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分钟过去,林鸢红着眼眶从抢救室出来。

走到许言之和李菊香面前,死死抿着唇:“我妈说了,这事她可以不追究,但是喜喜的抚养权必须归我们,还有,离婚条件要重新谈。”

李菊香一听,当即就跳起来:“喜喜凭什么给你们!”

“妈!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许言之喝止了母亲,看向林鸢,“行,我回去考虑考虑,咱们抽个时间,把离婚条件定下来,我会给足诚意。”

说完,拽着李菊香往电梯口走去。

等两人走后,林鸢突然蹲下身,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刚刚在病房内,母亲的一番话令她心都要碎了。

母亲说:“也好,是祸也是福,这样咱们就有筹码跟他们争喜喜的抚养权了……”

林鸢好恨,恨自己的无能,如果自己经济独立,有跟他们斗争的资本,就不用母亲为了自己而忍下这口气了!

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自己母亲,欺负到了家门口,现在,竟因为女儿的抚养权问题,母亲甘愿不追究……

“姐。”林莜蹲下身拍了拍林鸢的后背,劝道,“妈这是以大局为重……你不要太难受了……”

“我好没用……”林鸢脸上泪水蜿蜒,抓紧了妹妹的手臂,“莜莜,姐不孝,不能为咱妈出气啊……”

“姐,以后你和喜喜过得好,让咱妈扬眉吐气,就是为咱妈出气,你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太自责。”林莜安慰着姐姐。

……

*

另一边,许言之跟李菊香下了电梯,李菊香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言之,你怎么能答应他们呢?你真想把喜喜的抚养权给他们啊?”

“言之,喜喜不能给他们,她是咱们老许家的后!不然我百年之后在地下见了你爸,怎么向你爸交代啊!”

“言之你说句话啊!多赔给他们一两万的打发了她们,我没意见,但喜喜是我孙女!绝对不能给她们!”

就这样,李菊香一路从电梯里说到了停车场,许言之打开车门正要上车,听母亲还在说,他烦躁的一下将车门摔上!

“砰”地一声!响彻安静的停车场!

合着一声压抑的怒吼:“妈!你到底说够了没有!!”

远处高高的路灯昏黄,张牙舞爪的立在路旁,空气凝滞安静。

李菊香瞪大了双眼。

一向“以孝着称”的儿子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跟自己说过话,这是怎么了?

“妈,我最近够忙得了,你能不能别一直给我添乱啊?”

“如果你今天没有自作主张去找她们,如果你今天没有胡来,事情根本不会这么糟!”

“我明明都已经拿捏林鸢拿捏的死死的了!都是因为你!一盘好棋成了烂棋!”

面对儿子的指责,李菊香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张着嘴巴“我”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本身今天就没吃饭,暗夜里,露天停车场的凉风阵阵灌进了她的衣领,她又饥又寒,心里哇凉!

愣了半晌,颤着下巴走到儿子面前:“我还不是为了把喜喜要回来!”

“那个安曼跟你吹两句枕边风,你就同意放弃喜喜的抚养权了!我能不急?!”

“难道你就让我眼睁睁看着我老许家的后,给了一个外人?”

许言之不作声了,父亲临死时确实交代过母亲,许家后代一个都不能离开许家,母亲虽然重男轻女,可在这一点上,从来不分什么男女。

见儿子气势软了下来,李菊香又道:“总之喜喜的抚养权是底线!不可能给她们!就是搭上我进去坐牢,也不能给她们!”

夜风中,这句话格外有穿透力,震得许言之耳膜发颤,他怔愣半晌,吐了口气:“妈,先上车吧,不可能让您去做什么牢的,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却因为一场离婚谈判而变得不太平凡。

紫悦福来,十几平米的客厅内,因为站着几个人,而显得稍稍有些拥挤。

两拨人面对着面,气氛凝滞,剑拔弩张,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林鸢低头看着许言之草拟的离婚协议书,一行行扫过去,目光落在子女抚养权归属那一项上,轻嗤一声,将手中文件重重摔在桌上!

“许言之,这就是你的诚意?!”

一旁的林莜也将协议书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看到子女抚养权归属那一栏上,填着的“父亲”二字时,脸色也沉了沉。

许言之语气疏淡,看向林鸢:“协议上写明了财产平分,诚意还不够吗?”

要知道除去早早被他转移了的五百万“油水”,他这些年积累的财产一旦平分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已经是他做出的巨大让步。

林鸢冷笑:“我要什么你心里清楚。”

一边的李菊香肉疼地看了一眼许言之,许言之了然,继续对林鸢道:

“林鸢,喜喜的抚养权不可能给你的,这是我们许家的底线。”

“财产平分下来,你也能分到一百万,这已经不少了,这其中有看在你母亲出了意外的份上,我替我母亲作出的赔偿,足够你开始新的生活,后半生衣食无忧。”

“如果你同意,咱们现在就把字签了。”

他自认他的诚意已经足够多了。

一百万,换喜喜的抚养权,得到母亲的满意。

一百万,也能让林莜林鸢姐妹俩息事宁人,不再追究他母亲的过错。

更能彻底摆脱这段令他心累的婚姻,拿着那五百万,带着安曼开始新的生活!

舍芝麻保西瓜,很划算!

可李菊香听到儿子要给林鸢一百万的财产,整个人都要炸了,拽着儿子的衣袖想说什么,却被儿子制止了。

她咽着喉咙,只得噤声。

因为儿子提前说了,这场离婚谈判他来谈,让她不要乱干涉。

“许言之,你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不可能让步!喜喜是我亲手带大,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顿了顿,林鸢继续道,“你我都清楚,对于喜喜的抚养权,我们双方必须有一个人让步,我是不会让的。既然你也不肯让,那今天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母亲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让你母亲等着警察找她谈话吧!”

“还有,离婚的事私下协商既然走不通,那咱们就法庭上见!”

“你一个出轨在先,有污点的过错方,就算你经济能力好过我,法官也会酌情考虑喜喜的抚养权归属!归不归你还不一定呢!”

“而且,我身为你的合法妻子,本来就拥有跟你平分婚内财产的权力!别搞得你像是在施舍我一样!”

一气呵成的说完,林鸢站起身就要带林莜一起走。

许言之眼底滑过一丝慌乱,但被他很快稳住,拦下林鸢:“我也是为你考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离了婚,你一个离婚女人带着个孩子,日子会有多难过?”

林鸢垂着的眼帘骤然掀开:“为我考虑?呵呵,许言之,我可真是谢谢你。”

“别再惺惺作态了!像你这样的父亲,像你这样的家庭,对于喜喜的成长,只会弊大于利!”

“喜喜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以后就是再难,也不会亏待了喜喜!”

“既然你不愿让步,那我母亲的公道我要讨回,喜喜的抚养权我也要拼尽全力争上一争!我们法庭见吧!”

眼看林鸢就要走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曼急了,拉了拉许言之的衣袖,附在许言之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许言之脸色立刻变得复杂难看,看了安曼一眼,咬了咬牙:

“林鸢!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只要我想,就算我出轨在先,我也有实力把喜喜的抚养权夺过来的,你跟我争,只有死路一条。”

林鸢脚步微顿,偏头看过来,唇边的笑意泛着一抹决绝:

“许先生,话别说太满,逼到绝路,我可以去医院做绝育手术!你学过法律,应该知道,丧失生育能力的一方可以优先考虑得到子女的抚养权!”

一旁的林莜一听,眼神中的讶异乍现:“姐……!”

林鸢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走向许言之:“许先生,十月怀胎,她是从我肚子里渐渐长大的生命,她是我的命。我敢为了她付出我的全部,你敢吗?”

这是许言之第一次从林鸢眼睛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狠厉,是决绝,是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的心被震颤了一下!

良久,他垂下眼帘,深深吸了口气:“所以,财产平分和喜喜的抚养权之间,让你做出选择,你确定选择后者?”

林鸢缓缓转过身来。

“我、确、定!”这三个字,字字千钧重。

许言之缓缓将那口气吐了。

他发誓,若不是因为陆氏集团现在逼得太紧,他又准备尽早跟林鸢结束了婚姻,赶紧辞了职带着安曼躲出去避避风头,这个离婚官司,他一定会跟林鸢耗到底!

可陆氏的步步紧逼,令他实在是分身乏术,疲累极了。

刚刚安曼的悄声提醒下,他做出了最后的取舍决定。

为了那五百万,后半生的幸福来源,他闭了闭眼,点点头,对林鸢道:

“好,你净身出户,喜喜的抚养权给你。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即刻就签字。”

说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份离婚协议书,摊开放在了林鸢面前。

“言之!”李菊香一声惊呼,“喜喜的抚养权怎么能给她呢?!”

“妈,这件事你别管了,喜喜给了她,你以后一样是喜喜的奶奶。”

李菊香一下瘫坐在地,捶地哭嚎起来。一百万和喜喜之间,她心中也有了选择……

林鸢眼神中掠过惊讶,原来他留有后手,老早就起草了另一份协议书。

呵,也好。

她浏览了一下协议内容,确认喜喜的抚养权归自己后,正要签字,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莜知道是陆峥寒来了,刚刚她一直跟陆峥寒在微信里直播着这边的一切。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如果今天姐姐跟许言之能顺利签字离婚,一定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许言之。

她拦下姐姐签字的手,走过去开门。

门后果然是陆峥寒。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气场强大。

“来了。”林莜抿抿唇,跟他对视。

陆峥寒朝林莜点点头,深邃正经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腹黑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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