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就在我面前。
一个院子,很大,也很破落,几十间房子,几乎找不到一间不漏雨的,很久以前,这里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宅地,而很久以前,这里也一定很热闹,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一片破房子。
井,就在后院,在所有的破房子后面。
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小狐狸下意识的拉了拉我的手,她手心里有汗水。
不错,这里的气氛阴森,如果真的有鬼要出现在人间,这里无疑是个好地方。
陪同我们到来的村干部指了指井,说:“就是这里了,以前是个地主的大院,现在除了老李那个怪老头,方圆几十里也没有人了,两位慢慢看,我还有事情,先回村委会了。”
村干部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原谅了他的冷漠,我们不是什么上级领导来视察,我们只是一个小杂志社的记者,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和小狐狸简单的看了看这个院子,最前面的一间房子里有简单的生活用具,想是村干部说的那个老李住的地方,在稍后面几趟房子里,有一间还勉强凑合能住,屋顶是好的,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今天晚上就住这里了。”我说,小狐狸开始收拾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要有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我给李伟打了个电话,他是杂志社的主编,距市区太远了,无线电话的信号非常不好,我就长话短说。
李伟很急,说:“怎么样了,你们到了吗?”
我说:“是的,看到那口井了,没什么特别的。”
李伟考虑了一下,说:“你们在那里呆段时间吧。”
我说:“可以,不过不会太久的。”
寥寥数语,我就挂断了电话,因为的确没什么好汇报的。
吃过了罐头,我和小狐狸又来到后院,看着那口井。
实在是很普通的一口井,井沿搭的很高,用方型的石头搭的,防止小孩子掉下去,以前井上一定有辘轳可以提水,现在就只剩下辘轳的架子了。
这让我想起了《午夜凶铃》里面那口井,很相似,不过这井更破旧一点。
我附身看了看井的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扔块石头下去,听到的是石头撞击井底的声音,这井已经干了。
“走吧,到别的地方看看。”我说,小狐狸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臂,她说:“好象有怪声音啊......”
我笑,在杂志社工作的时间长了,她也变的和苗红一样的神经过敏了。
整个杂志社就四个人,我(老狐狸),小狐狸,李伟和苗红,第一期的《鬼网》杂志销量还可以,以后就不行了,主要是因为文章过时,尽是些同类杂志刊登过的题材,李伟咬牙跺脚的决定:“要真材实料,要实地考察。”于是目标就选定了这个古井。
这口古井闹鬼的传闻一直不断,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古井就在我们市的郊区,这样可以节约路费,毕竟杂志社的效益不好,要节约开支。
谁知道这个郊区代表着整整7小时的车程,我甚至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人类的文明社会,跑到原始丛林里了。
驾了一天的车,终于到了这里,宁静,没有人烟,也许还得加上诡异一词,才可以形容这个地方。
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熟石灰的气味,这也是这地方的特色之一,盛产石灰,连土地都是隐隐的白色,而且还可以听到很远的地方有小石灰矿井运做的声音。
还好我们不准备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最多3,2天,别指望这几天中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目击经历出现,这点李伟比我清楚,多和当地人交谈,收集资料,再经过后期的加工,一篇所谓的“实地材料”就成型了,这才是此行的目的。
而我接触的“当地人”,除了刚才接待我们的村干部,就只有老李了。
老李在太阳落山之前出现了。
实在无法判断他的年龄,他脸上布满皱纹,而且,在他看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个瞎子,他双眼的瞳仁都是白色的。
我礼貌的,而且尽量表示亲切的问:“是老李吗?”
他蹒跚的脚步停了停,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来回答我的问题,他就象一棵风干的死树,没有任何表示。
但我已经肯定了,他就是老李。
小狐狸看了看我,比画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去和老李说。
我点头同意了,有的时候,女人办事的确比男人要省些力气。
果然,老李听到小狐狸的声音,脸色缓和了许多,我仿佛看到那棵风干的死树又发出了嫩牙。
小狐狸先简单的解释了我们的身份,然后直接的说出了来意:“李大爷,您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吧,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后院那口井闹鬼的事情,我们很想知道。”
老李的脸色在小狐狸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又回到了刚才那种无表情,甚至有些愤恨的状态,似乎我们是不该问这些问题似的,他用单调的声音说:“年轻人,这里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不要自己惹麻烦。”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拉出来一张破旧的竹椅,手里还拿着一把二胡,坐定,摆开拉二胡的架势,停了一下,说:“去年来了一群人到这里拍电影,后来也是落荒而逃了,你们也赶快回去吧,今天就走。”
他显然已经在下逐客令了,我有些生气,说:“我们不会走的,不弄明白这里的事情我们就不走。”
老李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们,我知道他看不见,但那眼神仍然让我感觉怪怪的,二胡在他手里开始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而他的表情显然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决定不再说话了。
我们和老李的第一次谈话已经没有希望继续下去了,我扔下一句话“我们住在后面的房子,会住一段时间,希望没有妨碍您。”
我们走,身后传来老李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但却有几分韵味的民谣:“姑娘的红丝巾......”
和小狐狸回到自己的屋子,我考虑了一会,小狐狸说:“老李有事情不想告诉我们。”这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老李知道一些事情,不肯告诉我们,也许以后有机会从老李的嘴里套出些东西,但是今天不行了,太阳已经落山,并且一天的路途劳累,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了,最需要的是休息。
小狐狸整理睡袋的时候我又给李伟拨了电话,重拨了几次才拨通,李伟睡意朦胧的说:“什么事?”
我说:“有个新线索,你去帮我查查,去年有个摄制组到这里拍过电影或者是电视剧什么的,后来可能是没有拍成,看能不能查到什么,尽量详细些。”
李伟说:“好的,我明天就去查。”
电话挂断。
月亮出来以后,气温一下子由燥热变的极冷,郊区的夜色非常浓,没有灯光,看不到一点人气,而且后院还有一口传闻闹鬼的井,这样的夜晚真是够刺激。
冷风从窗口吹进来,窗户已经被小狐狸用报纸勉强的糊上了,没有窗铧,所以风一吹窗子就开了,我本来已经快睡着了,被冷风一吹又清醒过来,于是起身,扭亮照明灯(没有电源,电话,笔记本电脑,灯,一切的电器都是靠车上的充电器充电的),想把窗子关上......
这时候发生的事情足够我用一辈子来回味的,我相信鬼神的存在,作为《鬼网》杂志的一员,我必须相信,只是我觉得鬼神是不会轻易出现在人间,他们总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窥视着周围的人,同时尽量避免和人类直接接触,这就是只有极少数人有撞鬼经历的原因,那时候我很荣幸的加入了这极少数人的行列,此时,我依然记得当时的心跳停顿,身上如淋冷水,肝胆具裂的恐怖的感觉。
窗子是向里面开的,两扇对开的那种,我用双手想把窗子和上,没有注意周围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是我后来回想起来的),当窗子马上要合拢在一起,中间只剩下十几厘米的距离,也就是大概一个人的脸的宽度,我只所以说是一个人脸的宽度,是因为那里忽然真的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苍白没有血色,仿佛被水浸泡了很长时间,皮肤(如果那真算的上是皮肤的话)紧绷的脸,血红的眼睛,只有脸,没有身体,长长的头发,阴阴的对我绽放一个笑容:“嘿嘿嘿......”
我知道自己在窗前愣了很长时间,而窗外那张脸早已经不见了,我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小狐狸说:“你刚才笑什么?”我才将窗子慢慢的和上,在这样的夜晚,我不能把这么恐怖的事情告诉小狐狸,至少我要找个艳阳高照,周围有人的环境才可以对她讲,我只能承认那笑声是我发出的,我说:“有趣,这地方很有趣。”然后我决定不再说话,因为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圆这个谎,这地方有什么有趣的??
一夜的不眠,脑子里总是回想着那张怪异恐怖的脸,一直到东方发白,恐惧的心情松懈下来,我才睡着了。
我被电话声吵醒,看看表已经是中午了,电话是李伟打来的,声音发抖:“老狐狸,这次我们找到好料了。”
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慢点说,我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别告诉我太刺激的东西,我受不了。”
李伟不理会我说的话,继续说:“我和苗红忙了一个上午,找到你说的那个摄制组了,很巧,制片人是我的老同学,关系一直很好,否则我们不会得到这么多内幕料。”
他象要故意卖关子似的停了下来,我说:“继续啊,吊我胃口啊??”
李伟说:“我没办法在电话里告诉你,相关的材料我已经制成avi格式的文件上传到主页上了,你现在去主页下载,对于得到的资料我和苗红已经研究过了,不告诉你的原因是不想让我们的想法影响你,你下载研究完了以后告诉我们你的结论,我们再归纳总结一下。”
我说好的,挂断电话以后才想起来忘了告诉他自己昨天晚上的经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一会还要联系的。
可怜我这里时断时续的无线信号和只有56k的内置猫,足足下载了一个小时,这期间我和小狐狸吃了罐头,估计这地方没有办法吃到可口的食品,所以我们带了很多罐头,条件虽然艰苦,好在不会在这地方停留太久,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李伟所说的资料一共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他采访那个制片人的录音,第二部分是段avi格式的录象。
我先打开第一部分: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着,应该是在走廊里,然后有一扇门打开的声音,静了几秒钟,听到李伟的叫声:是你啊,老同学!!
接下来是3,5分钟的闲聊叙旧的话,然后李伟进入正题:老同学在就好办事了,去年你们是不是有个摄制组在远郊的一片破房子里拍戏,后来出事了?
那个制片人犹豫了几秒钟,说:这事情我们都不再提了,因为那件事很邪,而且后果也很严重,我们剧组有两个年轻人因此住进了精神病院,片子也没有拍完,一直到现在还有赞助商打电话来想要回赞助费呢。
李伟打着哈哈说:老同学嘛,透露点内幕情况。
制片人说:相信你,不过如果公开出去的话,不要提到我们剧组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吗?
李伟说:知道。
制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始叙述:我们在拍一部清朝的片子,是鬼片,现在鬼片吃的开,外景组看中了那片房子,很旧,那些房子在一个大院里,后院还有一口井,是明朝一个大官的府邸,后来经过清代几个达官贵人的扩建,规模又大了不少,再后来因为历史原因,院子逐渐衰落了,我们的剧本里面有一段鬼从一口井里出现的剧情,后院的那口井很适合,那天我和剧务老王,小刘,小张开着剧组的面包车去实地勘察,那院子只有一个叫老李的人看着,这个老家伙从我们去的时候就一直叫我们赶快离开,因为我们有拍摄许可证,而且和当地政府也打好了招呼,再说这房子的所有权并不归这个老李,他是没有权力赶我们走的,所以我们四个人谁也没有理这个老李,现在想想,当时如果听他的话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那地方很有几分鬼气,我们四个人都很满意,决定在这里拍摄,我和老王是孤家寡人,天黑的时候就回到面包车里去睡觉了,准备第二天再回市区,小刘和小张是对情侣,年轻人闲不住,一直在后院那口井附近转悠,玩些年轻人的游戏。结果就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大概在夜里12点左右,我和老王听到了叫声,声音很恐怖,我们都不敢相信那是小刘和小张发出来的,我和老王开始以为他们遇到了野兽什么的,但不是这样的,我们跑去后院的时候,小张正从那口井里趴出来,因为剧情的需要,我们要在井里放一部烟雾器,所以在井上搭了一个绳梯,小张从绳梯上来,满院子乱跑,而小刘仍旧在井底,嘴里一直喊着“打死你”什么的,他们两个一定是见到了什么比野兽还要可怕的东西才会这样,根据当时的情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见鬼了。看房子的老李过来帮忙,还一直说:我叫你们走你们偏不走,出事了吧!不过他还是帮助我和老王把两个发了疯的年轻人用绳子捆上,连夜送去了医院。因为是工作时间出了意外,所以剧组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片子也只好停止拍摄了。
李伟叹了口气说:事情过去一年多了,小刘和小张没有说过他们看见了什么?
制片人说:没有,完全没有,也不可能,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似乎发誓永远不说话了,另一个却无时无刻不在说话,不过所发出的都是毫无意义的大喊大叫。
李伟说:看来,他们看到了什么,完全没有办法知道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制片人终于说:我知道......
我差一点跳起来,李伟当时的反应肯定也和我差不多,因为我听到象是烟灰缸之类的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李伟说:你,知道??
制片人说:我知道,但是没有办法解释。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小刘和小张下去井里的时候,带着剧组的一部微型录象机,录象带上记录了一切,拍摄外景的细节,是剧务必须做的工作,我是在第二天回去那个该死的院子收拾剧组东西的时候,在井底发现录象机的,我没有告诉别人,而是自己藏好了录象带,这件事,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李伟用颤抖的声音说:录象带可以给我看看吗?
然后又是一段让我心焦的沉默,制片人才说:可以,看过以后把它销毁吧。
很轻微的钥匙开锁的声音,应该是在打开什么保险柜或者重要的文件柜吧,制片人最后说:我知道你是个没有答案绝不回头的人,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远离那个院子,那里很邪。
资料的第一部分到此为止,李伟的采访机效果非常好,录音的每一个字我都听的清清楚楚,那么,第二部分就应该是那卷录象带的内容了。
我长长的叹气,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然后拍着紧紧靠在我肩膀上的小狐狸,说:“我们继续看吧。”
小狐狸点头,同样的叹气。
文件打开。
小1/2制式的微型录象机效果不是很好,而且当时又是黑天,所以画面不是很清晰,我必须瞪大眼睛,仔细的看。
录象是从井边开始的,看来李伟做了剪辑,去掉了没有用的部分。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刘,下去看看?
他所指的当然是那口井,而且我也知道了,小刘是女人,小张是男人。
然后小刘说:很脏的啊,还是不要了。
镜头晃动,照着井口,然后继续向下照,可以看见绳梯一直深入井中,镜头灯不是很亮,只能看见前面6,7米的景物。
小张说:没什么,下去玩玩。
小刘说:小心让鬼抓了去。
录象机一直由小张拿着,他开始沿着绳梯下去,镜头一会照着他脚下的绳梯,一会又向上照着跟着他下来的小刘,井很深,所以这个过程持续了2,3分钟,其间夹杂着年轻人的玩笑,小张对小刘说:我拍下你的内裤了。
终于到了井底,镜头四下晃了一圈。
这是个很标准的井,井口小,而井底很大,大到镜头灯都照不到,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蓄水,而现在,井底已经干了,可以看见泥土和露出来的岩石,向上望去,可以看见小小的井口和一轮弯月。
小张倒是很专业的,一直在用打火机试着,火焰一直在燃烧,说明井底有氧气,不至于因缺氧发生意外。
四周转转吧,小张说。
井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洞,那是地下水流过的痕迹,似乎有空气从某个洞吹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刘说:好可怕,还是上去吧。
小张说:有我,怕什么?
然后是“啵”的一声,小张偷亲了一下小刘的脸。
小刘说:坏。
隐隐约约有种声音传过来,开始听不清楚,我将音量控制开关调到最大以后,听到的似乎是敲木鱼的声音。
我忽然觉得这声音很耳熟,拼命的回忆,对了,昨天夜里见到那张鬼脸之前,也听到过这种声音,难道,这声音就是鬼魂出现的预兆??
两个年轻人似乎没有察觉这种声音,仍旧在寥寥我我,我不禁开始为他们担心,虽然我知道,事情在一年以前已经发生了,现在我的这种担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声音终于大到足够让他们听到了,小刘惊恐的叫:什么声音?
小张没有回答,镜头在四处晃动,寻找声音来源。
然而,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这声音应该是小张很小刘一起发出来的,声音惨绝人寰,趴在我肩膀的小狐狸跟着全身一颤。
我又何尝不是。
镜头非常快的转动,完全没有目的的拍摄,一切景物都是纷乱的,疯狂的,小刘连续喊了7,8次“打死你”,最后的一次,声音已经沙哑的象被卡着脖子的公鸡,小张在竭尽全力的向绳梯上面趴,镜头对着井口,月亮弯弯的。
恐惧和疑问同时在我心里产生: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问题很快有了答案,录象机从小张手里脱落,掉到井底,横躺着,小刘穿着高跟鞋的脚从镜头前一闪而过,接着,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没有人穿靴子,小刘和小张都不穿靴子,这也不是穿靴子的季节,然而,靴子,就象古装戏里面的那种靴子,一跳一跳的从镜头前经过!!
录象到此为止。
我浑身出着冷汗,半天才开口说:“一个古代人。”
小狐狸说:“一个会跳的古代人。”
我说:“他们在井底看见了一个古代人。”
小狐狸说:“我们只看见一双靴子,就吓的不行,如果这个古代人有一张更可怕的脸,也就难怪他们会发疯了。”
事情越来越可怕了,有人发疯,那么下一次,会不会有人死亡?我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我对小狐狸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把昨天晚上看见鬼脸的事情说给她听,经管午后阳光明媚,我叙述的语气尽量平缓,小狐狸还是听的脸色发白。
我继续说:“昨天晚上,我还听到了一种声音。”我将avi录象重新播放,到那种敲木鱼的声音出现时,我说:“就是这种声音,鬼脸出现的时候也有这种声音。”
小狐狸考虑的半天,我没有打扰她,她的思维方式和我不一样,而她的想法经常能给我很大的帮助,
她终于说:“整件事情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我说:“老李!”
小狐狸点头,说:“他知道很多事情,或许,这些事情根本都是他搞出来的,他扮鬼吓唬所有接近这里的人,也许,这里有什么宝藏,他想一个人独吞,所以他用这个办法赶走一切接近这里的人。”
我简直为小狐狸的推论吃惊了,仔细想想,这是十分可能的,这个院子曾经是几代王孙贵族的府邸,在院子里的某个地方埋着宝藏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那么,只要让老李说实话,一切事情的谜底就可以揭开了。
我决定去找老李。
小狐狸说:“老李是元凶的话,他一定什么有不肯说。”
我说:“放心,我有办法。”
下午4点,天气没有那么热了。
老李不在他的房间里,但是一个瞎子是不会走太远的,况且知道了他的习惯,是很容易找到他的。
杂草在郊外清新的空气中晃动,这里只生长一种草,这种草可以在石灰成分非常高的土壤里生存,远处的山坡上传来老李韵味十足的二胡和歌声:“姑娘的红丝巾......”
循着歌声,我慢慢的走到老李旁边,小狐狸在不远的地方一边采着野花,一边看着我和老李。
盲人的听觉是很灵敏的,我知道老李早已知道我来了,于是干脆坐在他旁边,拿出来一瓶酒,两个杯子。
不是什么极品好酒,但是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这酒肯定是喝不到的。
我给老李倒了满满一杯,说:“喝酒。”
老李也不谦让,接过来,喝了一口,舔着嘴唇。
我说:“昨天晚上我见鬼了。”
老李不说话,但是我分明看见他空洞的眼睛里出现一种嘲笑的神色,这种表情让我厌恶,并且更加确定他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说:“那鬼很可怕,象《午夜凶铃》里面的贞子一样。”说完我又后悔,他一定没看过《午夜凶铃》,更不知道什么贞子了。
我喝了口酒,说:“不说这些倒霉的事情了,您老人家怎么不找个别的地方住?”
也许是因为好酒的催化作用,老李开始说话,他说:“这地方好,没人管。”
我说:“可是您不会住太长时间了。”
老李将一张充满疑惑的脸朝向我,我心里一跳,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老李看似空洞的眼睛其实是看的见东西的!
我没有将我的怀疑摆在脸上,说:“您不知道??这里要开发成度假村了。”不顾老李的反应,我继续说:“市里人大会议都通过了,过几天就要动工了,也许就是明天,谁知道呢。”我胡乱的说出几个大名头,只要他相信就可以了。
老李脸上明显的显出焦虑的神色,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起身,将杯子里的酒喝完,说:“我也该走了,今天晚上就走,打扰您许多天实在不好意思,我车里还有几瓶酒,就给您留下了。”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车上以后,我和小狐狸上车,将车子开出了大概十公里,然后停在路边不容易被发现的杂草里面,我们必须等到天黑。
如果老李相信了我的话,那么他这些天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说不定就在今晚。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象一部三流了,我苦笑。
我们做了些准备,将电筒和照相机电池充电,本来还想给李伟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可是信号不好,总是打不通,只好作罢。
我和小狐狸在车子里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0点左右了。
吃过罐头晚餐,我们开始行动了,我没有开车的头灯,而是借着月光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远处的群山在黑夜里象一只只潜伏不动的怪物一样从我们身边慢慢的过去,车速很慢,10公里的路程我们用了个多小时。
距院子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我们下车,步行进入院子。一排排的房子在夜里更加的诡异,想起昨天晚上看见的鬼脸,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老李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人,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答案只有一个:后院,井。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和小狐狸都认为这一切怪事都是老李搞的鬼,所以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的,我们的突然出现,说不定还会让老李吓一跳呢。
我心里不禁有一点报复行动即将成功的快感。
我们已经在后院了。
老李就在井的旁边,直直的站立着,没有发现我们,他的脸朝向那口井,如果他不是瞎子的话,谁都会以为他在看着那口井。
我用手指指了指老李,又在空气中划了个问号,意思是:他在干什么?小狐狸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老李的头忽然转向我们这边。
那种老李的眼睛能看见东西的奇怪感觉又冒出来了。
还好老李只是随便望望,然后又继续的“看”着那口井,这时候他开始说话,似乎他的面前有一个我和小狐狸看不见的人,由于我们距离很远,听不见他说什么。
这情景真的有点不寻常。
我在心里骂道: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就象有只虫子在咬,可是你却抓不住它,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5秒钟后,我知道了这种感觉的来源。
一个声音传过来,忽远忽近,就是那种敲木鱼的声音!
小狐狸也听到了,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紧张的听着,试图想找出声音的来源,然而我失败了,那声音一会在极近的地方,一会又飘到仿佛天边一样遥远。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李张着双臂,似乎在拥抱什么人,而他面前分明是一片空地,而且他说话的声音更大,大到我已经可以听的清楚了。
他不断的说:“是我的错————”
我心里有了隐隐的恐惧感,消除这种恐惧的办法就是把一切弄清楚。
只有老李能说明这一切,我突然上前拉住老李的手,说:“别演戏了——”然而我发现我一个28岁的大男人居然拉不动一个老头子的手臂,老李转过一张阴沉的脸,说:“走开!”
我差点叫出声音,倒不是因为老李的脸怎么阴森可怕,而是他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年轻的,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一个绝对不属于老李的声音。
我用了很短的时间让自己恢复正常,然后我想到了照相机的镁光灯。
通常这种情况下,强光对付人或者鬼都是非常有效的。
我惊恐的发现我已经联想到“鬼”这个字了。
我打开镁光灯,对着老李的脸按下快门,然后等待充电完成,又按快门......反复无数次,一直到电池用完,我打开手电筒。
敲木鱼声停止了,恐怖感消失了,老李则象堆烂泥一样瘫倒,嘴里依然说着:“是我的错......”
他重复了几遍以后,居然“呜呜”的哭了,完全不象以前的倔老头,他已经崩溃了。
小狐狸叹着气说:“告诉我们一切吧,宝藏在哪里,那是政府的财产。”
老李擦干眼泪,喃喃的说:“宝藏,我要宝藏干什么,我自己的钱已经用不完了。”
我和小狐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我说:“那么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们。”
老李说:“50年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颤抖着站起身,“到我屋子里来。”
昏暗的烛光,还有酒。
烛光下,老李浑浊的目光,清冽的酒,一个几十年前的故事,一段腥风血雨,从他口中说出来。
1949年,农历3月
风很大,卷起沙土,大路上,一辆马车慢慢的驶过来。
破旧的车,破旧的帐篷,由一只老马拉着,赶车的男人40几岁,同样破旧的衣服,似乎是一户穷人家正在远涉。
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脸上和手上的灰尘是刻意留下的,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却是白白细细的,那是一生养尊处优留下的痕迹。
新中国马上要成立了,许多土财主夹带金银细软冒充穷苦人到乡下不为人知的地方逃难,这已经是一种时尚了,马车上的就是这样一户人家。
艳阳高照,男人用手搭个棚子向远处望了望,然后挑起马车帐篷的帘子对里面说:“闺女,前面有片破房子,休息一会吧。”
帐篷里面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回答:“恩。”
马车在院子大门前停下来。
风沙更大,空气中有一股强烈的石灰气味。
大路远处,隐隐约约又过来两个骑马的人。
前面的一个,黑麻布衣裤,包头,一脸胡子,绰号黑胡子,几年前他还是附近人人闻风丧胆的山贼头目,这些年被红军缴匪搞的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手下只剩下个八人了,不过他贼心不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一户段姓财主和他的女儿小兰带了大批财物逃难经过这里,就打定了主意,干了这一票就收山洗手,但是他一个人去又感到不是很妥当,至少得有个人放风啊,于是叫了前些年刚入伙的小李,这个小李白白净净的,没干过什么大买卖,平时就知道画画写字什么的,实在不是干山贼的料,不过放风还是没问题的,得手以后想除掉他也方便,于是黑胡子用了个最吸引小李的借口:段财主的财物中,有一大批字画,正对了小李的胃口,就跟来了。
后面的一个就是小李,也就是以后的老李,不过那年他才19岁,而且双眼机灵有神,一点也不瞎,小伙子年轻,正当壮年,跟着黑胡子,一路跟踪段财主的马车,终于到了郊外没有人烟的地方,要动手杀人越货了,小李开始害怕起来,毕竟没杀过人啊,向黑胡子要支枪壮壮胆,黑胡子却只给了他一把小片刀,其实这就是黑胡子的套,他已经决定抢完了财物连小李一起干掉。
段财主在院子里喝水,小兰仍旧在马车上,黑胡子和小李悄悄的摸过去,小李在后面放风,黑胡子怪叫一声冲上前,一枪就结果了段财主,马车里发出小兰的惊叫声,黑胡子又对着马车一顿乱枪,小兰也没有声音了,黑胡子哈哈大笑。
小李几乎吓呆了,眼看着黑胡子顷刻之间就结果了两条人命,半天才回过神,黑胡子拍着小李的肩头,说:“上车,点货。”
小李上了马车,看见小兰倒在血泊中,虽然脸色惨白,但是仍有说不出的艳丽,这是小李第一次见小兰,他心里嘀咕着:“可惜啊。”
这个时候小兰却动了一下,原来黑胡子的子弹只打中了小兰的腿,没有打中要害,小李不知所措了,黑胡子把马车帐篷的帘子挑起来,说:“怎么这么慢??把货都搬下来。”
小李只好说:“这小妞还活着。”
黑胡子说:“也抬下来,都抬下来。”
小李抱着小兰下了马车,他感觉小兰的身体有股香味,不象自己身上,尽是汗臭。
黑胡子捏着小兰的脸蛋说:“小妞长的真不错,大爷今个艳福不浅,来,放地上,大爷先享受,然后你来。”
小李张大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想过违抗黑胡子的命令,可是这次,他犹豫了。
黑胡子说:“你发什么愣啊,去去去,到后面找个地方凉快去,一会就完事了。”
小李心里窝火,下定了决心,抱着小兰向后院跑,身后黑胡子还在大叫:“你这小子,有毛病啊?给我回来!!”
小李跑,呼吸急促,他只想找个地方把小兰藏起来,不让黑胡子这只野兽糟蹋她,但是他马上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这里根本没有藏住人的地方,他看到了后院的井,一瞬间,他作出了自己认为是最正确的决定,他对小兰说:“大妹子,如果你死了,算小哥对不起你,小哥欠你一条命。”他把小兰扔到了井里。
黑胡子追来,小李站在井边,一付任凭处置的样子,黑胡子看了看井里,又看了看小李,说:“小子,还懂的怜香惜玉啊。算了算了,别为了妞伤了感情。”然后从小李邪邪的一笑。
小李没想到黑胡子会这么容易放过他,而且从黑胡子最后的笑容中,他也明白了,黑胡子没打算让自己活下去。
小李胆子小,但是小李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用了很短的时间查看财物,小李一边假装看画一边想办法,当他看到段财主留下的水壶,就有了办法。
小李说:“天真热,大哥喝水。”说着递上水壶。
黑胡子被闪闪发光的珠宝照花了眼,一点也没多想,接过水壶,仰起头一饮而尽,露出了带黑胡茬的脖子。
小李脸变了色,早已经准备好的小片刀向着黑胡子的脖子就抹了过去。
这一刀除了求生者的**外,还夹杂着小兰那件事的仇恨。
黑胡子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小李连看都没看,直接跑到了后院。
他用了很多办法,终于下到了井底,小兰却已经死了。
小李大哭了一场,他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哭,而且是一个几乎可以说是素昧平生的女人哭。
在山坡上,小李树起三座新坟,只有小兰的坟上加了墓碑。
老李说到这里,无神的眼睛里又流出了两滴浑浊的眼泪。
我不置可否的摇头,没办法评价这个故事,作为武侠,它太短,爱情故事??这算什么爱情啊??和鬼故事更挨不上边。
小狐狸迫不及待的说:“后来呢,你怎么不离开这里?”
老李的脸色变了,他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慢慢的说:“小兰回来找我......”
我和小狐狸同时“啊——”了一声。
老李说:“小兰头七那天晚上就来找我,她的魂魄象烟一样在周围游荡,带着哀怨,天啊,我无法面对她的脸,我抓起一把石灰,揉进眼睛里,我的眼睛就从此瞎了......”
东方发白,过不了多久,太阳的光芒就会笼罩这片阴秽的土地。
我问:“您就一直这样,和小兰....的魂魄在一起?”
老李说:“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出现,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可以感觉的到,她在这片房子里游荡。”
小狐狸说:“你是人,而她是鬼,这么长的时间里,她没有做过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老李带着一脸辛酸的笑,说“如果她要杀死我,我是乐于接受的,毕竟她的死与我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她偏偏不这么做,她在我旁边徘徊,甚至很少发出声音,好象故意的让我的内疚来折磨我自己,这种内疚让我生不如死,我一直想自己做个了断,但是我知道,我欠她一条命,我的命是她的,必须等她来取,所以我在这里等,不做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的奢望,生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甚至可以算是个富翁,段财主的财产足够换来我的日常所需,但是我的日子仍旧没有丝毫乐趣,我只是在等。”
我叹气,老李在自责中度过了一生,这种生活实在是悲哀。
忽然我又想到了一个自己很感兴趣的问题,我说:“老李,这几十年来,小兰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老李想了想,说:“有,许多年以前,她让我搬掉井沿上的一块石头,我当时就做了,除了这个,她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
我们沉默良久。
老李从他的破床下面拖出一只木箱,说:“我老了,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这里有些字画,是不义之财,原来属于段财主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看不见,你们拿走吧,交给政府或者是自己收藏起来,我都没有意见。”
他拖着一把竹椅,怀里抱着二胡,开始唱他的悠远,哀伤的歌:“姑娘的红丝巾......”
箱子里有几十卷的字画,有些是名家的真迹,对这些,我不感兴趣,让我兴奋的是,我的第一次实地考察,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小狐狸说:“年轻的老李,看见小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有点不可思议。”
我笑:“我是男人,也经历过18,9岁,我了解他这种心情,也佩服他能为了那消魂的一眼而自己苦苦的度过了几十年。”我叹气,然后大声的说:“今天将是忙碌的一天,开始工作吧。”
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们找到了一只实实在在的鬼,而且知道这只鬼的来龙去脉,剩下来的工作就是,记录这里的一切,所有与鬼有关系的东西都要记录,回去就可以完成一篇非常好的实地考察资料。
我用数码相机给这个院子拍照,给后院的井拍照,各个角度的,而且我还看到了井沿上被搬掉的石头留下的痕迹,石头之间是用石灰粘连的,石头没有了,石灰上就留下了石头的大概轮廓,石灰上还有些古怪的花纹,象是一种符文,说明那块搬掉的石头上是有花纹的,一块有符文的石头,编辑部的苗红一定喜欢研究这类东西,我把这些统统拍了照片,通过电脑上传到主页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拍到小兰魂魄的照片,我准备最后在这里停留一晚,说不定会有收获的。
老李一直在唱那首哀伤的调子,有几次,我想劝他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想对他说:几十年了,小兰一定已经原谅了你。但是我知道,这个倔老头一定不会听我的,只好作罢。
一天的忙碌,很快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了,清澈,明亮。
我和小狐狸的东西都放到车上了,只留下一部相机随身带着,然后我们把所有的罐头和酒都搬到老李的屋子里,和老李一起喝酒,讲些古怪的故事,同时期待着小兰的出现。
11:00多的时候,苗红打来电话,我将电话开了免提,好让大家都听的到。
苗红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我一接通电话,她就着急的说:“老狐狸,看来你遇到麻烦了。”
我喝着酒,说:“是有一点麻烦,不过都解决了,我们明天就回去了,相信这篇报道一定回轰动的。”
苗红打断我的话说:“你听我说完,你发回来的照片我研究过了,只有一张很特别,就是井沿上被搬掉的石头那张,石灰上留下的痕迹,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相关的材料,那的确是一个符文,这种符文是铭刻在建筑物上的,用来镇压最凶恶的鬼,不过由于鬼的力量非常大,符文不会立刻杀死它,只会慢慢吸收鬼的法力,直到这只鬼死去,不过如果这只鬼没有完全死掉的时候,如果把这个符文去掉,这只鬼会慢慢恢复以前的力量,甚至比以前更凶残.“
酒杯停在我的嘴边,不安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滋生,我们静静的听苗红继续的说。
苗红说:“这种符文,至少已经200年没有人用过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们要马上离开那里!!!”
电话中断了。
我有点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个隐含的线索,却在这种纷乱之中忽然的出现在脑海里,一个以前我从没有想到的可能性。
我恐惧的看着小狐狸,她的眼中,同样的露出恐惧。
小狐狸说:“我们一直没有想到着一点,我们疏忽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双手拉着小狐狸和老李,用最快的速度冲出老李的屋子。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月亮不见了,星星也消失了,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浓的如同墨汁,看不见院子的围墙,看不见我的车子,我们回头,老李的屋子也不见了,我们孤零零的身处于这恐怖的黑暗之中。
小狐狸声音发抖,说:“它知道我们已经了解它的底细,不会让我们离开了。”
只有老李仍不知道原因,他大喊:“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狐狸慢慢的说:“我们忘掉了一件最奇怪的事情:为什么那个摄制组看到的鬼是清朝的装扮,老狐狸看见的却是个长发的人头,而老李所见到的却是小兰。”
我点头,小狐狸与我想的一样。
小狐狸继续说:“苗红是符文方面的专家,她不会出错的,她说已经200年没有人用过这种符文,那说明....”
她回头看了看老李的脸,老李的脸色已经有了变化。
小狐狸说:“只能说明,这只鬼,根本就不是小兰!!而是一个至少有200年历史的,曾经被前人镇压,现在又被释放出来的恶鬼!!!!”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用语言来挑明,仍然让我不寒而栗。
小狐狸说:“摄制组看到的是清朝的鬼,因为他们当时在拍摄清朝的片子,老狐狸第一次看到那口井,马上想到的是《午夜凶铃》里面的那口井,因为两口井的外貌太象了,所以老狐狸看见的鬼脸,还不如说更象贞子的脸。”
我点头,小狐狸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小狐狸又看着老李,慢慢的说:“至于老李,大概是200年来这只鬼遇到的第一个人,于是它幻化成你思念的小兰,目的是为了让你帮它搬掉镇压它的,刻有符文的石头,至于它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伤害老李,也许是因为感激,也许是因为它的力量还没有恢复。”
这个时候,我实在是不忍心去看老李的脸,他的脸苍白,愤怒,扭曲,一个被欺骗的人所有的表情都可以在他脸上找到。
而这种欺骗,竟然长达几十年,几乎已经是一个人的一生!!!
这只鬼,不仅可怕,而且可恶。
隐隐的木鱼声音传过来,它就要出现了,在我们已经明白了它的真实面目以后,它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我不敢去想。
我们只有逃,漫无目的的逃,黑暗中,我拉着小狐狸和一个已经崩溃的老头,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鬼域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直到老李悲哀的近乎绝望的说:“我们在后院。”我再次看见了那口井。
孤零零的井,高大的井沿,矗立在黑暗中,井口之上,一片更加黑暗的云雾,渐渐幻化成一个人的形状,漂浮着。
小狐狸的手发抖,手心里面全是汗水。
我忽然想起在哪部电影里面见过的情节,我说:“把眼睛闭上,什么也不要看!!”
这可能是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了,我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觉,闭上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闭眼,倾听着周围的声音,我仿佛置身于一个集市之中,集市里面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喊叫,有些人在哭,分不轻是男是女,有无数的手在撕扯我的衣服,冰冷的让人心悸。
老李忽然摔开我牵他的手,我向他的方向慌乱的摸索了几下,没有找到他,老李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找那块石头,我把它扔在院子里了,快找!!”
对了,有符文石头,200年前可以镇压这只鬼,200年后的现在也一样可以。
我伏下身体,不敢放开小狐狸的手,怕他和老李一样消失不见,我不能睁开眼睛,就只用一只手在地上摸索,尖锐的草刺的我的手流血,我几乎感觉不到痛。
鬼知道我们要从新囚禁它,它的攻势更加凌厉,周围的哀号声音几乎把我的心脏震裂,冷风刀一样的割着我的脸,思维也开始模糊。
我忍耐着,心里一直在提醒自己:“我不能倒下......”
很久以后,老李的声音响起来:“我找到了!!”
顷刻间,我觉的有种让人恐惧的力量在周围横冲直撞,然后,象是几千万人被一起拉进了个极小的洞中,周围的声音急速的变小,很快的消失了。
良久,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我在这个地方看到的最后一次日出。
老李伏在井边,石头已经被他放回原来的位置,他平静的几乎看不到呼吸。
一个老人,已经失去了让他一度活下去的理由,我看着这个可怜的人,然后紧紧抱着小狐狸,说:“希望我不会为一个虚构的幻想活一辈子。”
我们回到杂志社,整理资料,等待下期杂志的出版,一切又恢复平静。
而下一次的冒险,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