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该要如何脱身?”
之后的几日里,李澈无论做什么脑袋里都会时不时冒出这个问题,有时候是在发呆,有时候是洗漱沐浴,甚至有时候斟茶至一半思路跑开,水都溢满了也不自知,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许是听了禹兴修的话,禹台运这几日里也没有再找上门作弄他,倒是难得的清闲。
然而虽是得空,李澈却根本没有心思忙自己的事,月灵无离反魂术犹如一把铡刀高高挂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咔嚓一声将他斩灭,人头落地。
如此一直过去了半个月,禹台运才再次上门。这一回,他带来了大量的天材地宝与丹药灵石,其数目之多堪称李澈生平仅见。
这些天材地宝里,除了那些让李澈蕴养培炼牛角大魔的东西,更还包含了非常之多的提升修为的丹药。
原来,却是禹兴修看出来李澈将要触达金丹初期的瓶颈,为免等他到突破时缺少用度,无**成,导致《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也困顿在原地,便让禹台运一并准备了这些丹药。
这些资源可不少,饶是禹台运也有些肉疼,目光依依不舍在几个储物用的囊袋上扫过,恶狠狠道:“你给我小心着用,有点浪费我定不饶你!”
这些东西里面可有不少是他的私物,原本都可以用来修炼,如今却全都便宜了李澈,禹台运心里的不自在可想而知。
禹兴修却看得开,淡声道:“无所谓,牛角大魔总是你的,你就当耗度大点了罢!真该庆幸的是他只要来突破金丹初期。”
“这点资源,放到你元婴甚至更高的成就再回过头来看,只会觉得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反而是省下的时间才最宝贵。”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对于你们这种各家各派的头部弟子而言。”
禹台运点头,沉声道:“四伯,我省得的!”
禹兴修“嗯”了一声,回看李澈,神色阴森道:“你该注意的是,让这小子不要耍弄滑头!”
“给他这么多材料,丹药且不说,那些修炼牛角大魔用的东西可不少,别到时候私藏起来,假装用了,与你玩些弄虚作假的!”
“这却是个问题……有了!”禹台运皱眉沉吟,片刻后抚掌一笑,走到李澈跟前,朝李澈手腕上的蝰骨盾扬了扬下巴,“里面东西都拿出来,一个不要剩!”
李澈脑海里一转,已是清楚他要干嘛,但却也阻止不了,只能依言照做,将蝰骨盾内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禹台运拿起一盒匣子,笑道:“四伯,私藏不私藏不去管,如果真这样,这些东西最后肯定也是落进这小子的口袋里,我们管不住江流出口,难道还看不好河道水尾么?”
“磨墨!”他猛然对李澈喝声,摊开书桌上的符纸,待李澈研磨完毕,提笔饱蘸墨汁,一一记述下了蝰骨盾内的所有东西。
禹兴修眼前一亮,赞道:“不错,不错!台运,你这个办法极好!”
说着,和他一齐整理起来。
片刻后,禹台运面具背后的嘴角一勾,笑道:“理一理倒也有收获。”
禹兴修抬头看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两颗颗枯佛荣血参,奇道:“这是……”
他目光扫向禹台运准备的囊袋内,摸出来了五颗枯佛荣血参——虽然大小无法同李澈的相比,但品质却丝毫不差。
“那我大概知道你的修炼方向了!”禹台运孔洞中的双眼流露出一丝兴奋,从囊袋内又摸出来了一整株硫血髓珊,喜道:“没想到你的眼界也高,不错!不错!真不错!”
禹兴修看见禹台运流露出了原本性情,虽不知究竟,但也知道肯定是李澈培练那什么牛角大魔用的不是一般手段,这才让自己这个侄儿欣喜若狂。
李澈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
禹台运抛了抛手上的硫血髓珊,笑道:“呵……这东西我拿去找人帮你炼成药液。”
又把枯佛荣血参推了过去,“这个你自己切片服用,其余的东西……我就都收走了!”
说着,把其余用来培炼牛角大魔的天材地宝全部收好,只留下了炼气用的丹药。很明显,他那御虚魔洞的朋友将《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这方面的信息告知得很清楚。
李澈不意外,因为这并非透漏机要,不是所有人都会炼丹的,连他当初也是拿着丹方找观星楼的张静炼药,御虚魔洞弟子也不外如是。
“好了!”禹台运拍拍手起身,“四伯,我们走吧。”
“嗯。”禹兴修收好东西。
一句话也没说,两人扭头就走,连大门也不阖上,仿佛笃定了李澈不敢也不能反抗。
李澈嘴唇紧抿,袍袖内的双拳捏得骨节直响,待两人消失不见踪影,静默片刻,缓缓走到门口,关上大门。
他默默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回至蝰骨盾内,坐到了卧榻上,而禹台运给的东西则一样也没有动。
他现在没有一点心情修炼。
如果所作所为最终导向都是为别人而作嫁衣,那他图个什么劲?如果自己最终逃不离身死,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那他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脱身才对。
心灰意冷到极致的李澈不免如是作想。
……
枯坐,呆坐。
李澈没有一点动静,从白天到黑夜,整整七日,从面无表情到难掩落寞。出逃至今,一直久未打理的脸庞也被胡茬与鬓发所盖满,只露出一对略带伤意的出神双瞳。
某一刻,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李澈眼皮微动,循望而去,发现是自书桌上传来。
一头通体玉白色的蟾蜍正在书桌上,头对着禹台运留下的其中一只囊袋伸蹬踏腿,似乎是想钻进去一观。
“玉蟾……”
李澈喃喃出声。
这种约有巴掌大,世俗少见的蟾蜍是北地独有的品种,或者可以说的更绝对一点,是寂月楼所培养出来的妖兽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