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来一次吗?
这句灵魂拷问,在楚莹脑海里不停回荡着。
她眼睛盯着天花板,茫然发呆,拿不定主意。
突然,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
她摸出手机,点开,便看到了那人发来的消息:
【晚上十点半,医院向左一百米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馄饨店,不见不散。】
看着这条消息,楚莹目光怔然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
下定决心般,回了个:【好】
而后闭眼,眼角一滴泪无声淌落。
心里已经有了抉择。
心里默念:爸爸,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女儿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所以,你会原谅我的吧。
*
晚上十点半。
特护「盯梢」盯的眼睛发直,终于伏在桌上睡去。
楚莹从装睡中睁开一只眼睛,屏息半晌,确认盯着自己的特护终于睡熟,这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可她虽然动作很轻,后背和手腕伤口还是被牵拉到。
一阵火烧火燎钻心的疼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还是忍住没有发出声音,披上衣服,溜出了医院。
那家馄饨店很好找,门口亮着的灯箱在暗夜中,像是一盏勾魂灯。
快走到门口时,楚莹咽了咽口水。
不是馋的,是怕的。
隐约看到玻璃门内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她鼓足勇气,推门进去。
那人回首,未语先笑。
只不过,笑容虽挂在一张人到中年的发福皮相上,笑意却不达眼底。
「楚小姐,不知道你喜好,就点了一碗芥菜猪肉的,算是大众口味,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楚莹低头:「陆先生客气了,我都可以。」
陆天德唇角仍上扬着,下巴指了指桌上馄饨,
「楚小姐很随和,快吃吧,是店老板刚做好端上来的。」
楚莹点头,坐过去,拿起勺子慢吞吞搅动着碗里馄饨。
陆天德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缠绕了几层的纱布,忽地淡笑一声,
「这就是楚小姐所下的「猛药」?」
楚莹搅动馄饨的动作顿住,神态稍显局促。
见状,陆天德不再玩笑,神色正了正,「楚小姐饿了吧?先吃,吃完我们再聊。」
楚莹点点头,慢条斯理吃起了那碗味同嚼蜡的馄饨。
五分钟后,她拿纸巾摁着嘴,「我吃好了陆先生。」
陆天德颔首,请店家将馄饨碗撤了下去,上了一壶茶。
对楚莹道:「请说吧,你要跟我说的那个,对我来说有很大价值的事情,是什么?」
楚莹喉咙滚了滚,「我……」清了清嗓子,「在那之前,我可以先谈谈我的条件吗?」
「当然。楚小姐请说。」
楚莹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我希望你做掉林莜,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陆天德笑容依旧温和,颇像长辈在跟晚辈拉家常那般随和,拉长尾音道:
「杀人啊?」
楚莹表情一僵,低下头来,
「我即将告诉你的事情,我自信足够成为促使你杀掉林莜的交换。」
陆天德彻底感了兴趣,「那就别卖关子了。」
楚莹手指捏着桌沿,身上越过餐桌,凑了过去,低声:「我爸他……他没死。」
轰——
陆天德脸上笑意僵住,似是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失态地抬高了几个分贝
「你说什么?!」
楚莹重复:「我爸他还活着,没有死。」
陆天德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震惊的眼睛瞪大,刚刚从容随和的样子浑然消失不见!
他直勾勾盯着楚莹的眼睛,等着她说下去。
楚莹没料想对方反应如此激烈,但也正因为对方的反应激烈,她才觉得,自己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勉强稳住声音,
「我爸的确还活着,之前去世的消息是假的,葬礼也是假的。他是被陆峥寒藏起来了,但他现在仍处在植物人状态,没有醒来。」
陆天德额角青筋毕露。
好啊!
陆峥寒那小子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竟然将自己算计了进去?!
楚莹继续,「只要你能帮我彻底除掉林莜,我可以让我爸永远都醒不来。」清了清嗓子,
「陆先生,你……愿意吗?」
陆天德大脑此刻被愤怒和后怕占据,完全处在发懵状态。
听到楚莹这样问,他稍稍将思绪敛回,似是在考虑。
最后吐出两个字:「当然。」
楚莹目露欣喜,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马上就是他们的婚礼了,婚礼那天人多嘈杂,是最疏于防范的时候,不如就在那天动手?」
陆天德微笑:「自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先把你父亲楚教授给解决了。」
「解决」这两个字眼,听起来委实刺耳,但楚莹已经顾不得许多,她满心满眼都是除掉林莜。
因为现在在她心里,林莜就是阻碍,是最碍眼的存在!
只要没了林莜,陆峥寒一定会看看自己的!陆峥寒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她凝着对方的眼睛,「我会的。」
陆天德笑容逐渐扩大扭曲。
楚莹亦是。
「楚小姐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陆先生,承让。」
说完这话,楚莹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人性的温情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在她眼里,她的父亲楚教授,只不过是一个能决定她余生过得好与不好的筹码。
她已经想通了一切。
只有自己父亲死去,才是解决一切麻烦的根源所在。
这样,林莜可以间接被除掉。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利好,那就是父亲不醒来,当年的真相便不会被揭开。
而自己,也会永永远远,是陆峥寒的救命恩人!
她可以一直用这个身份,去拿捏他!
*
此时的锦绣天府内。
林莜正跟陆峥寒煲着电话粥。
她歪靠在靠垫上,嘴角笑容甜蜜,对那头的男人道:
「几天没见小咪了,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想我。」
那头,男人声音低醇,「小咪想没想不知道,这倒是有一个人很想你。」
「谁呀?」她明知故问。
「你说呢?」男人反问。
林莜咯咯笑出了声。
陆峥寒闲聊似的口吻:「怎么样,dna结果出来了吗?」
「没,若妍说结果出来那天,可能跟我们婚礼在同一天呢。」
「哦……」陆峥寒也没真想着岳母跟沐老太太真是母女,随便跟林莜就此事聊了几句。
之后又扯了些别的,两人又聊了十来分钟,突然,林莜听到卧室外面传来了喜喜的哭声。
便匆忙跟陆峥寒切断了电话,趿拉着拖鞋开门出去。
见姐姐正抱着哭得很伤心的喜喜在哄,林莜忙问:「姐,怎么了?」
林鸢拍着女儿的后背,跟林莜解释道,
「喜喜最近都是拿着咱妈那个旧怀表边玩边睡,刚刚睡前找那怀表,怎么都找不到了,非不愿意睡,要找怀表呢!」
怀表?
林莜一拍脑袋:「呀!对了,怀表好像是落在沐老太太的病床上了,今天喜喜拿给沐老太太看了!」
而此时的医院病房内。
夜间起夜的沐老太太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突然觉得身下有东西,被硌得慌,伸手摸去,才发现是白天那小娃娃落下的那块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