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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微风吹在两个人的脸庞上。
有从医院台阶上下来的人,都好奇地多看两人一眼, 薛疏一哭就止不住, 泪水已经止住了,但抽噎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止住。哭着哭着打了个嗝, 觉得实在丢脸, 哭得更厉害了。最后丧气地伸手在脸上乱七八糟地抹,泪水鼻涕抹得满脸都是。
两个人都极为狼狈,薛疏头发还湿漉漉的没干,夏之衍也顶着个鸡窝头。
有个家属推着病人出来路过他们时, 皱了下眉:“现在谈恋爱都到医院里来谈了?”
夏之衍:“……???”
夏之衍道:“你饿不饿, 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他掏出手机, 徐丽萍给他打了几通电话问他在外面做什么,怎么还不回。夏之衍就直接说自己住在朋友家里了,这个朋友徐丽萍上次在家里也见过, 因此没有多说,只是叮嘱他明天还要上学,别熬夜。
薛疏揉了下眼睛, 说:“不饿。”
“不饿也得吃点儿, 你不是刚打完吊针吗。”夏之衍握了握薛疏的手心。他注意到薛疏浑身一僵,手指动了动, 像是想要缩回手, 但又舍不得。
薛疏觉得丢脸, 一直垂着头, 但整个人都咕噜冒着“天呐牵手了”五个粗黑字体大字。他觉得有点酸涩, 又有点儿开心,夏之衍刚才注意到他吊针了,这样也没白打一针了。
早知道两只手一只手打一针。
夏之衍去给薛疏买了几个蛋挞和一瓶可乐。薛疏本来准备拧开可乐瓶,夏之衍拿过来,径直拧开了,说:“省着点儿力气,手都肿了。”
薛疏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夏之衍突然这么好。他觉得夏之衍现在这么好,不是因为他哭了吧。薛疏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上通红。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夏之衍拽着薛疏往就诊部旁边的长廊那里走,本来以为那里黑漆漆的角落没什么人,结果坐了几对乘凉的病号,目光都朝他们身上投过来。
薛疏飞快地把蛋挞吃完了,掀起衣服把脏兮兮的脸擦了下,说:“别人好像都在看我,怎么办,好丢人啊。”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谁料夏之衍拉开外套拉链,认真地看着他:“进来。”
薛疏:“……”
薛疏半天没动,他要是敢真的把脑袋钻进夏之衍的怀里,就出息了!他开始认真地反思自己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要闹矛盾,假如夏之衍真的不追过来了呢,他怎么办呢。没有人耐心是不会耗尽的。
夏之衍忍俊不禁,合上外套,道:“刚才不把头埋进来,现在没机会了。”
薛疏眼眶通红,说:“那你在外面,别人不都看着你了吗?你进来。”
夏之衍:“……”
他话都没能说一句,脑袋突然被薛疏一摁,摁在薛疏肩膀上,直接挡住了那边几个人的视线。
薛疏心脏跳得飞快,感觉胆子都大得飞起,心想,他宁愿丢脸,也不想让夏之衍被别人看见。最好是能够带回家,藏起来就好了。只要有一个小柜子,两个人缩在里面,待一辈子就好了。
他绷直了身体,本来以为夏之衍会把这个当作他的玩笑,挤兑他两句就把头抬起来,谁知道夏之衍居然就这样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还闭上了眼睛。
薛疏一动不敢动,觉得自己要是长成一棵树就好了。
过了会儿,他犹豫了下,小声说:“我真的对不起,之衍,你没生我气吧。”
夏之衍闭着眼睛:“你不生我气就行了。”他在想薛疏刚才的话,关于纠缠,臭鼻涕。在他心里,薛疏不应该那么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家世权势,他们之间,都是薛疏高高在上。即便是纠缠,也应该是自己纠缠他吧。
夏之衍觉得心里有些复杂,很想安慰薛疏些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把这个话题揭过不提。
薛疏半天没吭声,片刻后,小声说:“那以后你的毛巾只能我用。”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没脸没皮,害臊不已,恨不得把脸捂上。
但是他听见夏之衍说:“好啊。”
薛疏:???!!!
他觉得世界有点不真实了。
两个人在长廊角落里坐了一会儿,夏之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和耳机,调到一首歌,把一只耳机塞到薛疏耳朵上。音乐声缓缓响起,是薛疏送给夏之衍的那一首。天上没几颗星星,夜色也很普通,不普通的是两个人的体温。
轻柔的音乐响起:“想吃掉世上最美味的一切——”
薛疏心思却没有放在音乐上。他感觉夏之衍是不是趴在自己肩头睡着了。均匀的呼吸距离自己脖颈很近,彼此的体温贴在一起。夏之衍绵长的气息落在薛疏脖颈上,似是羽毛刷子轻轻扫过,痒而刺激。薛疏能够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心脏狂跳,他垂在右侧的手指握成拳头,血液激动涌动。
薛疏觉得……
他硬了。
他尴尬不已,心里涌起疯狂的冲动,欲念与爱意并起。他垂眸看了肩侧的夏之衍一眼,鸡窝一样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疲倦青黑。闭着眼睛时,神情无比平和沉静,有一种能让人安心且沉下来的力量。
薛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艰难而缓慢地将头一寸寸移动,紧张地满头大汗。
移动了一寸。
又移动了一寸。
他很冲动,但是他忍不住。如果夏之衍睡着了的话,未必能知道他干了什么。
即便没有睡着,那么轻的一下,应该不会察觉的吧,就当是被蚊子叮了。
薛疏不停地给自己找借口,他憋不住了,鬼迷心窍了。
夏之衍闭着眼睛,能够感觉到薛疏的小动作,他什么也没看到,但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时血液的奔涌。只是觉得对方屏住了呼吸,脸上应该很烫,因为凑过来时有种热气扑面。对方一寸一寸地动作,直到嘴唇凑近了自己的人中——
夏之衍眼睛抖动了下,他猜到薛疏要干什么了,他听到对方咽了下口水,似乎快要窒息,半天没有呼吸声,紧接着,完成前面艰巨的过程后,最后一秒的动作却浅尝辄止得犹如飞快闪过去的光影。
夏之衍的嘴唇被他碰到了。
一瞬间,两人都浑身僵硬,像是两块石头。那感觉没办法形容,整个人浑身如同有千万电流噼里啪啦。从薛疏身上劈到夏之衍身上。
薛疏心脏快要爆炸了,做贼般地抬起头,僵直成原先那样的一块雕像,嘴里欲盖弥彰地嘀咕了一句:“唔,之衍,你嘴上有个蛋挞沫子,我帮你弄掉了。”
夏之衍却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薛疏的心脏这才敢重新跳动了,血液也才敢重新流动了。
他心里狂叫,天呐,原来这么软绵绵的啊,怎么可以这么软的啊!
微风拂过,夏之衍仍闭着眼睛,心脏乱了几个音节。
他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心里有些茫然,还阵阵震荡,犹如惊涛骇浪。
真正能给夏之衍带来打击的事情并不多,上一世被陈沉陷害以至于重生算一件,薛疏负气转身离去,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能算一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像钝器打在肚子上一样,也不是很疼,就是烦躁不堪,觉得没劲极了,等回家去睡一觉,爬起来,这才觉得,活不了。
他有些茫然地想,我……喜欢上他了么?
夏之衍没动,薛疏屏住的呼吸这才缓缓重新开始,只是脸色仍然涨红,一颗心脏胡乱窜动,像是要跳出来。可是与此同时,他觉得有点儿难受,就像是有什么藏在心里,即将破壁而出一样。脑子里的意识也有些涣散,明明还是清醒着,却好像下一秒就要沉睡一样。
他甩了甩脑袋,竭力把这种奇异且不舒服的感觉甩出去。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熟悉了,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却是出现得最强烈的一次——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脏实在跳得太快了,令他喘不过气来。
音乐声仍然继续:“爱你如同爱生命——”
这一刻,薛疏有些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
秦力识趣地在停车场守了许久,还没见薛疏过去,生怕他和夏之衍两个人又吵架,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回医院找了过去。找了半天,才在住院部下面的长廊找到两个人。
夜色沉沉,他走过去,只见薛少在那里坐着,夏之衍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他靠上前去的时候,薛少黑沉沉的眸子抬起来,目光焦距落在他脸上,不言不语,没什么表情,却陡然令人觉得浑身竖毛肌都收缩起来了。
那种压迫感又来了。秦力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
2005/06/05
薛疏日记:怎么那么软软的啊……这是我的初吻,不知道是不是之衍的……
大佬日记:不是。他初吻上一世就没了。他主动亲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