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魏安!魏安你怎么了?”魏卿小跑过去把魏安扶进怀里。
他看见魏安的身上全是血迹,整个人如同在血里浸泡过一般,甚至还有鲜血源源不断的从魏安的身体里外渗,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魏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呜呜……呜呜……”魏安依旧只是发出那种呜呜的声音。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魏卿根本就听不懂。
“呜呜……”魏安在魏卿的怀里艰难的翻身,魏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连忙伸手去扶,可伸出来的手却愣在了半空中。
他发现魏安的身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就像是刚从刀山上爬下来一样,其中有几道伤痕深入骨髓,借着惨淡的月光魏卿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森白的骨膜。
“魏安……”
见魏安这副模样,魏卿心如刀绞,刚刚他还在想魏安是不是丢下他自己跑了,现在看起来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噗!
魏安从嘴里吐出来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而后朝着魏卿咧嘴一笑,魏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魏安送给他的,忙俯下身子去看。
可不看不要紧,一看魏卿就泛起来一阵恶心。
那竟然是一只耳朵!
“魏安,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魏卿险些吐了出来。
魏安还是没有说话,同刚才一样,发出了一阵呜呜声。
“你快说话啊!急死我了!你是舌头被割了还是嘴被……”魏卿心头一阵火起。然而他话说到一半,猛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向怀里的魏安。
“魏……魏安……你……你……是谁,是谁下的如此毒手,魏安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报仇!”
他知道魏安现在说不了话,于是便把手掌伸到魏安的面前,让他写下凶手的名字。
少时,他和魏安有过几次同榻而居的经历,二人夜里无眠时便发明了这样一个游戏,由他们互相在彼此的背上写字,让对方来猜,谁猜中的少,谁就明早去漂亮丫鬟的房间中,将她的衣物偷出来。
虽说有些恶趣味,但他们那时年纪尚轻,只懂得男女有别,却不懂那些男女之事,加上这种行为若是被人发现,定要被耻笑一番,因此这个惩罚在当时还颇具威慑力。
魏安也明白魏卿的意思,便伸出手指在魏卿的手掌上写下了几个字。
“少……爷……安……全……了,少爷安全了?”魏卿询问道。
魏安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说什么?”魏卿不明所以。
魏安伸手还要写下什么,但由于伤势过重,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竟然吐出来一口鲜血。
“好了好了不写了,我马上带你去找郎中,你放心,我肯定让你活下来!”说罢,魏卿就想把魏安抱起来,可魏安却在他的怀里剧烈挣扎。
“你别动,你越动血流的越多。”看着这个模样的魏安,魏卿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然而魏安这次却出乎意料的违抗了他的命令,嘴里不断的发出来奇怪的呜呜声,魏卿听不懂,只好把手掌再次伸到魏安的面前。
“少爷,魏安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前面的伏兵我已经解决了,少爷可以放心走了。少爷,魏安来世再侍奉您。”
写完最后一个字,魏安头一歪,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魏卿的神经猛然跳动,思维也逐渐停滞,缓了好一会,他才伸出颤抖的手去试探魏安的鼻息。
“魏安……”
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不小心大喊出声来。
可无论如何,眼泪是控制不住的。那就像是决堤的洪水,片刻之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少时和魏安狼狈为奸,偷鸡摸狗的一幕一幕,他们瞒着老爹去青楼,偷看府上丫鬟洗澡……
后来浮现在眼前的是魏安的喋喋不休,是在天水川的不断催促,是在地牢杀人的狠辣,是他将死之时,那一抹笑容。
转瞬二十年,算不上风云变幻,可一切又都化作云烟。
或许只有魏卿自己清楚魏安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前他顶着绝城少主的名头惹是生非,大多人对他都是避之尤恐不及,谁也不肯和他有过多的交集,只有魏安忠心耿耿的待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胡闹。
以至于后来再次提起这件事情时,魏卿是这样说的,那一晚,我的左臂断了。
魏卿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是悲伤?是沉重?不过好在离开之前他把魏安的尸身藏在了附近的荆棘丛中,藏的很深,以防被别人发现。
安置好魏安时,魏卿还对着他的尸体拜了一拜,看着黑压压的山头,冷风中兵器的交锋声已经越来越少,他知道,这就意味着白玉成那里已经要顶不住了。
白玉成,魏安,以及忠义堂的那几十铁骑,他们无一不对魏卿肝胆相照,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肉身来帮助魏卿逃命,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绝城平反,他要把这些尸体都葬在自己的后院,日夜享受香火供奉。
魏卿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走了几步远,他这才明白魏安临死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他还奇怪,魏安说的伏兵在哪,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那怕一个侍隐。
当他把眼前的景象和想法相结合时,事情一下子就都清晰明了了。
乌云散尽,月亮好不容易才崭露头角,银色的光芒洋洋洒洒的倾泻一地。
摆在魏卿眼前的,是一具套着黑色斗篷的尸体,死者还很年轻,也就不到三十岁,原本应该和黑斗篷一样隐藏的面容,此刻全部暴露在月光下。
魏卿看见死者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或者事情。
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柄长剑,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他的死因。
不过魏卿的发现远不止这一点,他还注意到了这具尸体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他少了一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