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转,温柔的叫人头皮发麻,“谁叫我现在看上你,不忍叫你难受呢。不过,玉度,我可没多少耐心,你可想仔细了。”
说罢他放开卫姌站起身,推开书房门就走了出去。
婢女小婵和蒋蛰正说着话,看见卫钊手上一片鲜血,小婵捂着嘴低呼一声,蒋蛰也变了脸,“将军!”
卫钊皱眉道:“咋呼什么,去找块干净帕子。”
小婵跑去很快拿了帕子来。
卫钊用帕子捂着伤口,眉毛都没抖一下,见众人惊疑,随口道:“小孩儿看着匕首好奇,我拿着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
小婵着急忙慌朝书房里去,担心小郎君是否受了伤。
蒋蛰颔首,心里却起疑,卫钊是什么人,匕首在手里会伤了手但他也实在想不出,兄弟两个看匕首怎么会受伤,莫非起了龃龉随即他又摇头把这个荒谬念头抛开。要说士族之中,卫家绝对算是人丁稀少的,所以兄弟之间关系都极好。
卫姌在婢女进来之前就赶紧把下巴的血迹擦干净,她慌忙动作,手掌却不自觉有些发颤,卫钊眼里的狠厉让她本能害怕,浑身僵硬,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才知道往常卫钊待兄弟已算是十分宽厚友诚。她说的那些威胁话显得那么无力。
她咬了咬牙,把心底那份挫败和害怕深深压下,不让婢女瞧出半分。
小婵擦赶紧席上血迹,又给卫姌检查一番,发现并无伤处这才放心下来,叮嘱小郎君下次千万别碰这类凶器。
卫姌胡乱点头,打发了人去,静坐在书房内,若是仔细闻,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不去,她红了眼圈,有些想哭,但终究还是忍住。如今卫钊已成了桓启,世人都知卫申乐氏是他亲姨父姨母,有养育之恩。但桓启与卫钊,对卫家而言,并非只有名字差别。
卫钊统领一军,为江州督护,卫进和卫姌灵山雅集同时扬名,卫家俨然已有起势之相。可卫钊并非为卫家子,仿佛是把顶梁支柱抽走,虽说不至于被人小瞧,但与卫钊在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卫姌很清楚,卫进擢取四品,已经是极高品级,离上三品只差着一品,但卫进端方儒雅,或许成为一方大儒不难,但要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却是奢求,再熬多年,也未必能及得上今日的卫钊。
如此思索许久,卫姌揉了揉眼角,心道:今日的事必须瞒住,不能叫长辈知道,丢脸且不用说,她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也不能让伯父伯母为难。日后如何应付桓启,还需她自己想法子。
卫钊回到自家院子,让仆从去拿了上好的上药,敷在伤口再包扎好,都不用喊医师,身边几个侍卫全能做。他一直沉着脸,让随行的人都万分紧张。
包好了手,卫钊推了最近的一桩应酬,躺在榻上歇息。想着刚才卫姌冷冰冰不假辞色的模样,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胸口都堵的发疼。
卫钊从不好男色,惦记上卫姌之后才在此事上琢磨一番,如今断袖之癖盛行,男子混做一堆,或以好友掩饰,或者干脆不假掩饰,相好之后,若是两相有意,可以一直长伴。若事不能,好聚好散,于娶妻生子也不碍。
卫钊生性霸道,刚才对卫姌说可以自行娶妻已是最大让步,若是其他人,他说不许就不许,何须照顾对方心情,也就是卫姌,他才愿意退让一些,哪知她全然不领会他的好意断言拒绝,甚至还动上手。
卫钊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再去把人捉来。他攥了攥掌心,伤口抽痛让他稍冷静了些。
仆从担心他手里的伤,熬了一份汤药来,卫钊饮下,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梦里又回到江州,他站在书房中身体燥热,血液滚烫在血管中流动,所到之处如烈火灼烧,他的理智也仿佛烧尽,浑身一股蛮力和**急需发泄。书房门被推开,一个纤瘦的身影探了进来,喊道:“二哥。”
卫钊听见这声,骨头都酥了,死死盯着门口。卫姌走进来,看见他的模样,转身要走。他突然低吼一声扑上去抱住她,理智全消,哪顾得上身份,直探她的口舌。
卫钊很难形容那番滋味,比他年少时刚知男女事时更激动,心里仿佛有个不见底的深渊,引着他不断往下坠,卫钊手往更深处探去,摸到一片雪脂凝肤,他全身的热血都涌动起来。
这时又见卫姌对他轻笑,手还主动伸过来,似乎是愿意的模样。
卫钊迷了心窍,却骤然关键处一痛。
这梦境太过真实,卫钊骤然醒来,身下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皱眉,他前些日子剿匪,回江夏时又未带妾婢,旷了已许久。他对外喊了一声,起身换衣裳。今夜外面值夜的随从也是打小就跟着卫钊的,叫做隆儿。
站在屏风后对卫钊道:“郎君,夫人叫来服侍的婢子有个叫泽芝的,可要叫她来服侍”
卫钊并未说话,隆儿笑了笑正要往外去,忽听见卫钊道:“叫蒋蛰来。”
蒋蛰已经睡了,换了衣服匆匆赶来。卫钊开口第一句就让他有些发懵,“把我在江州吃了五石散那日的事再说一遍,从头至尾。”
蒋蛰心想那日不是都已经说过,他记性好,这件事又印象深刻,于是回忆起来又说了一遍。
卫钊道:“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蒋蛰苦思冥想,眉头一抖。
“想到什么”卫钊观察入微,并未错过。
蒋蛰道:“是有一件事,但这事也不知是否和郎君有关”
“快说。”
蒋蛰道:“我在床上看见小郎君的鞋。”
卫钊脑子轰然一声,仿佛所有朦胧的梦境都被拨开,一下和现实重叠起来。他心砰砰地跳动,呼吸都无意识重了些,手紧握成拳。
那些绮思并非是梦。
他冷声道:“过几日留下人看着小郎君,给我盯紧了。”
蒋蛰怔住,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总觉得这句话听着奇怪。
作者有话说:
我可能就是仙侠世界里,中午发誓要努力修行,晚上就被炖成汤的萝卜 感谢在2023-02-18 09:58:00~2023-02-19 12: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0章 一一九章 离开
卫钊如今成了桓启, 外间传闻临贺郡公对他极为看重。细数卫钊近些年的经历,抓细作,北伐首功, 晋安剿匪, 年纪轻轻就展露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若说桓家郎君里,还真就是这个养在外面的最像临贺郡公。
卫钊即将前去桓家认祖归宗, 这几日卫家反到比前些日子还要热闹,不管认识不认识的,远交近邻全都上门来,整日来往络绎不绝。卫钊手上受伤, 推了所有应酬,临行前一日晚上约了家中兄弟相聚。
卫进卫胜欣然前来,卫姌却婉拒了。
卫钊听了仆从回话,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卫胜道:“琮哥莫非身体不适”
卫钊道:“走,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卫胜前些日子知道卫钊并非卫家血脉,愁眉苦脸的,后来发现家中并无什么变化, 卫钊待父母兄弟一如既往, 他也逐渐安心。今日晚上可以聚会玩闹,心里正高兴,马上同意去看卫姌。
卫进笑了笑, 摆手说等他们回来。
卫钊卫胜来到隔壁卫府,一墙之隔,这边却冷清许多, 仆从婢妇总共才十几人。正值掌灯时分, 两人来到书房, 雕花木窗开了半扇, 灯光从里透出来。
卫胜心性顽皮,不走门,从窗口朝里张望。
只见卫姌正坐着看一卷书,卷轴长长垂在膝上,面前书案上摆放着一个玉瓶,插着新鲜折下的茉莉花,花瓣洁白,香气清甜。她看书疲乏,便凑在花前轻轻一嗅。
卫钊在卫胜身后,看见里面的卫姌,一眨不眨的。
卫胜突然大声喊道:“琮哥。”
书房内静谧,卫姌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卫胜挤眉弄眼地攀在窗棱上,卫钊站在他的身后,神色淡淡的。
“叫你来吃酒你也不来,我和二哥来瞧瞧你做什么”卫胜道,“怎么又闷着读书,不是已经定品了”
卫姌道:“读书岂是一日之功,伯父大哥还卷不离手呢。”
卫胜缩了下脖子,“大哥今日都离手了,你也一起来吧。”
卫姌原想这几日避着卫钊,等他离开江夏,没想到卫钊带着卫胜一起来请,让她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放下书卷和他们一起去。
卫胜高兴地去拉她的手,笑嘻嘻道:“琮哥你的手好香,都是茉莉味儿。”
卫姌还未说话,卫钊屈指在他头上一弹,“没大没小,同兄长调笑。”
卫胜揉着脑袋,赶紧跑前几步。
卫姌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卫钊不疾不徐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背影笑而不语。
三人来到小厅,卫进早就等着了。因在家中,并无外面那么花哨,只摆放菜肴美酒,果子糕饼等吃食。兄弟几个一边吃一边说笑,卫钊并没出格言行,仍如过去一般。
劝酒的时候卫姌无论如何也不肯喝,卫胜倒是跃跃欲试,却被卫进阻止。
不多时卫进就饮得个醉醺醺的,两颊通红,拍着卫姌肩膀道:“二弟,我知你心有乾坤,回桓家才更适合你……”
卫姌赶紧躲开,一抬头看见卫钊耷拉着眼皮子懒懒散散地坐着。
卫胜趁着没人注意,拿起酒杯一口饮尽,然后张大嘴巴吐了长长一口气,“也不见什么好滋味。”
片刻过后,他便开始手舞足蹈,胡言乱语。
卫姌连忙叫来婢仆收拾残席。刘氏叫了仆从来把卫进扶走,卫胜奶媪闻讯赶来,知道他饮了酒,忙不迭嘱咐人去烧些解酒汤。最后一个来的是蒋蛰。卫姌松了口气,指了指席上躺着的卫钊,什么话都不说就要走。
刚一动,手忽然被卫钊拉住。她立刻冷了脸,低头看去。只见卫钊睁开眼,紧握着她的手,放到面前轻轻一嗅,目光惺忪,“好香。”
卫姌脸色微微发白,周围只有蒋蛰、侍卫和两个低头收拾的仆从,她用力甩开卫钊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蒋蛰在江州也跟过卫姌几日,知道她向来性格温和有礼。心里更添一层奇怪,就刚才看到的,兄弟如何亲厚,也不会有执手说一句香的,不像兄弟情深,倒像是调戏美人。他脑子转的飞快,想的更多,脑门上不由渗出一层汗来。
侍卫扶起卫钊。
蒋蛰抬眼,忽然对上卫钊一双深沉如古井般的眼眸,他立刻低下头去,心里盘算着,留在卫家的侍卫一定要仔细挑选,最好是眉眼通透,知道轻重的。
卫姌回到家,深深呼吸两下,才把刚才的恼怒给压了下去,只盼着卫钊赶紧回桓家去。料想到时候他也未必能再有这样的闲暇,时间长了,身边又有美人环伺,有些念头总会淡去的。
第二日卫钊带着亲卫和卫家众人告别。卫姌和杨氏一并跟在送行队伍中。乐氏哭得眼睛红肿,由婢女扶着,卫申嘱咐了两句,神色伤感。卫进和卫胜都分别和卫钊话别。
卫钊走动一圈,最后来到卫姌面前。
卫姌看着他身着一身武士服,俊伟英挺,一身的威严贵气,旁人哪知道他背地里如此狂放大胆。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暗道他要真的是卫家血脉,是二哥该多好,也不至于生出别的事来。
耳边听见乐氏抽泣的哭声,卫姌心里发酸,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就此别过,二哥珍重。”
卫钊心下一动,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他哼笑一声,转身上马。
最后看了卫府门前一眼,卫钊扬鞭,带着百余亲卫离开县城,行进的队伍如一条游走的长龙,在飞扬的尘土中渐渐远去。
直到人影完全看不见了,卫姌陪着杨氏回到家中。
杨氏这几日脑子清明,感慨道:“可怜你伯母把孩子辛苦养大,桓家不费吹灰之力就白得个郎君。”
前些日子桓家送来数量惊人的金银财帛丝绢布料,还有江夏水田地契等,说是年礼。可日子离年关还远,年礼往来也没给这么重的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桓氏给卫家的补偿。礼再重,和一个能支撑门楣的郎君比较,也不算什么了。
卫姌刚才亲眼看见卫钊走了,浑身自在,便道:“伯母伤心头上,母亲有空可以多走动,多劝劝。”
杨氏道:“这是自然,我病着不晓事,你伯母多番照料,这份人情我记着呢。”
卫姌点点头。
杨氏忽然盯着她看。
卫姌觉得奇怪,“母亲怎么了”
杨氏犹犹豫豫,又见她追问,这才开口道:“我看敬道是个好的,在卫家长大,就脾气坏了些,但是个重情义的……”
卫姌听她没口子夸奖卫钊,蹙眉道:“母亲说这些做什么他就是再好,如今已是桓启,不是卫钊了。”
杨氏道:“说的什么话,到底曾是一家人,情分还在。”她顿了顿,又道,“他如今二十好几,还没有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