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录 第二十一章

自把水秀儿带回客栈后，周生对外声称水秀儿是一落难女子，蒙自己相救，情愿以奴婢身份伺候自己。即使外人对其言语有所怀疑，又或者暗暗羡慕其有如此艳遇，但这京城里消息灵通点的，都晓得周生乃是最有希望娶得锦绣公主成为驸马的人，对其多少也就有了些顾忌，私下里便是有所议论，也多少减了几分苛刻和恶毒。况且读书人，虽然面上清高，但是家中稍微富裕点的，又有哪个不曾养了三五美姬小妾？对男女之事看的自然要比周生想象的轻的多。再加上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驸马的情况下，还敢把一年轻美貌女子领到客栈中，即便是二人早有私情，也只是证明了周生“情义无双”这个名号的名副其实。如此一来，周生的声誉非但未降，反而又增高了几分。

对此结果周生却是始料未及。当日他肯把水秀儿领回客栈，主要却是为了能够让水秀儿带自己进入皇宫与公主相见。后来虽然因为水秀儿负伤不能成行，但是水秀儿还可以帮自己与公主梦中幽会，对周生来说多少也算是个安慰，自然不便再开口让水秀儿离开。思来想去，周生只得对外声称水秀儿是其侍女，希望多少能掩人一些耳目。

此时见众人居然对此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怀疑或者议论，反而对自己的态度更加敬仰起来，周生心中大安，便正大光明的将水秀儿带在身边，二人出入形影不离。

如此一来，这一个多月里，周生的日子竟然过得极为惬意。白日里身旁有水秀儿陪伴，他读书时，水秀儿就在一旁摇扇、端茶。练琴时，也不知水秀儿从何处寻了一管萧来，与他琴萧合奏，倒也每每合拍。逍遥的生活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再加上不时还有各地赶考的举子慕名前来拜访，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席，中间奉承、赞扬的话周生不知听了多少。只觉这一生从未如此的逍遥快活。只恨不得时光停留，每天如此，日日不休。

到了夜里时，每隔一天便由水秀儿做法，将公主的魂魄摄来，与他梦里相会。开始时公主对自己梦见周生还感到惊惧，到了后来却也渐渐习惯，加上周生假口自己心诚感天，越发的使公主以为是上天安排，周生果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夫君，因此对他便也温柔亲切起来。日子一久，两人关系逐渐浓烈，这甜言蜜语的两人也不知说了多少。

“秀儿，你做法的时候，我和公主说什么，做什么，你当真看不到，听不到吗？”这日夜里，当周生从与公主幽会的梦中醒来之时，又一次问水秀儿道。

水秀儿伤势已经大好，但是面色却越发的苍白，看上去比月前清瘦了不少。眼中不时会闪过疲惫的神色，也越发的沉默了。此时闻言笑了笑，摇头道：“你已经问过我好多遍了。做法的时候我需要全神贯注，自然是看不见你们在梦里说什么，做什么了。”

“呵呵，这样就好。对了秀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锦儿说她后日有空闲，会出宫来。还说也要我那日在东城门那里等她，她要和我一起去郊外游玩。”放下心来的周生欢喜道。

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的表情，水秀儿淡淡道：“是吗？那就要恭喜你了。”心中却是酸涩无比。周生与公主所处的那个所谓的“梦境”，其实是她耗了法力逼出第三只眼睛的瞳孔所化，她又如何会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不知道，只是怕他尴尬，以后在梦里拘束罢了。

“秀儿，你似乎有心事？”看出水秀儿笑得勉强，周生开口询问道。

“没事，我哪有什么心事？”水秀儿摇头否认。

周生信以为真，便不再询问，转而就自己担心的问题向水秀儿问道：“秀儿，你说这天寒地冻的，郊外有什么好玩的？公主还说想去我以前住的那个寺院里看看。可是那个寺庙如此脏乱，现在天冷，前面水塘里的荷花也都已经凋残了，还有什么风景可看呢？”周生皱眉愁道。见水秀儿一幅不明白的表情，周生拍拍她的脑袋，道：“你不懂吗？若是那天公主能见到好玩的风景，玩得开心了，对我的印象自然就会更好了，以后肯定也会常来找我玩耍。，如此大事可成也。可是若是什么都没有，坏了她的兴致，到时候说不定也会连累她对我的印象了。”

水秀儿看了一眼周生，又将目光移到皇宫方向，叹息道：“周生，你为了讨锦儿公主开心，这么费劲心神，我可是很羡慕呢。”

此时两人相处益久，周生对她的惧怯之心尽去，私下里偶尔也会做出些亲密动作。闻言拉了她的手，轻声对水秀儿道：“秀儿，我知道我亏欠你良多。这些日子来，你为了我日见消瘦、沉默，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你我人妖殊途，我若是将你明媒正娶的迎进家里，日后我娘知道了，就算不气死，也定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世人看我的眼光肯定也会有所异样。相比起来，我若是娶了公主，我娘会满意，我的身份地位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我，笑话我。秀儿，你不知道，我自小家中贫困，虽然我努力读书，十乡八里都知我书读得好，诗作的好，但是真正瞧得起我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连带着我的父母也受人白眼。特别是我父亲去世之后，家里只剩下老母一人，我更是受尽别人的欺凌。这次来京之前，我曾经发誓，无论如何，我也要在京里混出个功名前途来，到我衣锦还乡，将我娘亲接来一起享福之时，任何人都不会再瞧不起我。我和我娘，还有我将来的后代，我周家世世代代，都再也不要吃苦、受气。秀儿，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保证，等我有了功名，娶了公主后，一定会把你也迎进家里。虽然只是委屈你做偏房，不能作正室，但是到时候我会一视同仁，公平对待你们两个的。”

水秀儿苦笑道：“偏房就是人们常说的小妾吗？那我在你母亲和公主眼里，就真的成了勾引你的狐狸精了。”说着，眼泪已经流淌下来，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