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魔祖 第十六章 恨天的心

弥漫在枫雪城上空的血腥之气，在恨天的长啸声之中洞穿，一股剧烈的飓风伴随着高亢的声音刮起，将血腥之气吹得向四方飘散。太阳的光芒逐渐照耀大地，温暖的阳光抚慰着受伤平民的心灵，同时也驱散了一直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在枫雪城上空千里处，一面青色的铜镜悬浮着，铜镜之中荡漾着水波一般的波纹，波纹之中赫然便是恨天屋舍之中的景象。

一声轻叹飘荡在白云之间：“我等还是来外了。”发出轻叹的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双手连划，道道法力从他手中传出，铜镜蓦然旋转，慢慢地飞向老者。

老者身旁是一面色威武的中年人，中年人铜铃大的眼中露出炯炯神光，嘴角微微撇出一抹淡笑：“这不是很好吗？省得他云家中人自认为了不得，不将他人放在眼中。我倒是更对那小子感兴趣，我观他不过十几岁，一身修为便已臻腾空境，便是离神通境也是不远，如此天资，堪称天骄！”

老者淡然一笑：“罢了，我等完成了城主交与我等的任务便可，其他的还是莫要去管。”

中年人点点头，与老者一同缓缓向着下方飞去。

血腥之气消散一空之后，恨天便感到胸中的烦躁杀意一扫而空，心中一片清明，就连眼瞳之中的血色之芒也是消失无影。恨天渐渐止住啸声，望着已是废墟的屋舍以及废墟之上的殷红刺目的鲜血，不禁悲从中来，心中一片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先是小声呜咽，而后声音渐渐变大，最后竟是失声痛哭。“钟威，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为何！我为主，你为仆，我的命令便是你的天，为何你敢反抗于我，为何！”心中悲痛愁丝如同开闸的水渠一般，汹涌奔腾地流入恨天的心田，恨天直感到一柄寒光湛湛、锋锐无比的长剑慢慢没入他心口，一寸一寸，慢慢地没入，透心的寒冷，使得他的神经一阵抽搐，忽然没入的长剑停止，令他几乎窒息的心灵得到喘息。

恨天尚未喘息，便感到那一柄长剑慢慢开始旋转，他的心更是在旋转之中慢慢纠结、缠绕、扭曲，就好似麻花一般，令人痛不欲生。但是这并非最为痛苦的，恨天突然感到那柄长剑好似炕红的烙铁一般，灼热炽炎，他的心肝肺腑都在这炙热之中燃烧，甚至他都嗅到了一股肉香气息。

“咯咯咯……”恨天一边哭泣，一边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他低垂头，突然发现，胸口之上竟然真的有一柄长剑的剑柄，而剑尖，则完全没入胸口之中！

恨天瞳孔骤然收缩，眼眸之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用力想要抽出胸口的长剑，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抽出，甚至长剑没入更深，就连剑柄处也有三分之二的长度没入他的胸口之中。

“没有想到吧，你的胸口竟然会在你并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没入一柄长剑。”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在恨天身前响起，“是不是很痛，不论是心灵还是身体？”很熟悉的声音，似乎每天都可以听到，属于恨天自己的声音。

恨天松开握住剑柄的手，面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恨地，你忍不住了吗？”

“噢不，并不是我将你‘请’来的，而是你自己进来的，因为你心中太过痛苦，所以你无法面对，便回到了自己心灵的最深处。”恨地微笑着答道，他依旧如同幽灵一般飘浮着，“人们总是如此，在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之时，总是想要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窄的角落之中，用自己的手臂紧紧地包裹自己，企图保护自己，就像你现在的样子。”

恨天抬头望向恨地，眼中几乎没有神采，若是要寻找出一丝神采的话，便只有那灰色的悲伤与痛苦。泪痕在恨天的脸上勾勒出条条河道，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已是红肿如桃，嘴角不断抽搐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声，整个人看去就好似一个落魄的流浪者，哪里像一个手持伟力的修魔者。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乞丐也比你看去威严吧。”恨地皱着眉头说道，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若是你一直如此，那么恐怕你从此便会沦丧颓废，从此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在修炼之时被域外天魔入体，要么爆体凄厉而亡，要么从此变成一个只懂得杀戮的魔头。”恨地满面冷笑，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恨天定定地望着恨地，忽然惨然一笑：“你夺了身躯吧，从此这具身体由你控制，你逍遥自在去吧。至于我，便留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昏昏恶恶地了却残生吧。”恨天显得意志消沉。

“你倒是想得开。”恨地冷哼，“若非由于天地规则的压制，你认为我现在会在这里与你聒噪？现在的我，是不可能掌控这具身体。”

“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掌控这具身体，再过这种生活了。”恨天痛哭流涕，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我真的好累，我真的好痛苦！”

“累？痛苦？”恨地冷漠地望着恨天，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在我面前，你也好意思说累与痛苦两个词？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只有永恒的寂寞陪伴着我，你可知道，这是多么痛苦？我每天行走在黑暗之中，想要走出黑暗，几乎从不停歇，你可知道，这是多么的累？不要点头，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在自己伤心痛苦的时候喋喋不休的报怨、哭泣，用一些没有用处的方法发泄，你只知道这些！”恨地近乎咆哮，但是狰狞的脸上却隐隐带着一丝痛苦。

“是吗？我真的不懂得什么是累与痛苦吗？”恨天微笑着，只是他的微笑显得有些凄厉，“我本不过是一个小山村中的山野之民，本应该老老实实、平平淡淡地过这一生。可是一日之间，同村之民尽数被杀，我也走上了一条以前从未想象过的道路。神仙般的力量多么迷人，使人不由自主地沉迷，但是强大的力量也将我带入了血雨腥风之中，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鲜血、杀戮、背叛等等一一展现在我的面前，这本来每一样都会令我疯狂的事物竟然一件件接连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如何能够承受，你可知道这其中的疯狂痛苦？”恨天同样咆哮着，俊秀的面庞都几近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