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克瞧慕容复成竹在胸,想是有极把握的安排,于是也颇为欣喜,展颜笑道:“慕容公子看来非但武功高明,智计也十分过人,还请细细向我们知会一二。”
慕容复最喜听人恭维奉承,尤其司马克时常与其暗自较劲,少有诚心称赞,此刻如此热忱,不免心中畅快,便将心头计策一一言明:“我想从头先教众所说的话来看,那赵阔的威势也不过建立于武力压制之上,众人慑于他的淫威,是以只得服从,实则并无什么正统威信,你说是也不是。”
司马克一想果然有理,连连点头:“说的有理,想我教教主凌傲峰在世之时,无论是武功抑或人望都属上乘,教中上下无不服膺,如今教主离世,赵阔也只是得到可乘之机,若论起真正的拥护,其实并没多高,大多数人也都是情势所逼罢了。”
慕容复道:“正是这样,赵阔既如此善弄权谋,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那么难免加以防备,尤其是你之前也说过,他疑心颇重,没有很多心腹,这样一来,其实在这一层面,他也构不成是一组势力了,假如真的被暗杀,那么那些支持他的教众也必定不会为其报复,而是为保自身,立即掉头重拜正主以求安全。如此一来,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司马克拊掌赞道:“照。人都说南慕容武功高强人品俊雅,没曾想智谋上也这般出众,老头子着实钦佩。”
慕容复苦笑道:“这些无非是看几本过时的老旧兵书,偷出几道纲领罢了,论起真材实料,我确实不成。”他早年久居江南一带,少逢敌手,未遇挫折,从不将谁放在心上,可近二年来却多次败于他人,计谋也屡屡失手,实难再有以往那般纯粹的骄傲个性,虽依旧自尊极强、嗜名如命,可论及心中,总有几分自卑之感存于其间,不时涌现。
司马克道:“事到如今,以我二人之交情,无需多做这般多余客套了,还是说说,你有什么具体谋略,我们好仔细研究一番。”说着将受伤倒地的教众一一点穴睡去,只剩自己四人在此交流。
慕容复道:“我需得备上一些用具,大多是日常琐事之物,不知明教教内可能找到。”
司马克一愣,说道:“明教基本是以教为家的典型,基本的杂物各个成员理应或多或少有些准备,就看你要什么了。”
慕容复道:“最好有几盒不同的胭脂,再来些面粉,还有另外一些小事物,我们一会一起找寻就是。”
司马克听慕容复要的东西实在新鲜,可相信他定然有重要准备,因此一口答应下来,皱眉想道:“这就得看那些有家室的教众,家里人有没有这类胭脂水粉之物了。”
慕容复道:“难道长老你未成家么?”
司马克微微一叹,忆起前尘旧事,无比悲凉:“我三十年前就已成婚,可惜妻子早早离世,亦没留下子嗣,只是我一人独个过活而已。”
慕容复见触动他伤心事,也不忍多说,而此刻一旁边的许鸣禄与谭昇则自陈可从家中拿出此类物品,慕容复予以肯定,同时问道:“赵阔虽多疑,不过想必手下也有一两个办事颇为得力的帮手吧,他们如今可在光明顶上?”
司马克道:“有倒是有的,不过现在在不在我也不知。”谭昇续道:“在的,说到算得上心腹的,估计也就他同门师侄赵煜和他的徒弟孙羽桐了,现在都在光明顶上,不知慕容公子找他们有事?再有之前公子所说对赵阔的暗杀之举,虽是直接有效,可却深深违逆教规,当会除以极刑,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复微微笑了一笑:“事情说来话长,在下即刻将其一一告之各位长老。”言罢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与三人。
日渐西山,鸟飞云散,赵阔独坐于居室之中,眼望窗外落日,心事重重。头先司马克夺取秘籍得手,还轻伤了自己一记,对新即的教主之位可谓是种极大的挑衅,使其十分气愤,不过他痛定思痛,认定自己今日之失,便是未施以威权统治,用严权密防,将人心控制妥当,同时也不该托大,忽略室内外的安全布置,理应拣选一些功力高强且人性可靠的教徒严密值守,不给宵小之徒丝毫可乘之机。想到这里,只觉得一天到晚,无不是勾心斗角,防人害人,也却是可怜得很,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忽然风声流动,有剑锋破空之声传出,赵阔登时警醒起来,起身推窗望去,只见一蒙面黑衣人纵身跃入,身形凌厉迅疾,武功不低,手中挥舞一柄长剑,向赵阔至此而来,赵阔定了定神,看出黑衣人武功虽还可以,可自己依旧应付得来,因此并不慌乱,施掌挥袖,接挡了黑衣人刺过来的两招剑式,正值此时,却听得身后一声厉喝:“贼人住手!”说罢以窜入房内,站在黑衣人背后,赵阔一见,心中更是放心,正是自己的徒弟孙羽桐。
赵阔正要开口,孙羽桐已经跨步一跃,插在自己跟黑衣刺客中间,与其过起招来,黑衣人似乎渐渐不敌,然后手中放出一枚烟雾弹,急急逃走。孙羽桐挥袖驱烟,恨恨的望着离去的黑衣人,只见黑衣人的背影远远映在落日底下逐渐拉长离去,于是对师傅说道:“师傅,这贼人无非是靠着旁门左道占些便宜,实际功夫不过尔尔,不劳烦您去追赶,我自己去便成了!”说罢提剑跃出门外,向远方追去。
赵阔眼望孙羽桐离开,一言不发,待得孙羽桐走出些路距,方才起身追去,此时心中思忖:“头先瞧那黑衣小子的武艺,分明不能如此顺利发出烟雾弹干扰于他,显是他为了防备我动手杀了这小子,才主动出击,意图放走了他,再回来和我装出受伤模样。嘿嘿,真是我的好徒弟,想不到如此花花心思,实是小觑你了。”他脚程快过孙羽桐二人,是以不多时便在远处见到两人身影,自己立时放慢脚步,轻声细步走在身后,眼看这两人东绕西绕,在一处山坡停下歇脚,黑衣人拉开面巾,赵阔一见,正是孙羽桐手下的一名副手雷天赐。
“你怎地这般糊涂,如此冒失的前去刺杀,怎么可能成功?老贼的功夫这般了得,我两联手也不是他对手,你怎么敢独自来惹,是活的不耐烦了么?!”孙羽桐厉声训道,丝毫不似平日站在自己身旁时那样低眉顺眼之态,而是极有领袖之风,一派居高临下姿态。
赵阔冷冷一哼,心中既觉寒心,亦感好笑,没料到自己从来信任的门徒,实际野心勃勃,早有在暗地里谋害自己之心,只是在等待时机,而他手下的一群初生牛犊,则认为将自己取而代之并非难事,是以主动前来行刺,被孙羽桐及时发现,赶快到场阻止。一系列事情的因果缘由霎时都被赵阔自然而然的串联起来,也暗自庆幸自己发现及时,可使其被扼杀于襁褓之中,于是静心等待两人谈话,说了些杂七杂八的教内琐事,然后又起身离开,赵阔已掌握这番秘密,亦觉无甚可跟,于是默默离开,回去安排人手监视查探,等孙羽桐自行露出马脚,然后将其一网成擒。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赵阔聪明一世,不知算计了多少英雄豪杰,到了最后差点折在自己亲信徒儿之手,可笑,可笑。”赵阔一念至此,只觉无比悲凉,但又庆幸上天待自己还是不薄,令自己有这般缜密心思,能够及时发现其中阴谋,不至于束手就擒,也算得上颇为欢喜,走路的脚步相比从前也显得轻快许多。
夜色虽未更深,赵阔却觉心力颇为疲惫,是以准备安睡,他早做好布置,明日一早便派手下一支与孙羽桐关系最为生疏的势力对其进行日夜监视,时刻向自己汇报,把与他交往的人员跟班底打探清楚,摸清阴谋究竟如何,并尽快弄的妥帖,以致安心。刚熄灭床边油灯,闭眼入睡,不多时却听得有敲门声传来,猛地睁眼起身,不过好歹久经历练,是以并未如何惊吓,定下心神,沉声问道:“来人是谁?”
门外人回道:“师傅,是我啊。”正是孙羽桐的声音。
这次赵阔方才真的惊了一下,一瞬间想了多种念头,考虑他是为何来访,是否有意今晚进行刺杀,因此丝毫不敢怠慢,点灯着装,暗自藏好了一杆毒烟以及一只袖刀,以防孙羽桐出手暗算自己无法抵挡。
从灯光映照下,见到远处窗口映出的的确只有孙羽桐一支人影,赵阔稍感安心,起身开门,眼见孙羽桐步入,让他落了座,询问道:“这么晚了,所为何事?”语调依旧平常,并未变更什么态度。
孙羽桐望着赵阔这般的表情,一时间不知是惊异还是犹疑,似乎藏了极重的心事,下定很大决心一样,张开了口:“师傅,头先不久,孩儿与一名刺客过了招。”
赵阔呵呵一笑,说道:“这我自然知道,现下不是无事了么,你有没有追到那人啊?”心中暗叹,果然青出于蓝,纵然是自己,也无孙羽桐这样空口白话的高超演技,亲口说出的事情就像与自己毫无干系一般。
孙羽桐睁大眼睛:“您。。。您怎的知道。”忽的眼光一黯,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说的也是,您自然知道。”语声渐渐低沉,听得赵阔满腹疑惑,不知孙羽桐此番又是摆弄的何许计策,一时不知如何接续,双方静默以对,尴尬万分,正值此时,一枚石子倏地射灭油灯,全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赵阔心下一寒,想来孙羽桐此番是想好了前来刺杀,利用与自己的亲近关系而出其不意动手,找人藏身于房外暗处,若不是因为之前亲眼目睹,此时想必已中了他的暗算,当下再不留手,一意至孙羽桐于死地,袖刀出袖,向前一刺,孙羽桐听见风声急忙躲闪,两人立时在黑暗中争斗起来。论起听声辩位的功夫,孙羽桐仍不及赵阔经验丰富,是以根本没法准确把握住赵阔的立足地点,不出四五招便被赵阔剜入了心脏,立时止了动作,毙命当场。
赵阔一探鼻息,确定已经将其杀死,于是将一旁油灯点亮,一想到房外仍有孙羽桐的党羽未清,是以戒备仍未放开,立时冲出了房门,巡视四周,夜间月色明亮,借着光华四处瞭望,并未见到有人,估计是之前便逃走了,转身回房,坐了下来,稍作歇息,看着一旁倒地的孙羽桐,长叹一声。他从来诡计颇多,心思狡黠多疑,对感情一事并不放在心上,可孙羽桐跟随自己已有近十年,平日里行事深得自己心意,是以比起对于他人,对孙羽桐的信任要多上一层,如今却遭其背叛,师徒之间情义丝毫不留,不免心下感慨万千,又想到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能是孙羽桐一人所设计,而且之前司马克与那青年公子刚来盗取秘籍,今日又有徒弟亲来刺杀,想必中间关系千丝万缕,务必彻查。是以走出房外,将立在一旁的铜钟敲响,把所有住在近边的高位人物尽数召集起来,在明教总坛集合展开讯问。
而令赵阔始料未及的是,此时后山山洞之中,慕容复与三名明教长老正热火朝天的论及此事。谭昇满怀敬意的对慕容复发问:“慕容公子,你头先做的这一番谋划,我们都是十分敬服,您易容的手段当真是巧夺天工,要不是事先知道,我俩刚才绝认不出那个孙羽桐跟雷天赐是公子和司马长老假扮的。”
慕容复微微一笑,也有些许得意之心,不过仍是说:“没什么。这也全靠赵阔自己太过多疑,对旁人皆有防备,遇事必先想到有人要谋害自己,即便是徒弟如此,也觉得合情合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无利不图,对所求事物不择手段,以己度人,便上这一当。”说到这里忽的想道:“这不也是说我一般,为了复国,我也做了多少自己不甘不愿的事情,也许世间成大事者,都需有这样的铁石心肠吧。只要别如赵阔一般过于多疑,反被人欺,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正如此想,脑海却涌出包不同的模样,想到自己为获取段延庆信任,出手将其杀死,起初还不觉得如何,越是与王语嫣同阿碧相处多了,越觉得此事做的不当,甚是自责。暗忖日后决计要远离儿女私情,否则必定软化心肠,对霸业有碍。
原来方才慕容复特意让这三人带自己去细细观瞧了一下孙羽桐的样貌神态,同时将他一旁的雷天赐也描摹下来,由于自己从前便易容多次,扮作一品堂高手,意图挑起西夏与大宋的争端,是以对这一套本领精通已极,可谓信手拈来,是以便利用易容手段,扮成孙羽桐的模样,再由司马克扮成雷天赐,虽然雷天赐与司马克年纪有差别,但由于过招时一直令其蒙面,只有在赵阔尾随远观之际,才给出真容,是以并未瞧出什么破绽,演出了一场自说自话的活剧。
这之后,同样令司马克去了孙羽桐的住所行刺,由于司马克武功高出孙羽桐许多,是以过程皆是由他所牵引,在过了十余招之后,卖了一个破绽,让孙羽桐抓住黑衣胸口衣襟,身子向后一退,衣服登时被撕开,怀中的东西掉了出来,而司马克也以畏惧之态跃出房去,孙羽桐立时追出,无奈脚程不如,终于失了踪迹,只得回房,这时却注意到头先刺客所遗失的东西,竟是一枚明尊铁牌,全教上下只自己与几个教主亲信才有,用以平日在诸多关卡自由同行,意在方便他们执行任务。是以能获此牌的必定是赵阔身边做事的人,还得是颇得信任的,定是赵阔所委派,他却不知事先慕容复已将其另一亲信赵煜除掉,拿了可证明地位的铁牌,迷惑人心。
孙羽桐虽是赵阔之徒,但深知师傅脾性如何,若是觉得对其权位有威胁,那至亲亦可除掉,若是由于某些原因误以为自己有反意,那必然不会放过。可自己本就继教主之位不久,地位也不稳,只靠武力同威权总非长久之计,若是再有公开杀死亲信门徒这种无情冷血之举,更是得使得人人自危,说不定就联合起来抵抗,是以为抚慰人心,私下派人来取自己性命,再为自己举行个隆重丧事,让人见到教主重情重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饶是如此,孙羽桐对赵阔始终尚有师徒情义,总是不愿相信,因此直接去赵阔处询问,哪怕直接被杀,也算死个明白,谁料阴差阳错,两人皆有误会,而司马克又避过一众守卫潜入宅邸,在窗外观察两人对话,找准时机打灭灯火,果然直接让赵阔动起手来,孙羽桐为求自保,只得还手,最终仍不及赵阔武功,死于他手,一切同慕容复所料不远。
“我之前想过最好的结果便是二人同归于尽,不过那自是不大可能,可现在这样,也是颇理想了,剪除了对方羽翼,更使得赵阔猜疑之心上升至顶,明日他必定得召众教徒训话,逐个严查,如此一来本就不甚稳固的根基便彻底崩坏,再对付起来便也简单许多。”慕容复自陈看法,听得三人连连称是,由此心中又暗自得意,深感自己实在足智多谋以极。
正当此时,悠悠钟声从远处传来,慕容复听罢笑道:“看来我错估了,你们这赵教主手脚比我想的要快得多。”
四人一路同去了明教总议事厅,各路高层教众从四处涌来,纷纷进入大厅,人群里外几层甚是拥挤,慕容复本准备做些乔装再行进入,不过瞧目前形势,只要一直躲在人后,那便无人会注意得到,因此放心站在后面人群当中,并不做什么多余躲藏,众人喧闹簇拥,拥挤非常,一时之间也并未关注他们。
这时候慕容复发现人前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进入里间内阁,便低声问司马克:“那是个什么地方?”
司马克循着指向望去,说道:“这是颇为机密的房间,一般是商讨重大的事情,除了教主以及极为高阶的长老之外旁人不可进入。”
慕容复道:“既是如此,头先那人进去则必是有大事要跟赵阔汇报,我们便正好可借机去探听一番。”
司马克面露赞同,于是向谭昇、许明禄二人低语两句,令二人在此暂留观察情况,自己与慕容复先去内屋中探探风声,两人虽是不愿独留在此,可经刚才一番经历,对慕容复与司马克已很是服膺,是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以示知道。
司马克与慕容复慢步轻声,借着人群不断进入之势,蹭出大门,司马克久在教内,对地形了如指掌,这时便引着慕容复一同从长廊迂回至了后门,此处少有人迹,相对安全隐蔽,屋顶可用以附身探听房内消息,慕容复会意,于是二人皆提气纵身,一跃而上,声响极为细微,几近于无。
缓缓掀开一格瓦片,果然见到赵阔站在房中,从四周环境看,这应是平日里教主用来办公或处理事务的书房,也经常有召集教众进内汇报消息之用,可说是个藏着无数秘密的档口。
司马克耳语慕容复:“进来这人叫沈雨农,从赵阔未谋登教主之位时便是他的亲信,平日负责各处卧底资料的收集,最后一并交予赵阔,再由他挑出其中重要的信息禀告教主。虽不是十长老之中,可神出鬼没无孔不入,教中兄弟对他皆有几分惧怕。”
只听屋内赵阔开始说话:“我正要出去见你们,你怎么进来了?”
沈雨农缓缓说道:“属下有事情禀告,之前教主托我在中原武林各派安插眼线,如今各大帮派都有我们的人手在当中潜伏,今日飞鸽传书传来消息,是丐帮的内线所写,属下速速拿来交予教主过目。”声音虽低,可慕容复两人内功深厚,耳目机敏,仍是听的一清二楚,待得知各处都埋藏明教眼线之时,慕容复颇为惊异,一旁司马克不由得斜视慕容复,对他知道本教如此重大秘密甚为不安,但事态紧急,也只得将就下去,慕容复见他表情严肃纠结,十分好笑,可强忍笑意,并未表露,只是继续探听屋内动静。
赵阔对这消息并不甚激动,显是由于之前刺杀一事已使自己心绪受到极大干扰,无多余精力关注其他事情,随手接过沈雨农从怀中掏出的一封书信,拆开读罢,淡淡说了一句:“哦。”之后将信递给沈雨农:“你也可以看看。”
沈雨农诚惶诚恐:“教主玩笑,这是本教机密,唯有教主才可知晓,属下只是普通一名教众,怎能。。。。”赵阔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叫你看便看吧,没什么的,你替我办事多年,忠心耿耿,我心里有数,对你也不需多加防备。”沈雨农听罢十分感动,赶忙双手接过书信,嘴里喏喏,“多谢教主信任,属下必当更尽心力办事,以伺报答。”慕容复见了这场面心中暗自忖道:“都说赵阔奸猾狡诈,这样一看果然非同一般,这一手顺水人情做的很是高明,他已看罢信中内容,知道无甚重要之事,然后又装作大方信任交予沈雨农,收买人心的效用孰是不浅,难怪可以谋到这般高位。”
沈雨农读罢交还赵阔,赵阔问道:“你怎么看这封信所回报的消息?”
沈雨农道:“属下愚见,信上说萧峰并未死去,反而重返丐帮,且要召开武林大会对付我们,对我教而言很是不利,应当想些办法从中破坏才是。”赵阔微微点了点头,沈雨农见赵阔并未否认,于是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信里还说西夏对中原王朝也有企图南侵之心,我们是否可以在这里面找到点机会?。。。。”赵阔嗯了一声,说道:“你与我想法所差无几,不愧是我的心腹爱将,对我心意摸的总是一清二楚。”可说到这时又想到,从前孙羽桐对自己的喜恶也颇为熟知,平日行事亦符合自己心意,可如今依旧背叛自己,因此面对眼前此人,也暗自里稍加了几分防范,如此一来不由得感慨人心不古,默然叹了一声,沈雨农不知内情,只当是赵阔对丐帮一事哀愁,于是宽慰道:“教主尽管放心,我们明教声威浩大,人心归一,便是与丐帮开战,也不把它们放在眼里。”赵阔呵呵一笑,说了句:“是啊。”接着又拿起桌旁硝石将烛火引燃,把书信烧为灰烬。然后说道:“外面人也差不多聚齐了,我们出去吧。”说罢两人离开房间,待走远之后,慕容复与司马克轻声跃下,站在房外,四周围风声寂静,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之后慕容复开了口说道:“怎么样,现在你对你们明教有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的教主是否很是欣慰。”言语间充满调侃意味,司马克皱了皱眉,厌恶的瞟了他一眼,沉声说道:“若是刚才的消息属实,那么赵阔的确还为我教做了些考虑,并非一无是处。不过。。。”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明教光明磊落,立教正派,怎能由着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执掌权位,统领明教。”
慕容复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便也不敢再多加嘲讽,而是正色问道:“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萧峰要开劳什子武林大会,召集各路英雄豪杰对付你们,你可要出些力气加以阻止?”同时在心里默默为此事盘算,觉得萧峰既然重现,自己的一雪前耻就有了眉目,另外西夏对大宋的入侵也是自己坐享渔翁之利的最佳时机,在此时机招兵买马积攒力量,扩充燕国势力,对日后成功反扑起到的作用非同寻常,定要好好审视,务求将事情做得漂亮,不出一点差错。
司马克道:“当然得阻止!”说着恨恨骂道:“全是赵阔这个龟孙子,想着扩张势力,贸然准备攻打中原,如今人家得知风声,要预备还击,一旦打起来,便是终将死伤惨重,若是胜了还好,真是输了,我明教。。。。”想着明教灭亡覆灭的下场,开不了口再说下去,面色痛苦,紧闭双眼连连叹气。
慕容复见他情真意切,也知道司马克确是一心为明教着想,可说赤胆忠心,倒也生出一两分敬意,是以拍了拍他肩膀开解道:“司马长老不必忧心,现如今我们同坐一条船上,有什么风浪,一并捱过去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司马克看了看慕容复,面露感激之色,觉得甚是触动,两人相识开始,无论是互为对手,还是并肩对敌,心里都是怀有异志,各为其主,一时也没有过真正交心相谈的时光,现如今慕容复难得说出这等言语,虽不知是否出于真心,可毕竟难能可贵,自己便也涌现出赤诚之情,说道:“多谢慕容老弟劝解,我必定谨记于心。”口风也从原来的“慕容公子”变成了“慕容老弟”,称呼变得更为亲切,二人年龄相距十余岁,已快差了一辈,可此时亦是平辈论交,不分长幼,关系较之从前更进一步,慕容复行遍五湖四海,结交甚广,可彼此真心以待从无盘算的,却寥寥无几,原先四大家将本是如此,却也因自己一时糊涂酿成悔事,难以回头。此时难得与司马克彼此诚意论交,也些许流露真情实意,但他个性压抑冷静,不愿轻易被人看出内心想法,是以一缕温情也只是稍纵即逝,即刻又回到往常的模样,对司马克说道:“如今之计,不如先回中原武林访查,看看能否有些收获,对明教抵御对方入侵,且加以攻击占领起些作用。”心内也随之想道:“正好回到中原可以好好想些办法对付萧峰,这事也丝毫马虎不得。”
主意打定,两人就此东行,纵马往洛阳方向驰去。