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倒是想起码子事儿来,侧头小声道:“昨儿那小丫头的丫头貌似提过她家看门的?当时我还觉着奇怪呢,如今看来,那小丫头还真是喜欢到处捡人啊。”
国公爷没听清,忙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呢?”
老爷子:“我是说这满京的世族宅门数着你谢家最威风,竟寻了两个天聋地哑来看门。”
原来是为了这个,国公爷笑道:“这是我那丫头,在街上瞧着这两个人又是聋又是哑的没法讨生活,怪可怜的,便带了回来,又聋又哑的年纪又大,干不了别的差事,便让他们守着大门,好歹有口饭吃不至于在外头饿死。”
老爷子点点头:“说起你家那小丫头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呢,在我怀里咯咯咯笑的甚是清脆,是个喜兴的丫头,多大了?可定了人家?”
国公爷:“阿十自小就机灵,想来知道是老爷子抱着她,心里头欢喜,才笑的那么欢实,十六了,她娘说年纪毕竟小些,先不着急定亲事。”
老爷子目光闪了闪:“这话可是笑话,十六还小啊,你那媳妇儿十六的时候都给你谢家生老大了吧,怎么到自己闺女这儿就小了。”
国公爷呵呵笑了两声:“我那老妻的性子,老爷子还不知道吗。”
老爷子:“我是知道,说到底就是舍不得闺女呗,这十六着实不小了,亲事也当议上一议,你们两口子舍不得闺女,若把她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回头可要怨你们这当爹娘的了。”
说着让了进去,吃了茶,又下了两盘棋,晌午又在谢府吃了顿酒,却还没走的意思,国公爷虽高兴可也纳闷,太太上皇来自己的国公府就是为了吃茶下棋蹭顿酒吗,不大可能,老爷子的性子,国公爷很是清楚,这些年在外头逍遥的很,嫌宫里的生活无趣,最不乐意回京,更别提来他这国公府了,今儿是怎么了?
正纳闷呢,就听老爷子开口了:“老谢头,到这会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儿我来你这儿呢一是来瞧瞧你,而来是想给你那丫头说一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国公爷愣了愣,心说,宣平候那老头子前些日子刚跟自己提了睿王殿下,后来稍微透出话来,是皇上的意思,他们夫妇俩正商量呢,自己倒觉是门好姻缘,只是自己的老妻却说要亲自相看相看,相中了再商量,若是相不中,不管是谁也甭想娶阿十,这一直没得机会呢,怎么太太上皇又登门说亲来了,说的谁,不会也是睿王吧。
若是太太上皇亲口提了这亲事,便是相不中,只怕也没回旋的余地了,到时候小阿十不嫁也得嫁了,这事儿可万万不能应下。
想到此,干脆装了糊涂:“老爷子,您吃茶,吃茶,刚那一局棋臣输了,心里不服,老爷子您再赐教一局如何。”
谁知老爷子却不上当:“老谢头你少在我跟前打马虎眼,跟你撂句实话,你那小丫头我瞧着正配我家老五,今儿特意登门给我那老五说亲,你若不应,也得给个不应的道理,你来说说我家老五是模样配不上你那丫头,还是品行让你瞧不上眼。”
国公爷忙道:“老臣不敢,睿王殿下乃人中之龙,文成武就,风姿卓绝,当年不过十六便大破西戎,生擒西戎王,是我大晋人人称颂的大将军王,老臣哪敢瞧不上。”
老爷子:“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让皇上下旨赐婚,你那大孙女嫁了我大孙子,如今你闺女又嫁了我家老五,老百姓说这叫你什么,对了,亲上加亲。”
国公爷愕然半晌,回过神来脸色都变了:“老,老爷子,什么亲上加亲,老臣没听明白呢,这怎么就定了。”
老爷子:“你满意我家老五,我稀罕你家丫头,咱们这不正好搭配上吗,索性先定下,等选个良辰吉日,再行大礼,你我就等着抱孙子吧,怎么想想想都美吧。”
美什么啊,国公爷这会儿都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这怎么一转眼功夫,都说到抱孙子了,忙道:“老爷子,不是老臣推脱,若是我那几个小子,怎么都成,可唯独这丫头的亲事,老臣做不得主,得听我那老妻的,我那老妻说了,得她相中的才行,老爷子您是知道她性子的,老臣实实的不敢应这事儿。”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堂堂的国公爷,连自己闺女的亲事都做不得主,你也不怕臊。”
国公爷倒实在苦巴巴的道:“老爷子,老臣怕臊可更怕我那老妻脾气。”
一句话把老爷子给气乐了,指着他:“你还真好意思说,我听着都替你臊,得了,你那媳妇儿也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儿,既她要相看就相看好了,我还就不信我家老五她还能相不中。”
国公爷可真是松了口大气,这要是老爷子非要今儿就定亲,拿出他太太上皇的架子来,自己哪敢不应啊,说到底还是瞧着自己老妻的面儿上吧,毕竟当年若不是妻子执意嫁与自己,就是皇妃了,想来是心里念着这点儿情分呢。
送走了太太上皇,一回内宅想起这档子事儿,心里不觉有些酸溜溜的,王氏夫人自是知道他这一天都陪着太太上皇,心里也纳闷太太上皇跑国公府来做什么?
见丈夫进来,忙问:“太太上皇来咱们府里做什么?”
国公爷心里正酸,听见她提起老爷子想起旧年的事儿,就更酸了,不禁道:“当年你若不嫁我,如今说不准是太太皇太后了。”
王氏先是一愣,心道这没影儿的话从何处来的,瞥见丈夫一脸的酸气,方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如今你倒愈发出息了,年纪一大把,儿孙都成群了,却还来吃这个飞醋,让儿孙们知道,看不笑话死你个老不知羞的,若当初我想嫁他,哪还轮的上你娶啊。”
国公爷也觉自己这醋吃的有点儿过,颇有些不好意思,撑着老脸死活不认:“谁,谁吃醋了,我是想起当年的事儿 ,随便提一嘴罢了。”
王氏夫人也不戳破他,而是岔开话题道:“你还没说他做什么?”
国公爷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便只得说了。
王氏夫人一听就恼了:“他这是想依仗皇族权势逼婚不成,闺女是我生的,我不点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得了去。”
国公爷忙道:“你别急,别急啊,这不是老爷子也答应让你相看吗。”
王氏:“这可是场面话,若是相不中,那睿王可是当今皇叔,他太太上皇的架子一摆,勒令他那孙子下一道圣旨,你还能抗旨不尊吗,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你,这门亲事咱家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吗。”
国公爷:“你放心,只要你相不中,就算抗旨也不会让咱家阿十嫁过去的,大不了我这爵位不要,咱一家子回老家种地去,你不说最喜欢石榴吗,等回了老家,咱们种一院子石榴树,到了五月里,开一院子的花,到时候保管小阿十再也数不过来了,到了秋天结满树沉甸甸的石榴,把老八叫回去酿上一窖石榴酒,来年暑热的时候兑上冰块,凉森森的吃上一杯,最是解暑。”
王氏白了他一眼:“这些话你说了十几年了,我也没见着那一院子榴花,更别提什么石榴酒了,你这老东西就会拿这没影儿话哄我,再说,你当我是阿十那小酒鬼啊,天天捧着酒吃个没完。”
说着顿了顿:“这事儿还没到那份上呢,那睿王究竟如何,还得我瞧过再说,虽说心里舍不得,可咱的小阿十到底长大了,也不能跟小时候似的,成天跟在咱们身边儿,嫁人,生子,是身为必须去经历的,咱家阿十也不能例外,这位睿王的名声倒还好,不像那些皇族子弟一样,屋里又是妻又是妾又是通房丫头的,扫听着睿王府没有女眷,身边也没见什么丫头,这一点倒合我的心思,只不知模样如何,什么秉性,还得相看过了再说,若果真是个好的,定下就定下,咱们当爹娘的再疼闺女也不能耽搁了阿十的终身大事。”
国公爷点点头:“若是旁人我头一个不应的,这睿王殿下实是个难得,虽说年纪比阿十大些,可咱家阿十的性子跳脱,若嫁个年龄相当的,成婚之后,还不知吵成什么样儿呢,年纪大些知道疼媳妇儿,便阿十使个小性子,也会让着,不至于打起来。”
王氏:“你倒想的长远,这亲事还没定呢,你就想成婚以后两口子吵架的事儿了。”
国公爷道:“咱们那几个小子,我是不会愁这个的,可阿十这丫头自小疼大的,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我这心里头都受不得。”
王氏白了他一眼:“你这当爹的心偏到哪儿去了,话说回来,老爷子怎会亲自上门提亲,莫非他见过阿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