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而言,每次接头时,李澈须得把这一月来所探得的消息尽数回传,再就是从金禾手里取过一些资源,譬如修炼所需的外药,平时耗用的灵石符箓等等。
这里头,一部分是他作为伏罗派弟子,每月合该得的,另一部分则是那位长老所予,算作对他孤身在外的撑持。
玉瓶和漆匣,里头装得应是宗门下发的丹药与灵石,前几次对方也带来过,都是这般模样,无甚可说的。
至于这葫芦,李澈端详了一阵,忽尔想到了上次碰头时,自己曾随口提过的一件事。
莫非……
他朝金禾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金禾嘿然一笑,优哉游哉道:“师弟所想不差,此正是一件灵器!
恩师听说师弟你需一件灵器护身用,起初自然是拒绝的,你一个炼气修士,体内一身真气,如何使得用真元操控的灵器呢!
后来还是师兄我据理力争,说你进境极快,怕是不日就要化元,若届时再予你灵器,这一来一去不就白白费了月许时间么!
须知你在宸虚派的每一刻,都是凶险万分……”
金禾越说越来劲,讲到激动处,更是拿手敲击桌面,震得杯中茶水直往外溅,就差说这葫芦是他自己炼制的了。
李澈倒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听着,任他夸夸而谈,待他话头稍歇,这才微笑着说道:“劳师兄费心了,有这宝贝在手,我虽尚不能用,却也宽心许多。”
说着,将漆匣与玉瓶推了回去,“我也没甚好物,既有了宝葫芦,这灵石与丹药便送予师兄,权表谢意了。”
赠以玉石示好,这倒不是他李澈谄媚。
正所谓“阎王易与,小鬼难缠”。
早在幼时,他就知道街头巷尾的几家大小酒楼里,你要想讨些吃食,寻到了掌柜,那么多半是能够如愿的,但若碰上的是伙计,也许就只有一顿喝骂与驱赶了。
这金禾就如同酒楼伙计,虽是个没甚权力的,但不代表他无关紧要。
李澈完全有理由相信,金禾除了承当着“信使”的职责,八成还在督察与他。
自己的言行举止、精神状貌,想必都被呈报给了山门里那位。
只要露出一丝的异样,怕就是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因而哪怕不喜此人,李澈也不愿与其交恶,适当示好、虚与委蛇才是更好——乃至唯一的选择。
这也是先前对方说话怪里怪气,他却不以为意,只当作未有听见的原因。
况且与灵器相比,一份药石实在微不足道,更别提,他如今每月都能分得三份月奉——伏罗派一份,宸虚派一份,嘉峻李氏每月还会派送来一份。
这些东西虽然难得,但他是真没有那么缺。
……
金禾没有拒绝,推说了两句客套话,大大方方就受了这笔馈赠。
他把东西收好,抿了口茶水,一指葫芦,道:“说来,这宝贝也不知是何作用。”
李澈一愣,“前辈未说么?”
金禾摇了摇头。
“是嘛……”李澈取过葫芦,托在掌心,指尖在表面细细地摩挲,入手处是似木又如玉的古怪触感。
正猜测此物究竟是作何所用,忽尔,泥丸内的那枚龟纽印玺,没由来的一震,引得他指掌兀地抽动了下,紧紧抓住了葫芦!
随即就有一股热流,自葫芦底脐淌出,如涓涓流水一般,透过掌心,顺着经脉,汇入泥丸,化进印玺。
李澈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泥丸内暖意盈盈,身子也跟着酥酥麻麻,爽畅无比,好似有人在他头顶心按跷一般。
然而没得几息,随着热流涌出,葫芦原本荧光润泽的表面就迅速黯淡下去,腰肚上更是龟裂了好几处,看去残破不堪!
李澈见了,面色微变,他紧忙松手,却发现自己五指好似被吸附在了葫芦表面,竟是无法松开!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葫芦拿到桌案边檐下,借以遮掩,同时另一只手小心地掰扯,试图将二者分开,然而却是徒劳。
李澈生怕动静太大,引来金禾的注意,届时多费一番口舌不说,牵扯出泥丸内的印玺才是紧要。
自大半年前,印玺栖居在体内后,他就把浮云观主殿之一——古今殿内的藏书翻了个遍,却也没寻到说,有什么宝贝能够自行替修士化去浊芜、留存清菁。
如此功用,无疑能够让人在修道一途上事半功倍,堪称“舞弊”。
这印玺显然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
也不知它是真个通灵,还是怎的,“听”得夸赞,李澈顿觉掌心处的吸力更甚,只一瞬,青皮葫芦就猛地被“吸”成了个干巴皱缩的黄皮葫芦。
李澈再也绷不住了,看着入手还不过盏茶功夫的宝贝变成这副模样,深吸一气,面色很是有些难看。
金禾倚靠在推窗边,正捧着茶盏,顾自啜饮,见了李澈的神情动静,只当他还在琢磨葫芦的功用,忍不住出声道:
“师弟,你不过炼气修为,驭使不来灵器,干瞪眼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