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正在这儿乱点鸳鸯谱呢, 就听外头一阵热闹, 推开窗屉往外头一瞧, 顿时笑颜开:“九哥来了。”说着窗子上直接跳了出去,指着九哥后头往里抬的箱子道:“这是什么?”
谢洵道:“自然是好东西了, 说起来你跟睿王的婚事定的也太快了些, 匆忙间九哥想给你置办几样过得去眼的嫁妆都难,不想今儿倒是得了几样好东西, 抬过来让你这丫头瞧瞧合不合心思。”说着挥手叫把箱子都抬进明间打开, 拉着阿十挨个箱子的看。
阿十越看越惊:“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是市面儿上见不着的宝贝, 九哥是从何处得来?”
谢洵:“阿十猜一猜?”
阿十拿起箱子里的卷轴小心打开看了看道:“这几幅字画, 随便一幅都是价值连城,更遑论竟这么多,听说太太上皇最爱收藏字画, 这些莫不是太太上皇手里的藏宝吧。”
谢洵笑了:“我们家小阿十就是聪明, 一猜就中了。”
阿十摇摇头:“看起来真要打仗了, 要不然太上皇怎舍得把这些积攒多年的藏宝卖了。”
谢洵收起笑容点点头:“是啊,太太上皇虽早早便禅了皇位, 却仍心系天下, 十年前那场战事, 几乎耗尽了我大晋的国库,亏得这十年间风调雨顺, 方才渐渐缓了了过来,只不过到底才十年,十年所积下的银子堆在哪儿看着挺多, 可这大军一动,银子就跟流水一般,若全指望国库的银子只怕远远不够,太太上皇这也是没辙了,才把自己的私库拿出来换银子充作军饷。”
阿十:“九哥,你给了多少银子?”
谢洵:“放心吧,这老爷子精明着呢,你说京里头那么多当铺买家,老爷子这些东西,卖给谁不是抢着要,却巴巴的卖给了荣昌号,虽说我荣昌号价格公道童叟不欺,自来有个好名声,可太太上皇的东西,谁还敢占老爷子的便宜啊,若是卖给旁人只怕价还能高,这话我也跟胡爷爷说了,你猜胡爷爷说了什么?”
阿十:“胡爷爷肯定说老爷子交代了就卖个九哥的荣昌号。”
谢洵一拍大腿:“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当时我还没想明白呢,等胡爷爷走了,我这咂摸咂摸滋味才咂摸出来,老爷子这明摆着舍不得这些宝贝,知道你跟睿王的婚期渐近,我正操持着给你置办嫁妆呢,这时候送这些宝贝来,不用想肯定就添进嫁妆单子里去了,这东西既添进了嫁妆里,末了还不是进了他们皇家吗,这里外里算下来,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说老爷子这算计的,简直比我这个买卖人都精。”
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爷子还真是只老狐狸呢,反正九哥银子多的花不完,就当捐给朝廷做了军饷呗。”
谢洵翻了白眼:“你九哥的银子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都说女生外向呢,你这人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阿十嘟嘟嘴:“九哥真真小气,若是心疼银子,这些就拿去卖了吧。”
谢洵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没良心的丫头,九哥什么时候心疼过银子,都恨不能把荣昌号按上四个轱辘,给你推去睿王府,你却说我小气。”
阿十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阿十就是说着玩的,九哥才不小气呢,九哥最大方,最疼阿十了。”
谢洵点了点她的鼻子尖儿:“就会拿话儿哄九哥,行了,不用撒娇,九哥给你备的嫁妆也少不了。”
兄妹俩正说笑呢,八哥一脚迈了进来,看了看地上的箱子,不禁道:“这些不是太太上皇的宝贝吗,怎么跑阿十屋子里来了,莫不是送来的彩礼吧。”
谢洵道:“不是彩礼是我给阿十背的嫁妆。”
谢渲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笑了起来:“老爷子还真是会算计,这想银子的主意都打到九弟头上了。”
三人落座,冬儿上了茶来,谢洵方道:“不说今儿夜郎王进京,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听刘喜儿说从城外一直到驿馆的那条路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挤的人山人海的,我可是绕了一大圈才把这些东西拉回来,八哥您这个侍郎大人,怎么倒如此清闲。”
谢渲:“这迎夜郎王是礼部的差事,我一个户部侍郎跟着掺和什么,况且阿彻这个东宫太子都迎出了城,可算想当礼遇了,就算夜郎王是个刺头儿,也挑不出错去。”
阿十不禁皱了皱眉:“小粘糕才多大,怎么让他去了?”
谢渲:“你当阿彻是你这丫头呢,别看他年纪小,却颇有储君风范,你还担心他出差错不成。”
阿十:“不是担心这个,而是那夜郎王心思莫测,让阿彻去应对他有些不妥。”
谢渲挑了挑眉:“小阿十怎么知道夜郎王心思莫测,难道你见过他?”
八哥可不跟九哥一样好糊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跟夜郎王认识的事,不定就是麻烦。
想到此,忙摇头:“我上哪儿见他去?”
谢渲:“最好没见过,这夜郎王不是什么好鸟,且还极为好色,听说他的王庭里储了上百的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如今他来求娶,也不知哪位公主如此倒霉让他瞧上。”
谢洵道:“既是求娶哪有他挑拣的份,自是皇上指谁便是谁了。”
谢渲:“话是如此说,可这位夜郎王不止自己来,还带来了他妹妹,夜郎的公主。”
谢洵:“夜郎公主,莫非就是那位月光公主?”
谢渲点点头:“正是。”
阿十听了好奇道:“为什么叫月光公主?”
谢洵:“因这位公主生的像天上的月光一样美丽,故而被夜郎的先王封为月光公主,是这一任夜郎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故此备受宠爱,听说性子极为刁蛮。”
谢渲:“这夜郎王来求娶公主,却带了他妹子,到底按得什么心思?”
阿十道:“这还用说吗,美人计呗,既是这位月光公主生的美,干脆趁着此次来朝拜的机会,露露脸,若是让皇上瞧上,充入后宫,不是现成的细作吗。”
谢渲皱眉道:“这夜郎王狼子野心,还真是不得不防,此事我需及早禀奏皇上。”说着站起来走了。
阿十撇撇嘴:“若他无色心,便那月光公主脱光了坐在怀里,也不会怎么样的。”
谢洵:“什么他啊他的,我知道你因为兰丫头心里怨皇上,可这两口子的事儿,便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外人能掺和的,况且,兰丫头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当初既选择了入宫,便料到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却仍执意如此,便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况且,皇上也没你想的那般不堪,帝后毕竟不是寻常老百姓家的夫妻,能如此已是难得了。”
阿十:“我是看不过去,兰丫头那么个好强的性子,却能受这样的委屈,还一受就是这么多年,她在宫里这般强颜欢笑的苦熬着,图的什么啊,莫非图的是落个母仪天下一代贤后的虚名。”
谢洵:“兰丫头的性子既选择了入宫必是有所图的,至于图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兰丫头的心思岂是旁人能猜透的。”
兄妹俩说了会儿话,刘喜儿进来说铺子里来了要紧的客人,九哥匆匆去了,阿十拨了拨桌子上的茉莉花,忽想起昨儿冰块男说他师傅是酒圣,他睿王府的酒窖里储着酒圣亲手酿的仙人醉,这仙人醉自己可是想了多少年了,如今一听说就在睿王府,自己肚子里的酒虫子都勾了起来,若是不尝尝非馋死不行。
只不过,阿十也不傻,以冰块男的阴险狡诈,怎会如此好心的告诉自己他酒窖里藏着仙人醉,明摆着就是想把自己勾过去,然后这色狼守株待兔占自己的便宜,自己若去了岂非正中了他的请君入瓮之计吗,这男人还不亏是带兵打仗的,这计策一个跟着一个。
阿十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等冰块男不在的时候,去睿王府走一趟,摸进酒窖里尝一口仙人醉就走,便他得了信赶回府也来不及了。
她想着是不是扫听扫听冰块男这几日的行程,再做相应的计划,计划的虽好,皇上的一道口谕下来,全泡汤了。
为了彰显泱泱大国气度,君王有容乃大,不计前嫌的胸怀,更为了体现两国互为友好和平共处的诚心,在郊外的校场举办了一场骑射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一堆大老爷们晾胳膊根子,太过粗鲁,特意下了道口谕让皇后娘娘率领着后宫的娘娘们一起过去凑趣。
这皇后跟后宫娘娘们都去了,各府的女眷自然也要跟着,所以谢府的女眷也是倾巢而出去郊外凑热闹。
阿十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又是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再不想也躲不过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去,心里却不免有些忐忑,既是两国比骑射,那夜郎王自然也在的,若是认出自己来,可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