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改了,改成八栋的音乐教室。”
江筱然:“好的。”
“还不睡?”
“这就睡了~”
手机又闪了一下,她抓起来一看,那个神圣的名字仿佛在发着光。
顾予临:“晚安。”
窗外的一家灯火,好像突然就亮了。
江筱然腾地一下坐起来,兴奋感无处发泄,穿着拖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整天被压着的情绪得到释放,她满脑子都是他今天带她翻教室的模样。
半天捞起手机,手指差点不听使唤:“晚安。”
扑通,扑通,扑通。
明明也就是一句晚安而已,可因为发件人的不同,而产生了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再不同于之前每一次追逐时仰慕的心跳,江筱然很确定,抛去所有的光环和未知性,她现在为之心跳的,是顾予临。
是此时的顾予临。
无关未来,有关风月。
第二天中午,江筱然吃了午饭就匆忙往约定的地方跑,到的时候才十二点一刻,顾予临不在教室里。
音乐教室不大,一张双人沙发,还有钢琴和小提琴,柜子里摆着各种乐器。地板是木质的,装修也很简单,整个氛围都透出一种音乐般的安静感。空调也在慢慢吹着,吹得人舒服极了。
这样的安静里,昨晚没睡好的江筱然很快感觉到困了。她缩在沙发里,准备等顾予临来,恍惚恍惚中,她就靠着沙发背睡着了。
她睡得挺安稳,醒来时心情也愉悦,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衣服就从手臂上滑落了。
嗯?衣服?
江筱然低下头一看,就看到一件青灰色的外套,简单又有设计感。
一看就是顾予临的风格。
果不其然,顾予临就坐在钢琴椅上,琴盖还没揭开,他背对着她趴在上面,好像在写什么。
她动了动,皮质的沙发就传来磨蹭的响声。
顾予临没转身,问她:“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嗯,不好意思啊。”
“昨晚没睡好?”
本来可以睡好的,可想到他就血液上涌,结果磨蹭到三点才睡着,还做了个和他有关的梦。
当然,她不会说这些,只是说:“昨晚数学题太难了,想了半天才睡。”
他和她聊着天:“睡前听点纯音乐,放松一下,就容易睡着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应该叫我的,害你等我这么久。”
他笑着说没事:“睡觉是你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吧?我就路过你们班三次,看你都在睡觉,睡得太投入了,我不忍心打扰。”
他路过她们班还记得看她?
她囧:“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唱什么?”
“我自己填的歌,”他问,“你介不介意唱?”
肯定不介意啊!犹记当年他发新歌,江筱然只听了一秒,就迅速打下“顾音乐人进步很大,歌曲衔接到位,曲调记忆点强,歌词功底提升很多,太好听啦!强烈安利!”这种乐评。
虽然粉丝滤镜的确有,但他的音乐确实朗朗上口,传唱度挺强的。
江筱然凑过去看,上头只有他写好的歌词,像是《朽》这首歌的雏形。《朽》是他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是江筱然最喜欢的一首。
“唱给你听一下?”
卧槽,《朽》的初版首唱啊。
江筱然觉得与有荣焉,笑着冲他点点头。
他掀开琴盖,修长白皙的手指与黑白琴键对应生辉,音符从他指尖流泻而出,仿佛泠泠水声,又似蝉鸣悠扬。
前奏终了,他顺着曲调切入,开始唱歌。
听到顾予临的第一句歌声时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唱入高|潮,她这才缓过神来——这居然是他的声音吗?
虽然他此时唱功算不上差,但也不好,就是个路人水平,和若干年后那个唱功到位,情感拿捏得当的顾予临相比,简直被秒成渣啊!
不过,他现在才高二,不懂技巧或者是声音没全开,也算是正常。只是江筱然听过顾予临之前的歌声,这才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电光火石间,江筱然一愣。
——怪不得,怪不得,她想起来了!
唱功,也是黑粉曾经黑他的一部分。
那时候有莫名其妙的音频流出,职业黑粉大书特书:“想不到吧,nili鱼鳞真实唱功是这样的——气息紊乱,高音破音,部分跑调。粉丝成天吹唱功,殊不知那些全是录音棚里修出来的,也不知道多大的脸,还敢出专辑捞钱??”
鱼鳞是黑粉给顾予临的黑称。
那个音频里,顾予临的唱功确实不好,江筱然只当是黑粉自我陶醉,胡说八道,根本就没信。此刻听来,那些音符从记忆中被拖拽而出,与他现在的声音……紧密扣合了。
居然真的是他的声音。
是了,区艺术节全程录像,假如顾予临会上台,那么那场表演就会被记录下来,也可能通过某种渠道泄露出去,最终成为让黑子们窃笑的工具。
她得让他的唱功提一提。
做好这个决定,顾予临刚好唱完整首歌。他微微侧头,这个角度好看得无可救药,还能看清他颤动的眼睫。眼睫下掩藏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眸,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此刻正在凝望她。
他在等她评价。
“挺好听的!”
“那就一起唱?”顾予临正要拍板定下,江筱然却摇了摇头。
她说:“我……我唱功不大好……”
“那你就负责弹琴?”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不用心啊,毕竟离比赛还有一个月,我只是有些高音上不去,练练应该就好了。”
“那你唱一段我听听。”他不知何时改了动作,以手支颐,含着点笑意看她,似乎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她清清嗓子,很快反应过来,唱了一段《朽》,《朽》的技巧性很强,转音也很多,她尽力捏着嗓子唱歌——最后,唱的真的算一般般。
他挑眉:“我只唱了一遍,你这么快就记下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证明你写得好呀。”
顾予临被她夸高兴了,垂着眼睑笑,露出一排细若编贝的牙齿。
“行吧,那你想怎么练唱功?”
“学校不是有合唱团吗,或者,我感觉那个音乐老师也挺喜欢你,我们找她帮忙?”她建议。
顾予临收起谱子道:“那就去找音乐老师吧。”
江筱然依然戴着厚如城墙的粉丝滤镜,滤镜下的爱豆华光万丈,说什么都是对的,干什么都自带圣光。
“好的!”
因为中午她睡得太久,所以当他们做完决定,已经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于是两人约定,下了晚自习再去找音乐老师。
进办公室前,顾予临还特意叮嘱她:“老师姓陶,你别叫错了。”
江筱然点头,推门走了进去,陶老师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东西,见他们来了,有些惊讶:“怎么了,这么晚还来找我?”
“我们两个不是要出节目嘛,但是觉得唱功有待加强,想要节目效果更好一点,所以希望老师您能教一下我们唱歌。”江筱然很诚恳地说,笑得也挺甜。
陶老师也笑:“行,你们能这么有心,我就欣慰了。不过你们运气真的很好,平时这时候我都下班了,今天因为要准备艺术节的东西,才留到现在。”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这才说,“我们去隔壁教室吧,宽敞点。”
江筱然急忙道谢:“谢谢老师!”
陶老师搭着她肩膀:“不客气啦,说来我还要表扬你,上次你能主动站出来表演,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很棒,这次和顾予临搭档,我相信你们强强联手,肯定能拿奖!”
“我们肯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陶老师转头对顾予临说:“不准欺负她啊。”
又把手搭在江筱然肩膀上:“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好啊。”
气氛一下变得很融洽,三人笑着谈了一路。
顾予临走在后面,看着江筱然身后一晃一晃的马尾辫,心思不知为何,也晃了一晃。
到了宽敞的教室,陶老师问他们:“你们唱什么歌?现在时间比较紧,我需要看你们的歌,然后有针对性地辅导你们,才能事半功倍。”
顾予临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乐谱:“唱我自己写的歌,您看行不行?”
陶老师看过后不住点头:“不错,写的挺好的,我就知道你才华大着呢。来,你们俩单独唱一遍给我听。”
两个人按照自己的风格唱了一遍。
陶老师听完,很快有了判断:“好,我知道了。我虽然平时跟你们关系好,但是关键时刻就不能马虎了啊,严肃点。”
“你们先站直,听我唱,”陶老师张着嘴示范,“啊——啊——啊——啊——啊——”
五个声调,是练声的基础入门教程,江筱然以前学唱歌时,每节课都要练无数次。
“找不到的话,把手按在两边肋骨中间的位置,”陶老师说,“唱的时候,要感觉自己在用力,这里要往外顶,否则你发声的位置就不对。”
江筱然毕竟是学过,虽然只是当年学吉他时蹭了几节课,但基本功夫还是掌握了一些,很快就找到正确发声位置,把音唱得很饱满。
顾予临还没有找到。
陶老师把手放在他耳前,在外按住上下牙床中间的位置:“嘴巴再张大一点,你口腔没有完全打开。”
陶老师居然摸到他的脸了。
江筱然撇撇嘴,但很快,就被顾予临的表情吸引住了目光。
她还没有见过他这样子,电视上的他要么禁欲要么撩人,还没有嘴巴张大这种可爱的动作——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收不住了。
陶老师的电话响了,接通之前她委托江筱然:“我出去谈点事情,江筱然你练的不错,教一下顾予临。”
江筱然这才停了下来,憋着笑意往顾予临那边看——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