信,说就算得了癌症也没那么快死。”方善水的声音不大不小,附近座位的都能听到,到这时候,也有不少无聊人士好奇心起地侧耳过来。
“这对呀,癌症也没那么快死。”不知是哪个座位上的人,突然开口附和了句。
方善水继续道:“我对他说,我看到他肩膀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湿漉漉的不成形的影子,一个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一个则扒在他的嘴边,在他每次大口呼吸的时候,用血红的舌头,将污黑的滋泥塞进他的肺里……”
这一说,所有人都被恶心的够呛。
“他瞪眼看我,张大嘴半天没说话。我就问他,那个湿漉漉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吧,你把她掐死扔在河里了吗?”方善水语气平缓地说着,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件慢慢回忆起的往事。
附近的人听得聚精会神,仿佛随着方善水清冷的语气,来到了他口中所述的那个阴森的画面之中。
尤其被方善水注视着的孔乐和梁昊,正对着方善水面具下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更是好像能从方善水眼底的倒影中,看到他所说的,那一大一小两个缠在人脖子上的影子一样。
孔乐和梁昊屏气凝神不敢呼吸,望着方善水,周围在听的人也不觉安静了下来。
方善水:“男人大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愤怒骂我:‘你这伢子不要乱说,就算我真的被恶鬼缠身,也是外头不知怎么缠上我的,你肯定看错了,你瞎说的……’”
“我等到他安静,看着他的肩膀继续道,你妻子她很难受,想让你和她一样窒息而死。你掐死她的时候,她应该还怀着孩子,一丁点的小男孩,正帮他妈妈掐着你的脖子,看着你叫爸爸……”
“你很快就要死了。”
左侧一排边上的女孩,顿时倒吸一大口凉气,似乎是憋了好久没喘气一样。
孔乐见方善水受影响停顿了一下,赶忙催促道:“之后呢,之后?”
方善水道:“之后那男人忽而看着我尖叫起来,好像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东西爬向他一样,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冲着我啊啊叫着‘我不是你爸爸,你快滚开!’”
孔乐失望道:“那男的就这么疯了啊?”
方善水摇头:“没。当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喘,把正癔症的男人惊醒了,男人顾不上管我,就追了上去,口中还叫着让那人不要信我乱说。可是他咳的太厉害了,他脖子上的手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喉咙,让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咕噜噜仿佛女人小孩在哭哭笑笑一样,反而把那人吓得跑得更快了。”
“……两天后我再见到他时,他才疯了。”
“他也算是被我吓疯的吧?”讲完故事,方善水仿佛下结论般,看着孔乐和梁昊反问道。
直到这时候,周围听故事的人,才仿佛从方善水描述的阴森画面中脱离,顿时感觉周围空气也不再那么稀薄了,不自觉地深呼口气。
“这……”被反问的梁昊抽抽嘴角,心道不是你是谁,杀人犯被你暴露了,又被恶鬼缠上,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疯才怪。
心大的孔乐却兴致勃勃地问:“方兄弟,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掐死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原因吗?”
方善水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还小。”
孔乐鄙视道:“兄弟你这就不对了,特意编了鬼故事吓我们,却连前因后果也不编个清楚明白。要我说,肯定是那男的在外头找了小的被老婆知道了,或者是那男的以为老婆生不出男孩,又不能离婚,就悄悄弄死了她准备再娶,所以后来听到你的话才那么震惊。”
孔乐不信,方善水也没在意,反而默认了一般,饶有兴趣地听孔乐探究原因。
梁昊斜了孔乐一眼:“你怎么这么有经验的样子?”
孔乐瞪梁昊:“闪边去,别用看渣男杀人犯的眼神看我,我是看的鬼故事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再说,这不是我们国家常有的桥段吗?”
梁昊“呵呵”了一声,看了下被人质疑却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的方善水,有些心惊肉跳。
梁昊和孔乐可不一样,他觉得方善水说得是真的。所以当他再面对方善水时,言行态度不禁变得拘谨起来。
这时候,火车到了广城车站,这是个人流量很大的车站,上下车的人都不少。
终于听完故事,孔乐有点急着上厕所,点着脚好不容易等到人流渐歇,不想猛一站起来就撞到了人。
“哐当”一声,一个颇有份量的东西,从被撞的男人怀里掉了出来。
孔乐刚忙蹲下去就要帮忙捡起来:“啊抱歉抱歉,真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没看到你,快看看东西摔坏没有,摔坏了我赔。”
“滚开!真摔坏了,把你切了卖也赔不起!”和被撞的男子一起的四五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目光凶恶地瞪视孔乐,眼睛跟要吃人一样,吓得孔乐连忙缩回手。
被撞的男子自己蹲下身捡回东西,小心地打开那巴掌大的布袋口,就借着一条缝隙检查起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孔乐被梁昊拉回座位,看看瞪着自己的几个古里古怪的人,不禁小声嘟囔:“这么凶神恶煞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耳尖听到了,抓小鸡一样拎起孔乐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要敢是故意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已经弄死你了!”
大汉喷得孔乐狗血淋头睁不开眼,随即手一甩,将孔乐扔了出去。
梁昊一时没扶住栽倒的孔乐,差点让他砸到了方元清,还好方善水反应够快,手一托将摔过来的孔乐推回了原位。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