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掀起徐笙帷帽四周垂着的白纱, 露出她光洁如玉的下巴, 和素齿朱唇。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纵是见过姜昀那样的姿容, 徐笙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不输给姜昀, 并且二人又是截然不同的俊美。
要说姜昀是如积石如玉, 列松如翠, 身材高大威猛, 世无其二 ;那么这个白衣男子便是有付粉何郎,玉山倾倒之姿,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更是卓尔不凡。
那白衣男子骑在马上,观其动作似乎是准备下马, 却被树下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遥遥望去,徐笙看到那白衣男子目光里的惊艳之色, 轻蹙眉头, 收回了目光。
“劳烦带路。”她对那婆子道。灼灼夏日,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
“哎!夫人……夫人请随老奴来。”那粗使婆子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巴巴地应下,忙领着徐笙往侧门走去。
见是侧门, 绿柳眉毛一挑,想要说些什么,却便徐笙按住了手臂。她不忿的看了一眼那个婆子,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在徐笙后面。
今日是流殇送了她们来的,她们进去,流殇便在外面侯着。
“那是哪家的夫人,今日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待徐笙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孙玉璋才收回目光,手里折扇轻敲,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他仍是回不过神来。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从前只当书里才有的容貌,今日倒是真让他给遇到了。
“回公子,昨日三姑娘在坊市驾马受惊,被一位长安来的妇人的随从一剑将马劈死,夫人说想邀这位夫人来府上一聚,好生谢谢这位夫人。刚才进去的,想必就是。”他身后的仆从回到。
孙玉璋淡笑,翻身下马,阔步向府里走去。
“倒是可惜了。”
那位小妇人堪称姝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有福气娶了她。若不是自己从不好妇人,怕是早就按耐不住,上前搭话了。
“琼姿花貌,秋水伊人。桃花玉面,莺惭燕妒。月里嫦娥,香娇玉嫩。妍姿俏丽,风风流流。”
“可惜,可惜。”
回想自己刚才那惊鸿一瞥,孙玉璋还有些回味,那窈窕之态,风流韵韵,裙摆迤逦,轻摇纨扇,当真让他惊为天人。可惜,这样的佳人,却早早嫁为人妇。他摇着头,手里敲打着扇子,阔步向府里走去。
“公子,可要奴才去打听打听那妇人的身份?”男子身后的小厮没听明白,小跑着进府跟在男子问到。
“不必了,此等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随着他越行越远,空中只余淡淡的遗憾。
小厮挠挠脑袋,有些疑惑,见他远去,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将胸中不解抛之脑后。
……
徐笙跟在那婆子后面,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淡然地往正院而去。
孙家不愧是后族,仅仅一个县令,府邸便修的如此豪奢,沿路走来,刚是奇花异草,她便见了好几株,更不必提那园子,是仿南方园林建造的,从旁处引来活水,修得假山奇石。
然园林府邸修的再豪奢,随意一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便能一眼能让人看出底子来。
那婆子原本还想看到徐笙眼花缭乱的模样,毕竟广平县的女眷,谁来孙府,不是一副惊叹之色?可转头一瞧,却见徐笙低着头,微风袭来,掀起她的帷帽,露出一张桃花玉面,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不骄不躁,让人如沐春风。
那婆子虽说不上来这位夫人哪里好看,却又知道,徐笙比她往日见过的那些夫人姑娘们漂亮的多。不自然地,她不由悻悻然闭上了嘴巴,不再夸耀孙府的景致。
“昨日小女在坊市惊马,多亏夫人出手相救,所以今日特意邀夫人来府上做客,让我好生感谢感谢夫人。”
孙府夫人是个富态的妇人,珠翠冠身,锦衣华服,屋里更是富丽堂皇。
“不过是恰好遇见,缘分罢了。贵府姑娘无碍便好,我怎敢居功。”徐笙淡笑。
“夫人不必谦虚,你救下小女,我便是一定要感谢的,这时我备下的薄礼,还请夫人收下。”孙夫人虽然笑着,但说话却很是强硬。
徐笙闻言面色不变:“既然夫人如此说,那我便厚颜接下了。”话说完,便让身后的绿柳上前去接下礼物,从始至终,她表现的都是淡淡,看也未看那份礼物一眼。
“这才对。”孙太太面上笑开,面露满意之色。
“对了,也不知夫人夫家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徐笙搁下手中茶盏,“我夫家姓姜,是江南人氏。”
“那我便称你一声姜夫人了。”
徐笙微微一笑。
小坐了一会儿后,徐笙便提出了告辞,孙夫人不免劝说几句,让她留饭,徐笙再三推辞,才告辞出来。
与刚才进来的路一样,还是那婆子带路。徐笙刚从正院出来,便又遇到了刚才在孙府大门口的遇到的那位白衣男子。因为离得远,她也没有行礼示意。
刚才那白衣男子看她的眼神极为露骨,故而再次相遇,徐笙便只做没有看见。孙家乃后族,如今正如日中天,那孙夫人刚才与她说话,虽然看着平易近人,但言语见偶尔还是会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此等人最不好沾惹。
她不知,等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孙玉璋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人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孙玉柔嘟囔道。
“说什么呢你。”孙玉璋回头,在她额头上轻敲。
“我说的是事实,你敢说你刚才没有看那个妇人?”
“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去,你又看上了一个女人,这次还是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孙玉璋面露无奈,连忙作揖道:“好好好,你说是就是。不过可千万别告诉母亲,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哼”孙玉柔得意的轻哼。
“要我说那妇人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都嫁人了还来勾搭你,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可别把她弄回府里来,我看着膈应。”她想想又道,言语见不乏鄙夷。
孙玉璋额头上青筋直跳,忍不住道:“你瞎想什么?我与那妇人连话也不曾说过,怎么到你嘴里,她就是水性杨花之人了?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
“那是你看不出来,被她给迷晕了。”
“我看你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如此诋毁人家的。”孙玉璋道。
“我怎么可能嫉妒她?她是什么东西,也能和我比?我姑姑可是当朝皇后,我会嫉妒她?笑话。”孙玉柔跳脚。
“好了好了,你没有,我们快走吧!去给母亲请安。”孙玉璋不欲再和她多说,连忙拉着她往孙夫人的院子去。
“你说清楚,谁嫉妒她了?”
远远地,还能听到孙玉柔气急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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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允许你们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空旷寂静的大殿里,传来薄怒声。一个锦衣少年站在玉阶之上,指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两个太监,眼眶欲裂。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两个太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褚色衣服上一团暗色,还沾着茶梗。地上是茶盏的碎片,俩人跟没看见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满是血迹。
“是奴才鬼迷心窍,见殿下日日看着案前那女子画像,便想着能找到那女子,好献给殿下讨个赏,求殿下恕罪!”
“不,我知道是母妃,是母妃对不对!”
华服少年后退一步,紧紧盯着他们,声音颤抖。
俩人磕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更是卖力地磕起头来,高呼道:“殿下恕罪。”
“呵”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少年凄惨一笑,无力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软榻上,面露痛苦之色,目光怔怔。
跪在下方的两个太监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没错,是我。”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不怒自威。抬眼望去,逆着光线,一位宫装妇人从外面正走了进来。她衣着华美,裙摆迤逦地极长,额间一抹艳丽,气势迫人。
“母妃……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少年猛然站起来,看着宫装丽人走进来,愤然到。
“为什么?孙氏独宠,把持朝纲,你身为大周皇子,竟然沉迷女色,将那女子的画像挂在案前,终日观赏,不务正业,你问我为什么?”
“儿臣”
“母妃知你年少,爱慕女子也是正常,故而母妃才让你舅舅将她夫婿调去无终,再将她半道拦截下来。你如今日日相思,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母妃满足你的心愿。”
“只是你记住,那些女人不过是个玩物,平常逗弄我不过问,但若是你因此不思进取,那母妃便不客气了。”那宫装丽人眼神锐利,看的少年脸色发白。
见少年如此模样,她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两个太监,眼风一扫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多谢贵妃娘娘。”那两个太监连忙行礼,佝偻着腰,急急退出去。
“若再让母妃看到你如此模样,受苦的,便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徐姑娘了。”临走之前,宫装妇人扔下这一句。
少年颓然。
“过几日,影卫便会将徐氏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抱歉,昨晚晋江抽了,把我的存稿给抽没了,所以只能重写,白天又有事情,所以今天更的这么晚。就这一次,平时还是六点半更新,真的非常抱歉。为表歉意,任意取二十个人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