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仚张开了温暖的环抱,迎接一切主动、被动、愿意、不愿意,但是万流归海,终归投奔了佛门温暖大家庭的迷途羔羊。
铁针公子麾下,数千名来自铁门关的精锐甲士,带着虔诚而迷醉的微笑,向卢仚献上了自己全部的忠诚,全部的孝顺,全部的孺慕,全部的……呃,总之,从这一刻起,卢仚就是他们天,就是他们的地,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就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信仰。
铁针公子还和三个娇俏的侍女在雪白的皮毛毡子上‘伊伊呀呀’的杀个不停,两百多架特制的巨型大车,已经来到了洛邑南岸,整齐的排成了一排。
两百多架大车,负责伺候这些大车的车夫,负责管理那些拉车异兽的兽丁,还有负责大车里那些青壮男女饮食用度,以及操持沿途一切杂役杂务的丁壮,总数则是将近十万。
这些人,也都沐浴在温暖的佛光下,痴痴地望着卢仚,在大车前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数千甲士包围了十几架陈设华美的车驾,将铁针公子和他带来的一众俊男美女包围。
铁针公子……铁门关铁家,铁芳一脉嫡系子孙,是铁芳嫡亲的二儿子,平日里在铁门关,也属于横行霸道的主儿,欺男霸女只是寻常事,什么吃了你一个瓜不给钱,反而给你的闺女肚皮里免费赠送一个孩儿的事情,更是时常的操作。
但是这一次,铁针公子招惹了来自更高层面的大人物。
铁家作为铁门关的地头蛇,在上层也是有靠山的,但是就算是铁家背后的靠山,也扛不住这一次铁针惹下的麻烦,只能组建一支开拓团,将铁针远远的流放,以为惩罚。
铁针究竟得罪了谁,犯了什么事情,这些随行的精锐甲士,并不清楚。
那来自上层的大人物行迹诡秘,一切消息都被掩饰得极好。
总之,铁针被发配了,远远的发配出去,而且约定,铁针有生之年,不许再返回铁门关半步。若是开拓成功,铁针下半辈子还能花天酒地的奢靡享受,若是开拓失败……开拓失败,自然就是一个死字,也别指望铁家在铁针身上多耗费半点资源。
这也就是铁针带着规模庞大的开拓团,沿路疯狂的刮地皮,但是八大原地盘上,并没有因此掀起多大的风波,甚至和铁家一直不对付的秦家、蔺家,都没有给沿途的自家势力通风报信的缘故。
铁针是被发配的倒霉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对于一个失败者,不需要多做什么,任凭他自生自灭,就这样吧……
铁针,或许也有点自暴自弃吧?
他沿途疯狂的对铁家安插在各处城池的势力‘横征暴敛’,疯狂的搜刮,甚至做出了各种疯癫的行径……甚至在洛邑北门,在江边上,幕天席地的作出这等近乎禽兽的勾当,一切只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发泄罢了。
喘着粗气,铁针再次发出了宛如濒死野兽一般悠长的喘息声。
汗如雨下的他哆嗦着站起身来,略有点凉意的江风吹过他白皙的身躯,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西边天空绚烂的晚霞,吧嗒了一下嘴,朝着身边的侍女伸出了手:“喏,再来两丸桃红丹,让我再爽上一爽,等入夜了,再进城不迟。”
侍女一动不动。
侍女白皙、修长,宛如天鹅颈的脖颈上,正架着一柄沉甸甸、明晃晃,刀锋隐隐有一线血色纹路闪烁的长刀。不仅是她,附近伺候着的一众俊男美女,都已经被那些甲士控制。
只是,卢仚没吭声,也就没人吭声。
所有人都在欣赏铁针和三位侍女的鏖战……
铁针呆了呆,勐地定睛朝着四周看了过来,当他看到,这些来自铁门关,原本一路负责保护他的精锐甲士,居然‘挟持’了他的那些贴身小厮和近身侍女,他的身体再次哆嗦了几下,一泡略带黄色、腥气浓厚的尿水顿时喷了出来。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这还没离开铁门关的地盘,你们就要叛乱噬主?”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咕冬’!
铁针很干脆的跪在了地上,他高高举起了双手,嘶声道:“我知道,我得罪了那几位大人,是我的错,我的错……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啊,他们没有表露身份,他们穿着打扮,就和最普通的行商没什么两样,谁知道他们是巡天禁神卫哪?”
“我怎么知道,巡天禁神卫里面,居然有长得这么水灵的小娘子?”
“天知道,巡天禁神卫里面的小娘子,居然能以女子之躯,坐上那么高的位置?”
“我只是看她生得极好,想要试试她的水头而已……已经被她当众打了一顿了,腿都打断了十八次了,她还不依不饶的,我还被发配出来,去原始荒原开荒,一辈子不能返回铁门关!”
“够惨的了……已经够惨了……不至于,一定要赶尽杀绝吧?”
铁针嘶声哀嚎着:“我只是口头上占了点便宜,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一定要赶尽杀绝么?一定要我死在这荒原么?究竟什么仇,究竟什么恨啊?呜呜!”
数千人,数万人,还有远处那些巨型车驾中,那些被强征的罪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铁针。
这一路,从铁门关行来,铁针仗着权势,那是一路花天酒地、为非作歹,单单路上被他祸害,被他蹂躏致死的无辜少女,就有千人之众。
这就是一个天字一号的大祸害!
他居然会在死亡威胁前,露出如此不堪的嘴脸?
“巡天……禁神卫?”卢仚静静的看着痛哭流涕的铁针,脑海中,关于这个名词的一些残破记忆突然翻腾了上来。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一股子绝大的危险气息汹涌而来,卢仚突然预知到,如果他真个赶赴铁门关,如果他和铁门关中的那些巡天禁神卫遇到……
以他如今的修为和实力,以他如今残破受损的记忆,会有不可测的大凶险等着他。
说不定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卢仚眼前有大片血光弥漫,恐怖的危机预知袭来,刺激得他血管凸起,耳朵里都只听到过于剧烈的心跳、血压飙升带来的‘冬冬’巨响。
甚至,他浑身皮肤绷紧,无数根汗毛竖起,遍体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凶险!
绝大的凶险。
远离铁门关!
尽可能的远离铁门关。
而且,远离铁门关的势力笼罩范围……那么,眼前铁针名下的开拓团,似乎就是最合情合理的途径、最安全无忧的渠道。
“你身上,罪孽滔天。”卢仚目光深沉的看着铁针:“在小僧这里,没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你是一个恶人,如果一个恶人只要说一声‘洗心革面’,就能成佛成菩萨,那么那些被你祸害过的人,岂不是太冤枉了?”
“所以,你在小僧这里,注定死得惨绝人寰,注定死得凄惨无比。”
“只是呢,小僧现在需要你,你身上,还有一点可供利用的价值。”
右手闪烁着迷离的佛光,卢仚一指头戳在了铁针的眉心:“那么,从今日起,你就是小僧的一条看门狗了。现在先凑合用着吧,等日后没用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铁针嘶吼,勐地一跃而起,想要挣扎。
但是卢仚一指头捅了过来,铁针身体骤然一僵,他瞪大眼睛,面孔扭曲的看着卢仚,只觉得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记忆、自己的一切本我的念头,都开始被强行的扭曲,强行的篡改。他对卢仚的恐惧之心、忌惮之意,一切的警惕和防范,在顷刻间被抹平,被清除……
他对卢仚,突然生出了无穷的敬仰,无穷的尊崇。
他重重的跪倒在地,额头亲昵的摩擦着卢仚的靴子,毕恭毕敬的,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华丽的辞藻堆砌在一起,尽情的歌颂卢仚、赞美卢仚。
片刻之后,铁针带来的,来自铁门关的数千精锐甲士一声唿哨,策骑狂奔,杀进了洛邑城。在周老刀以及一众周家族人的配合下,秦家、蔺家的高层被一网成擒,无一脱逃。
片刻之后,整个洛邑就在真正意义上,拧成了一股绳,凝成了一股劲。
随后,周家、蔺家、秦家三家合力,开始极力的调动洛邑各方面资源。
粮食,药材,矿产,盐巴,食糖,以及酱、醋、茶等等……
周家、蔺家、秦家更是联名颁发公告,说铁门关有铁家嫡系贵公子铁针,为开拓疆土,特率领开拓团途径洛邑城,准备前往原始荒原,特征召有志之士随行云云。
洛邑城上下,一些大户人家的庶出子闻风而动,在自家长辈的支持下,披甲、佩刀,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些私军甲士,更带着大群的奴隶、壮丁,纷纷汇聚了过来。
折腾了数日后,铁针的开拓团离开洛邑城,继续向南方进发。
临行前,铁针一份家信送去了铁门关,说洛邑城的罗家得罪了自己,被自己下令彻底剿灭,而自己则是扶植了洛邑周氏取而代之,特此向铁门关铁家备桉云云。
铁针在家信中痛哭流涕,向自家长辈述说了自己一路行来的风霜雪雨、艰难困苦,更是向自家长辈哀求——他前往原始荒原开疆拓土,是九死一生的行径,他必须在三河原上,留下一个坚固的支撑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