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尾巴 29 往事

作者:李暮夕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3-03-04 08:55:49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第036章胸章

方辞指出了林杨云的毛病后, 他再也不敢插话了。

没了他这个刺头捣乱,于坤和赵良成也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看她施针。一开始,两人大多有些不以为然。中医这门行当, 向来都是年纪越大越吃香。一个三十都没有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可看着看着,两人的脸色就有些凝重了。

方辞下针很稳,最重要的是, 取穴方法明显是和他们所学的传统方法不同的, 扎的很多穴位甚至是相悖相冲的,可方进却没有任何异样。这些穴位单个扎没事, 可放一起扎, 理论上是行不通的,这种事情也没有人敢去尝试, 可方辞扎了后,患者竟然没有任何不适,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心里不由暗暗惊奇。

约莫扎了十几针, 方辞的动作缓了下来,回头让李专家把那些捉到的虱虫取出来榨汁。

李专家连忙用石磨捣碎,取来了绿色的汁液, 覆盖在患处。方辞又给他开了方子, 用作后期调养。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 方进的脸色明显好转了, 青紫色的血丝也逐渐褪去。

方辞收拾了一下就要离开。

闫婉忙拦住她:“好了?”

方辞点头:“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会醒了。”

闫婉有些不信:“真的?”

方辞无奈地点头:“我骗你干嘛?”

闫婉还是不放心。方戒北宽慰了她两句, 闫婉才点了点头,放他们离开。到了外面,林杨云从后面追上来,一脸尴尬地望着她。

方辞说:“您这个毛病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林杨云希冀地望着她。

方辞说:“想治这个病呢,就来帽儿胡同5号的小医馆吧,记得要步行来。”又说要是她发现他坐车,她就不给他治了。在林杨云一脸苦色中,方辞和方戒北走了。

沿着路边走了段路,他问她:“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他好脾气地说:“那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你都带我去吗?”方辞仰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要说,我想去童珂家里呢?你现在也带我去?”

方戒北低头看着她,好长时间没开口。

方辞恶意地翘起嘴角。她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半晌,方戒北开口。

方辞微微笑:“那要怎么说话?阿哥阿妹,相亲相爱吗?方戒北,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她顿了顿,不无嘲讽地说,“我现在还愿意心平气和地对着你这张脸,你就偷笑吧。”

他凝神望了她会儿,声音有些凝涩:“婚礼那天,我不是有意缺席的。”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堵车吧?”方辞呵了一声。

“不是,是因为……”

“重要吗?”方辞抬头望向他,目光灼灼,咄咄逼人,“你只要说,是不是童珂叫你去的?”

方戒北沉默了。

方辞望着他好一会儿,忍着心里的酸涩,冷笑:“你明明知道我跟她是死敌,我有多讨厌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竟然还是去了。”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还没出口就被她打断——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你没有来,不是吗?这就是事实。你害得我被整个大院的人嘲笑,让我颜面扫地。还想让我原谅你?”方辞说到痛处,抓起手包就朝他砸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方戒北没有躲,就站那里,任由她打。可方辞手里才多少力气?再使劲地砸他也使不上多少力气。

后来,她打累了,也打不下去了,两个人又冷场下来。

方辞性子泼辣,但也外放,心里从不藏事,就这么蹲在大街上哭起来了,她也不觉得丢人。哭着哭着,嚎啕起来。方戒北一直都看不得她哭,俯下身,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对不起。”

方辞把他的手挥开,让他滚蛋。

她脾气上来就是这样,大多说的是反话。他要是这会儿滚蛋了,保证她会更加恨他入骨,且能好是记上一阵。

所以,方戒北一直等在那边,等她哭累了,才把她打横抱起。果然,方辞这次不挣扎了。嘴里说着恨他,但到底没真想跟她断了。

她就是这样。

四年没见,方辞比以前还瘦,抱在手里有些轻飘飘的。他低头望去,她也在抬头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不由想起小时候同一个大院的孩子聚在一起分糖果吃,她出去了会儿,他不小心吃了她相中的那颗紫色的,她就开始闹,就算他把自己的黄色、红色、绿色糖果都堆到她面前,她也不稀罕了。

她说,她就要那颗,那是她第一眼看中的,其他的那些,都是不能比的。

就像他一样,小时候,她一直视他为她的私有物,谁也不能觊觎,谁也不能染指,不然就像野猫被踩到了尾巴,非要狠狠地发作一通,怼地别人无地自容才算罢休。

方戒北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原则,有抱负,有修养的人,但并不是一个一视同仁的人,不但不公,甚至还是一个非常偏僻的人。他骨子里傲,与生俱来的傲,天生比别人出众的傲,追求极致的傲,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能使他折腰。

方辞是她心尖上的人,所以,他乐得看她怼无关紧要的人,甚至一昧地纵容她、鼓励她,养成了她这样不可一世的性格。

她对他的爱,就像盛夏正午的骄阳,永远烈火一样地燃烧。

她从来不逃避,她就是喜欢他,很久以前她就说过了。但是,她也恨他,不会一昧地原谅他。

比如,四年前那件事。

他不能辩解,因为,就像她说的那样,那就是他的错。

就这样抱着她走了一路,方辞渐渐不像斗鸡眼似的瞪着他了,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他抱着她在路边的石椅上坐了,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肩。约莫是他的肩章有些凉,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往下蹭了蹭,寻了个好地方。

方戒北按住她的脑袋,低头看她沉静安睡的脸。

坏是坏,睡着了却还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方辞的美。她长得温润,不像时下里流行的那些锥子脸,五官虽然小巧精致,却有种如玉般内敛的圆润,没有棱角,第一眼看上去很有亲和力。可再看,就会发现她的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和狡黠,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对于真正的朋友,她藏不住心事,掏心掏肺,高兴了哈哈大笑,不开心了就嚎啕大哭,可她又爱捉弄人,心眼儿多,一刻不欺侮别人就不舒服。

就像小儿多动症一样,天生的,没得治。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时候同一个大院里,被她欺负过的孩子可是数之不尽,大半都中招过。那时候,她每次闯完祸就逃回家,也不说话,可怜巴巴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每次她这样,他就知道,这是又闯祸了,要他给她去善后呢。

他能怎么样?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要你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她什么都是好的,哪怕每次闯祸让他背黑锅一样,他嘴里说,方辞,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管你了,可下一次,他还是不会不管她。

“哥——”方辞说着梦话,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巴一伸,如遇见了仇人那边,恶狠狠地叼住了他的胸章。

饶是方戒北这么沉着自持的人,都忍不住眼角抽搐,按住她的头,又伸手去拉那胸章,“方辞,松嘴!”

她却像是来劲了似的,狠狠地咬,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把她甩开。

没一会儿,他听到“嘎嘣”一声,这枚坚硬的胸章居然被她咬断了。

这时,她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嘴巴,跟八爪鱼似的攀上他的肩头,继续睡了。

方戒北看看手里断成两截的胸章,又看了看睡得格外香甜的怀里人,这一刻,真有种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后来把她送回小医馆,都打烊关门了,他干脆打了个电话给樊真。

电话响了两声才接起来,樊真的语气是真的恶劣:“方戒北,我跟你说过了,没事别打我电话,我跟你不熟!”

方戒北说:“方辞睡着了,在我这儿。”

樊真在那边沉默了会儿,然后咬着牙说:“我在家,你赶紧把她送过来。”挂断之前,方戒北又听见了她小声的嘀咕声,“随随便便就睡着,小心哪天一觉醒来就被人卖了。”

方戒北没有在路上耽搁,把方辞送去了樊真那边。

樊真是个小明星,是燕京这边一家中型娱乐公司里的二三流艺人。她不愿意靠家里,也不喜欢束缚,所以大学毕业就出来租房子住了,现下住在东三环一个中高等小区里。

方戒北那辆破车,门还没进就被拦了下来。保安狗眼看人低,非要他出来登记。要是往常,他也不跟这种人计较,顶多冷着脸登记一下,这会儿胸章刚刚被方辞咬断,正在气头上,烦着短期内能不能补办,压根不想理睬这帮人。

“说的是你呢,出来登记一下,麻烦配合。”

他直接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执行公务。”

保安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再也不敢拦着了,直接挥手让另一人开了横杠,放他进去。

车进去后,另一个保安过来捶他的肩:“你可真够怂的,这小白脸给你看了什么啊?”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人家说你妨碍公务。”这保安压低了声音说,“中警局的。”

另一个人吃了一惊。

再不敢多问了。

第037章酥糖

樊真听到铃响来开门,瞪了他一眼,把方辞接了过去,可人还杵着门口,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儿?”

摆明了不想让他进去。意思很明显了,现在你可以滚蛋了。

方戒北对她略微颔首:“麻烦你照顾她。”

樊真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反手就把门给碰上了。丫长得人模狗样的,当年怎么干出那种事情。方辞这个大傻逼,居然还跟他搅和在一起?

樊真想起来就气,把她扔到沙发里后,泄愤似的狠狠在她的大胸上掐了一把。

胸大无脑,说的就是这种女人!

……

第二天起来,方辞觉得腰酸背痛,打眼一看,发现自己被人扔在了沙发里一晚上,她火气就上来了:“方戒北!”

“大清早的叫什么春?”樊真从屋里过来,直接把一个枕头砸到她脸上,“怎么就就是没记性呢?这混球除了长得好点,哪里好了?他害得你被整个院里的人嘲笑,你忘了?”

方辞抱住脑袋,等她不打她了,才颤巍巍地伸出脑袋:“原来是在你这儿啊。”

樊真冷笑:“怎么,你还想和他方戒北躺在宾馆里啊?”心里却想,这厮这一点还可以,至少从来不乘人之危。

方辞委屈地说:“我哪里有这么想?”

樊真恨铁不成钢:“从我之前再次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行。这才撑了几天啊,你怎么又跟他黏糊起来了?我的小祖宗,以你这条件,找什么样儿的找不到,非要他不可啊?”

方辞沉默,不开口。

樊真气得不行,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中午吃饭,方辞也赖在她这儿不肯回去。樊真嘴里骂她,还是不舍得饿她,叮嘱了两句就出门买菜去了。

方辞掏出手机看,发现有两条来信。

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睡了吗?”——昨晚23:11分。

“你把我的胸章咬断了,今个儿早上我去找了骆首长,他告诉我,补办起码要一个月。”——今早7:45分。

方辞来来回回把这两条短信看了一遍,没有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这人就这样,话总是说一半。

他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她咬断了他的胸章?她怎么不记得了,别是他自己弄断的故意赖在她头上吧。这么想,方辞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把手机丢回了沙发里,继续盘着腿看电话。可转念一想,他这人是不屑于拿这种事情扯谎的,又想了想自己平日睡觉时的德行,心里一个“咯噔”——别真是她给咬断的吧?

他是中警局第一团团长,是王牌团,跟其他那些隶属于各师的兵团不一样,直接归总参那位骆首长统辖。据说他们团都是精英里的精英,不但身手非凡,一个能抵十个特警,且个个都是全能的外交官,平日跟着中央那些最高领导出去,不但要担当保镖,还要负责翻译、防窃听、反追踪……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他那枚胸章,听说还是骆首长亲自戴上去的呢。

方辞有点心虚。

这应该不犯法吧?她又不是故意损坏的。

可能是她这边太久没有回音,过了会儿,方戒北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我给你买了酥糖,你要吃吗?”

方辞怔了怔。

她爱吃酥糖,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方戒北算一个。因为这一带卖的少,且大多不正宗,她就认准了城东车轱里胡同那家,小时候总是缠着他去买。

他就骑着单车去给她买,来来回回要一两个小时。她每次都吃得心安理得,总觉得他上辈子是欠她的,就该对她好。

她也爱拿这事儿跟院里的其他女孩子炫耀,喜欢从她们嘴里听到惊讶的感慨,诸如“方戒北也会特地给人去买东西,我以为他就对谁都爱答不理呢”、“真的假的呀,我总觉得我跟他说两句他的眉梢里都像是透着不耐烦”、“方辞,你一定是骗人的吧”,云云云云。

方辞就喜欢她们羡慕嫉妒恨地围着她,她则像只花孔雀似的花枝招展。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发了一条过去,应了下来。

他问她在哪儿。

她发短信说,就在樊真这儿。发完以后,心里又恶意地想,有本事就过来,看樊真不骂死他。

和她预料的一样,他发来说——我吃完饭过来。

樊真这会儿回来了,方辞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樊真见了,过来说:“干嘛呢,做贼呢?是不是又在跟方戒北聊天?”

“没有!”方辞信誓旦旦地说,“我没有。”

樊真冷笑一声,拧起她的耳朵,“我就知道你在跟他聊。你这小兔崽子每次说谎,就喜欢两只眼睛盯着我猛瞧。”

方辞的耳朵疼死了,可怜兮兮地哀求:“要断了,要断了!”

“断了更好,反正也听不见劝告。”

闹了会儿,樊真松开她去了厨房做饭。方辞连忙揉着通红的耳朵呼气,心里恨恨地想,樊真这母夜叉以后谁敢要啊?

虽然她泼,她那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樊真正好相反,从来懒得废话,直接动手,他这人,别看长得高挑妩媚,从来只信奉一个真理——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做好了饭,方辞在樊真的监视下吃了两碗。

樊真又给她盛了一碗,强迫她吃下去:“瘦得都皮包骨头了,还不给我多吃点!”

方辞真怀疑她想喂饱自己后卖了去,但也只敢心里想想,憋屈地闷头继续扒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这会儿却有不速之客上门。方辞担心是方戒北,起身主动提出要去开门,却被樊真拦下,她一边往玄关走一边跟她说:“肯定是嘉盛那个败家子。”

方辞怔了怔,她已经去开了门。

上门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穿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发蜡打得都油光发亮了。看到樊真,她甩了甩头发,靠在门边撩了一下头发,自以为英俊潇洒地说:“真真,好久不见了。”

樊真只有低头,才能掩饰住不断抽搐的眼角,心里只有四个字——妈的智障!

嘉盛是本地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影视公司,和她所在的公司是合作关系,这厮叫周扬,是嘉盛最大股东的独子,平日不务正业,就喜欢借着投资泡小明星,一搞一个准。可搞到樊真这儿却吃了闭门羹,就像三流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坚信樊真在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不但不知难而退,反而越挫越勇,对她进行不间断的穷追猛打。

要不是怕给家里惹麻烦,又不想丢掉饭碗,樊真真想直接给这二世祖一巴掌扇过去得了。

“周扬,你来干嘛?”樊真压着怒气开口。

却见他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猛瞧,手里的花都失落到了地上。

仿佛意识到身边,樊真脸色一变,往左跨了一步就挡住了他的视线:“周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视线被阻,周扬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但碍着那么点儿风度,轻嗽了一声,自然地弯腰捡起了那束花:“我听说你告假了好些天,担心你生了病,所以特地来看看你。对了,屋里那位也是你的同事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她不是。”樊真冷着脸说,“她是医生。”

周扬眼睛一亮:“医生好啊,白衣天使,为人民服务啊。介绍一下怎么样?四海之间皆朋友啊。”

樊真忍了好久,才勉强忍住了。

艹!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

第038章那一年

樊真真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一上来就攀亲带故的,她都明显要赶他走了,他还趁她不备挤进门去,跟方辞不断套近乎。

“妹妹,你是哪个医院的啊?第一人民医院吗,为什么哥哥以前没见过你啊。我跟你说,哥哥的叔叔就是第一医院腔肠科的主任,林杨云林专家,听说过吗……”

方辞的表情有些古怪。

为了求她给治病,那家伙这几天天天往她的医馆赶,按她说的,从城南步行走到城东,每天来回两个小时的路程,已经连着两天了。

可她压根没回去,也嘱咐了三个伙计,他要上门就让他改日再来。

林杨云敢怒不敢言,想甩手不来了,又实在忧心自己的病,这么折磨了几天,从前红光满面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方辞心里快意,这家伙缺德事没少干,就该吃点苦头。

周扬还在那边洋洋得意地吹嘘,樊真走过来,直接隔开他,冷着脸说:“她不是第一医院的。”

“不是啊?”周扬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容满面了,“不是好啊,年轻人就该有点捉自己的追求,年纪轻轻就挂进那么大医院,难保不养成得过且过的坏脾性。有道是……”

这下不止是樊真,方辞都有点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

平时樊真肯定是巴不得他滚蛋好,这会儿却费了浑身解数拦住他,非不让他跟出去。

到了外面,方辞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望那紧紧碰上的大门。

什么人啊?

楼下传来引擎声,方辞穿过楼道走下去,还没到一楼平台就看见方戒北从他那辆小破车里下来了,穿着他那身万年不换的制服。

方辞走过去说:“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有几套春季常服,你到底换不换啊?”

方戒北被她问得愣住。

方辞没等他回答就笑起来说:“逗你的。”

她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方戒北正好相反,爱干净,一丝不苟,洗衣做饭什么都是自己干,就算回到家里,也不让阿姨和帮佣碰他的房间他的衣服。

方辞小时候的内裤内衣,还是他帮着洗的。

说起来都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低头看到他手里拎着的酥糖盒子,方辞伸手夺过来,拆了包,捻了一块塞进嘴里。因为酥糖松散,掉了些小块到地上,她还吃得满嘴都是白花花的粉末,像长了一圈白胡子。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佩巾,帮她擦了擦。

方辞怔了怔,扭头躲开,继续狂啃。

“别动。”

可她偏偏要动,像是跟他较劲似的,他要给她擦,她就非要扭开,最后弄得满脸都是粉。方戒北抽回帕子,难得有点儿恼怒:“爱怎样怎样吧。”

方辞示威地望着他:“没让你来。”说着就往楼道里钻。

方戒北从后面欺身而上,一把拽住了她的腕子。方辞被迫回头,撞进他冰冷的眼睛里。方辞反而笑起来,抬手捞了一把他的下巴:“生气吗?那就尽情地发泄出来吧,别忍着了。反正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不是吗?”

听出她语气里那点儿嘲讽,方戒北神色怔松,继而缓和下来。他抓过她的手,把剩下那半盒酥糖递到她手里:“我只是来送这个的。”

方辞望着他,有些沉默。

她倒希望他跟以前一样跟她翻脸,好好吵上一架呢。这算什么?可能方戒北也觉得跟她吵架没意思吧。

方辞也有些意兴阑珊,抬手抓过那半包酥糖,愤愤地捏在了掌心里。

两个人,面对面,有些相顾无言。

方戒北这会儿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方辞打眼一瞧,“童珂”两个字在屏幕上不住跳动,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冷笑。她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方戒北把电话摁了,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小辞。”

方辞把他的手挥开,不阴不阳地说:“童大小姐的电话也敢按,你活腻歪了?”

“如果童珂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不和她接触。”

这话还没说完呢,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方辞都差点笑出来,转回来看他,这打脸打的,她都替他疼。

方戒北就要摁断,方辞说:“别,您还是接起来吧,别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呢。”

不知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童珂在那边说了几句话,方戒北把电话挂了,看了看方辞,眉峰皱起。

方辞脸上在笑,心里那一刻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故意说:“去啊,童大小姐召唤,赶紧的,别耽搁了。”

“不是你的想的那样,我……”

方辞冷笑一声,转身就上了楼。

意识有点儿恍惚,记忆似乎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天,那个订婚典礼上,满场的宾客在台下观礼,台上只有新娘,没有新郎,大家都窃窃私语,问,新郎去哪儿了?

后来回到大院,碰上李芊芊和几个同院的女孩,在一起说笑。看到她,李芊芊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哎,方辞你今天不是结婚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方辞冷着脸没说话。

李芊芊自顾自笑起来,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婚礼我也去了,差点忘了,方戒北没来啊。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方辞不想听她废话,越过她就要往里走。

李芊芊拉住她的手,非要跟她说:“童珂回来了,今儿个早上,我在院里看到她了,方戒北找她去了。你别以为我是骗你的,我刚刚去城南铜锣巷,看到他们了,肩并肩,可亲热了。”

“……”

李芊芊挨过来,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不无恶意地说,你这个乡下妞,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好意思和童珂姐抢男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长大的,你是后来的。麻烦你要点脸!

其实不用她刻意强调,很久以前,方辞就知道方戒北和童珂那些事儿。

她心里明白,可又彷徨。

论态度,他对她才是更亲密的,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多年。可他与童珂志同道合,一样家世优渥,一样聪慧通达,也一样好学自持。他与童珂,是毫无疑问的同一种人。

可他那些年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在方辞年少的记忆里,她有时坚定,有时又困惑。他到底是喜欢童珂多一点,还是更喜欢她呢?

又或者,他对童珂究竟是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还是她想多了?

她没有办法描述这种感觉,就像一块她极其喜爱的蛋糕,上面却好像蛰伏着一只爬虫,可她的视力不好,看不清那到底真的是虫,还是巧克力的装饰品。

她既舍不得,又实在如鲠在喉。

而他,也从来不解释什么。

……

方戒北把电话回拨回去,意料之中,童珂没接。他忍着不耐烦,直接给她发了条短信。

果然,没一会儿,童珂自己打过来了,声音急切:“三哥,我哥他的病又犯了,你过来一趟好不好?他刚刚醒了一次,说有话跟你说……”

“你觉得同样的当,我会上第二次吗?”他都觉得自己有病。

“……”

“罗医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如果你哥有事儿,他会告诉我的,你以后不要再打给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算我求你了,我怕了你了。成不?给大家彼此都留点儿体面吧。”

没等她回话,方戒北烦躁地把电话给掐了。

想了想,还是给在军总医院的罗盛打了个电话求证。四年前那件事儿后,他这位老朋友就答应般他这个忙,从城南调了过来。

罗盛在军区总医院的分院这会儿已经是个主治医生了,手里一帮人都很信服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

方戒北是他的老朋友,他当然什么事儿都帮着点,看着病人这种小事不在话下。虽然清楚底下人不会疏忽,他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了躺11号楼。

童珂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是他,不免有点失望。

童珂抹着眼泪说:“心率有些不对,一些指标也不大正常,已经在复查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只有这一个哥哥,罗医生,你说如果他要是有点什么,我该怎么办?”

罗盛心里也有点怕这个女人,干脆闭口不答,过去问那医生:“大夫,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听诊器,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定期检查就行了。”

童珂过来,抓住医生的手,情绪有些激动:“我哥已经昏迷了六年了,医生,他真的不能醒来吗?”

医生安抚了她两句,然后对罗盛说:“他的头部受过重创,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这件事儿,你们家属应该也清楚,没有什么意外,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按铃。”

罗盛看了童珂一眼。

童珂的脸色不大好看。

罗盛只能叹气,更是无可奈何。照理说,别人的闲事他不该管,可她这么闹腾折腾的可不止是她自己。

“你就当积积德,放过小北吧。他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不跟你撕破脸,真惹毛了他,到时候可不好看呐。”

童珂脸色微红,有些难堪,有些不甘地咬住了嘴唇。

“他有多烦你,你心里面不清楚啊?”罗盛摇着头走了。

大好的一个女青年,坠入了情网,怎么人就成这样了?这四年来,方戒北把她当瘟神一样避着,她还要上赶着,把人家好好的情侣给拆散,这是何苦?

更让人无言以对的是,竟然拿自己成了植物人的哥哥来做文章,这种套路还来两次,他这个路人都看不过去。

方戒北也是看清她了,才让他走这一遭。

离开的时候,他给方戒北报了个平安。

……

路灯底下,方戒北按着手机看了会儿,心里有一种无奈又酸涩的情绪在翻涌。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理会童珂,不止是因为方辞,童珂为人虚伪,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类。

可她又偏偏是童尧的妹妹。

他是他的战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兄弟和知心朋友。六年前,方戒北刚刚入伍的时候,童尧是他的班长。方戒北人冷淡,不合群,常被一个班的人排挤,有时候吃饭都抢不到好位置,童尧就格外关照他一些,还帮他骂那帮挤兑他的人。

方戒北出身名门,父亲身居高位,就算他从不说自己的身份,身边总有人四处打听,把他的身家掘地三尺。于是,有巴结的,也有以此对他攻讦不断或者排挤他的,形形色色,他见得多了,也不屑于去理会。

只有童尧是不一样的,他真把他当兄弟,不因为他的身份,只因为他这个人,既不会过于巴结讨好他,也不会因为他这一层身份而刻意客套疏远。

那是一份真,是他鲜少能交心的真。

后来,他们通过重重考核,一起进了中警局,童尧还是他的班长。第一次出任务是去西南的一个边陲城市,到那边的军区汇合,接一位即将前往北部战区就任探讨的几个军备研究专家。

当时载人的车队经过城南高速公路,正好遇到后勤部在拖运战备用油,因为临时改道,安排有所疏漏。

改道也来不及了,就在近旁开了一条应急通道,隔得远远地交错过去。司机车技可以,原本相安无事,靠左的一辆油车的液压器爆裂,且传动轴脱节,往后溜坡,又因碰撞导致了后车爆破着火。

多年的训练和本能,他和童尧一左一右打碎了玻璃,破窗而出,他攀上后面已经燃烧的油车,摇醒了吓傻的驾驶员,踩了刹车,及时止住了油车后滑。童尧则去前车救人,把司机拖出驾驶室。

等他翻进前面那车的时候,那车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倾翻,且不断往右方滑。这地方偏僻,右方却有一座试验园区,为了不造成更大的后果,童尧把方向盘猛往左打,一脚把他踢出了驾驶室。

他在斜坡上滚出了几百米,晕了过去。事后在医院醒来,医生告诉他,跟他一起救援那个战士带着油车一起翻入了桥下的河里,现在还在抢救,生死不知。

后来几经抢救,童尧的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医生说,他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而他,却因为他的机警和果敢捡回了一条小命。

方戒北没管包得一层一层纱布的头,往外面走,几个医生和护士来拦,被他疯了一样推开。

他赶到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童尧,他的班长。

童珂闻讯赶来,抱着他哭。那时候,他才知道童珂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是她妈妈跟前夫生的,比她大上几岁,从小在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他没有这么聪明的脑袋瓜,也没有他这么好的条件,他原本可以靠着继父给的便利有一个更好的前途,不过,他宁愿留在乡下照顾长辈,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养鸡,中专毕业就去当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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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养液]“诗酒长安” 2、“他不来,花不开” 20、“天空的一抹蓝” 1、“诗酒长安” 2、“紫云伊”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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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虐女二的~男女主慢慢磨合,虐完女二应该就在一起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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