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博易重重一脚蹬踏在岸沿,纵身跃向河槽。
甫一落地,他双足便深深陷落进湿软糊烂的淤泥之中。
不敢耽搁分毫,他微微俯身,左右晃动几下小腿,挣离出双足,步履蹒跚地就又继续“跑动”起来。
自其闹出动静,到蜗行泥淖,左右不过是一瞬功夫。
岸边众人尚在惊疑时,倏忽间,却觉脚下震感逐渐消弱远去。
洪诚礼一方所有人,迄今为止,都只以为,萧博易之于李澈,就如同梅兴之于洪诚礼,是家臣一流的身份,至多两人关系要更熟络一些。
此刻更都以为,萧博易是迫慑于李澈吩咐,“舍己为人”,引离了那花蜈,虽想问上一句,却又彼此心照不宣,缄言闭口,只顾自己安心宽神。
黄俞信年岁稍长,涉世要深一些,为人也更忠厚,惊魂落定,觉着自己无论如何,于情于理都要问上一句。
然而回望一眼,他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声。
就见李澈傲然挺立,一手持弓架箭,一手提弦虚引,微扬下颔,轻抿双唇,眼眸沉静如渊,凝视向萧博易身后。
这位不管是照理说,还是照例说,除却外貌,都应当庸碌无奇的李氏男儿,不知为何,此刻浑身散发出一股深沉内敛的气势,叫人不敢轻攫惊扰。
“闪身!”李澈蓦地朝萧博易去向怒目高喝。
一干人等闻声,面色煞白,还当是又怎么了,方才松落下的心肝儿,顿时又高高吊起,下意识侧目望去。
只见萧博易跟着大喝一声,用手撑爬,在泥地上踉跄两步,稍作调整,而后并起双足,猛地一蹬,跃向旁侧!
“砰”!
随着一声爆响,花蜈又自地底钻透而出,炸起漫天淤泥污水,腾跃半空,将萧博易顶飞了出去。
与袁杰当时的情况不同,萧博易此次是有心防备,一来藉感觉震动烈度,提前闪跃了一步,再则虽被顶飞,他在半空却已蜷身抱首,护住己身要害软肋。
他背身着落,重重摔砸进软烂的淤泥地里,连滚数圈后,方才缓住冲势,四脚朝天,仰躺着喘了几口粗气。
说时迟,那时快。
萧博易咽了咽喉头,翻身回望。
“嗖”!
一尾青芒掠至,轻盈迅猛,毫无阻滞地射入那花蜈仍暴露在半空,较为脆弱的尾部肢节,而后狠狠将其钉带插在了河对岸沿畔!
他面色一喜,循着箭矢来向,就见站立在岸边的李澈正引满长弓,拨弦劲射!
“嗖嗖嗖……”
李澈一击竟功,迅雷不及掩耳,又张弓挟矢,接连送出七尾青芒,无一例外射在了花蜈尾部各个肢节,将它死死钉在岸畔。
花蜈嘶叫惨烈,盘伏起身子,不顾涓流而出的灰蓝色体液与些许肠腺,欲求挣离出足有三尺余长的箭矢。
然而李澈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
背后箭囊,本共有九枚羽箭,此时已然空空。
他一抽绑带,卸落空囊,丢开长弓,回身至黄俞信和洪慕馨旁侧,起手一提!
竟尔自两人腰间鞘内抽拔出剑,左右手各挑一柄,就奔走而去!
萧博易方才是直截跃落河槽,踩踏淤泥行进,因而甚慢。
李澈此刻却是先沿畔疾奔,只两息时候就到了那花蜈对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